艾洛,婀朵博接受了命令。他们虽然知道完成并不容易,风险很大,却也知道其实根本就不存在选择的余地。琳赛说可以找别人,但这般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恰恰明显有着试探性的意味。
他们知道,王指派人解救格奥尔,分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他在乎的也仅仅只是自身是幕后指使者这件事被察觉。换而言之,两人但凡有一点出错,便会成为弃卒。
除此外,杜昂也想顺带试探一下两人的衷心……这可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举动?他们之间的层级宛如鸿沟……而王的时间也如常人一样。
杜昂睁着疲倦的双眼,站在屹立在办公室的神像面前许久,仿佛想要从那熠熠生辉的金块面前,瞧出什么端倪来。
这时,一个名叫伊维的大臣打开了门,悄然走到了他身后。
“打扰了,您在祈祷吗?”他说道。
“没有,那种事情已经干的过多了,他(指神像)总是冷冰冰的俯视着我,一次也没有回应过……”
“那您不信吗?”
“生物层面上的吗?或许真的存在比人还强大的生物,但那种东西不是关键,就是真的存在的,迫于形势或许我也要将它否定掉,不是吗?”杜昂开玩笑似的回到了办公桌前,继续处理文件。
“还真是陛下,您的风格。那您对那位大人怎么看?”伊维问道。
“撒昼,上帝的使者。我不了解他,虽然自小就听有关他的故事,但那已经是被无数王朝所篡改过的版本了,我也有考虑重新解析,至于原本的教义……或许现在的任何修士都会觉得落后,不可理喻……比如一个奴隶偶然间看到了一个贵族的侧脸,分明没有说,分明没有能得到任何的奖赏,连正眼也没有被瞅一下,结果就莫名其妙,幸福地因激动而毙命的情景,很难想象啊。”杜昂审阅着公文,一边云淡风轻的回道。
“其实这样的人还是挺多的。”
“噢,是吗?”
……
若尔丹待在格奥尔身边看守,在门外有四个衣着整齐的教士,分别站在左右两侧。这些人没什么战力。真正麻烦的是,日夜围绕着教堂巡视的圣殿骑士。他们纪律严明,更替有序,身穿白盔白甲,腰配长剑,每一个都有着尊贵的背景,而也正是由于太过于尊贵,所以像格奥尔这种“浑身散发臭气的恶徒”,才不会被他们贴身看守。
虽然听起来本末倒置……不免荒唐,却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那些衣冠堂堂的圣殿骑士,认同着“每个人身上味道不同”,“相由心生”之类的观点,但若是蒙上眼睛,却也和寻常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但一旦遮开纱布,看见面前的倘若是个信奉邪教的囚犯,他们也会下意识的呕吐不止……可要是再给那些使得他们狂吐不止的人洗个澡,喷上些香水。当圣殿骑士再次蒙上眼睛时,他们又会猜测对方是不是某个公子或者小姐。
曾经有一个贵族恶趣味的做了这样一个实验,然后……他就因戏弄他们,而被处刑了。
……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理应寂静无人的街道,此刻,却有许多居民喧闹着……
教会燃起了熊熊火光,包受宗教洗礼的居民们不可能坐视不理,很多人参与救火。艾洛伪装成其中的一员,蒙混了进去。
艾洛亲眼目睹了人们奋不顾身的举动。有人将水洒在自己身上,嚎叫着壮胆冲进去,将被困的修女抱了出来。有人在水来不及送来的情况下,用自己的脚快速践踏墙壁边缘足有半人高的一簇火焰。他好不容易将那束火焰熄灭,又急忙扑灭了身上燃着的火苗,险些被重度烧伤。而有些人已经烧伤了,却还是扛着水桶参与救灾……
他们都是自愿的,没有受到任何的逼迫。
这些人的存在让艾洛心惊胆寒……他头一次如此切实的意识到这个国家不仅仅是属于国王的所有物,教会对于百姓的掌控力完全不逊于王政。
而恐惧归恐惧,他的行动却异常的顺利,他很快便潜入了进去。由于具体的关押地点以事先得知,艾洛没有走错任何的路,独自一人走到了关押格奥尔屋外的拐角处。
“你是……”负责看守的修士警戒起来,艾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两拳打昏了比较靠近他的两名修士,另外两名修士转身逃跑,正要呼喊,半个音刚要破出口,便也昏厥过去。外面喧闹的很,里外皆无人察觉异常。
可尽管如此,若尔丹却手持短匕架在了格奥尔的脖子上。他显得异常激动,因为他明白如果此次火灾不是偶发事故,那么这里就是很有可能被突袭的重点,如果自己没有进到应得的职责,那么,缺乏背景的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打回原形,甚至会落得比原来还要悲惨的境地。已然尝过奢侈之味的他,仅仅回忆往事,便深感痛楚。
若尔丹不愿再回到过去了,他紧紧握着短匕,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彻底从贫穷的泥潭中摆脱出来。然而……这却并没有什么用。
艾洛打开门,他立刻警戒,刀刃负距离的贴着格奥尔脖梗,已经浅浅勒出了血痕。可随即,他便不能动了。他动弹不得,本以为是过度紧张恐惧所致,心中暗骂自己的懦弱,并鼓起勇气驱动身体,但他仍然是僵直麻木,甚至连嘴唇都无法闭合上。
这是博物馆事件时,那名老者曾对艾洛施展过的技术。而他自己现在已经能够运用自如了。
“竟然直接处死吗,还真是千钧一发。”艾洛心想着,不免有些后怕。他走过去,本以为格奥尔是陷入了昏迷中,却发觉面如死灰的他处于一种更微妙的状态,那算不上清醒,却也算不上毫无意识。此刻的他就宛如一具还有些残气的行尸走肉……为了不让他出声,引起他人注意。艾洛控制好力道,以手为刃打在他的脖颈上,致使其昏迷,然后便带着他逃离了。
出去比进来时更难,尽管艾洛小心翼翼的隐藏着气息,尽量以不引人注目的姿态行动,躲过了圣殿骑士们的巡查……但来到离教堂大门口近在咫尺之时,他还是被寻常路人察觉到,并遭到了询问。
“他不小心被火灼伤了,我得带他回去。”艾洛说谎话不打草稿,装出很是焦急的模样回道。
那人看了看格奥尔的烧伤,也没觉得他说谎,可他却还想要细聊下去……因为那烧伤并不严重。
“这么点伤就昏过去了,太没出息了,其实就放任不管也没事吧……现在救火要紧啊!我们把他拖到边去,继续吧!”他说着,就要动手。艾洛很自然以他体弱多病,不宜在外遭受风寒为由推脱。
但他却说:“上帝保佑着,他即便体质很差,但也过来帮忙了,我相信他不会得病的。”
……
艾洛在一番解释后,还是背着他,从教堂大门口堂而皇之的溜之大吉。但这短暂的耽搁……却引起了一名圣殿骑士的注意。
过于顺利,并不是没有原因。格奥尔并不是唯一被关押的人,除他外,还有很多“穷凶极恶”的人被关押在教堂内。艾洛,婀朵博从琳赛那里得知了教堂的内部构造以及格奥尔被关押的具体房间等重要信息。他们先是挑选了大批罪犯涌入,守卫相对松散的时机,然后在教堂内小心翼翼的布置好了释放火焰的法阵,并通过金钱利诱,鼓动了一群贫民窟的流氓让他们这晚在教会外斗殴闹事,使他们吸引了一部分守卫的注意后,才展开行动。
之所以不用隐身魔法,是因为此教会发生过盗窃事件,所以自那后,专门设立了针对隐身魔法的免疫的结界。当然,教会外并不包含于结界内。婀朵博与艾洛会合,在隐身魔法的庇护下,他们很快就在这座城市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要想彻底摆脱圣殿,骑士并没有这么容易……在发现犯人被掳走后,之前看到艾洛与那个路人对话的圣殿骑士,很快便将他作为第一嫌疑人上报……所幸,那个圣殿骑士既没有看清他的脸,也着实与他互不相识。
嫌疑人也不止艾洛一个,但他还是成为了被锁定的目标,教堂饲养的猎犬,少见的派上用场了。
而若尔丹,最终则因身躯僵直,在稀薄的空气中窒息身亡。由于他尽好责任,致使犯人逃脱。导致管理这座教堂的主教大人博伊,在得知他穷酸的身世后,大为震怒。他义愤填膺的怀疑若尔丹是和就走格奥尔的人是狼狈为奸,最后则反被其杀人灭口。遂之后,叫令人把他分尸喂狗了
此时,他走到宅邸的窗檐边缘,望着即将升起的朝阳,颇为惆怅感慨的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他脸上的神色,以及穿着的优柔华贵的服饰,使得他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个为人类前途命运担忧的伟人似的。
他就仅仅只是一个虚伪猥琐,近些年还因为肾虚而头疼的中年老男人,再普通不过。而即使是拿虚伪猥琐这点来说,他在教会中也算不得特别,这种自我感动,更是在世间比比皆是,小孩子玩角色扮演时,时常会萌生出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