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队队穿着黑底红字官服的捕快们,不顾客栈中食客的惊呼求救,将客栈团团围住,堵得水泄不通。
江户看了眼身旁躲他极远,畏他若蛇蝎般的众人,无奈笑笑,便又坐回凳子,翘腿哼起了小曲儿。
在他的感知里,围住客栈的捕快中,武道修为最高的也只有七品。
这阵仗,门口的捕快也知道拿不下自己,所以围而不攻,应该是在等待援兵。
天下武者九品而分,分下三品,中三品,上三品。
破六甲以下,为下三品。
破十甲以上,是为中三品。
破百甲者,是为三品小宗师。
至于三品之上的二品和一品,便不足以单靠言语可形容其能力。曾有三品武者放言,三品与二品之间的差距,便是一座长安城。
江户自幼习武,而且打小便各种补药熬炼身子,如今不过也才堪堪迈入中三品的五品境界。
不过大唐坊间曾有传闻,扶桑教的当代圣子圣女,年纪轻轻,却已迈进三品小宗师的行列。
人比人,气死人啊……就在江户妄自菲薄之际,他的感知中,出现了几股陌生却强大的气息。
“一个四品,两个五品。”江户嘴角露出冷笑,右手突然抽剑,格挡在身后。
只听铛的一声,刀剑碰撞,划出火光。
江户一声低喝,转身。
其单手握剑变双手握剑,对着突兀出现在身后的中年刀客重劈而下。
中年刀客一声闷哼,倒退数步,看向江户的眼中满是惊愕。
他没料到如此年轻的少年不但能察觉他的突袭,而且还能在瞬间做出防范。
不给刀客反应的时间,江户迈步近身,手中钢剑之上瞬间布满劲气,朝着刀客脖颈横切而去。
刀客眼中寒芒乍现,心中来不及多想,右手握紧的钢刀便是死死抵在脖颈之前,脑门处青筋暴起。
这突现的一幕,让周围缩在一角的男女食客们眼中都是闪过畏惧。
他们不知中年刀客怎会突现在那少年身后,亦不知少年如何察觉刀客的存在而抽剑格挡。
他们只是下意识感觉到了,武道修行者的诡谲可怕。
“再不现身,老子就死在这少年手中了!”不知食客们心中所想的中年刀客,此时脑门处豆大的汗珠正在不停跌落。
他此刻感觉握刀的手腕酸困无比,藏在衣服中的臂膀青筋凸起,似乎随时都要炸裂开来。
这少年的五品境界,竟是比他还要醇厚刚猛。
“你身体怎么这么不行啊,青哥。”
一个娇媚柔弱的声音似乎自虚空中响起,而后几枚毒针穿破客栈的木制墙壁,朝着江户的太阳穴刺来。
耳朵抖动听到了毒针飞速刺破空气的细微声响,江户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一腿狠狠踢向刀客腹部,便抽身后退。
再有两个呼吸,他自信便可用劲气彻底斩断刀客的钢刀,一剑划过刀客脖颈。
来不及可惜,一红衣女子瞬间破窗而入,手中一根黑色长鞭朝着江户重重抽下。
江户胳膊抬起,手中钢剑之上,劲气翻涌。
长鞭与长剑相触,爆出震耳轰鸣,震得众人耳膜颤动。
就在江户耳膜颤动精神稍微恍惚之际,一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户面前,伸手攥住江户喉颈,将其从地上缓缓抬起,然后瞬间半蹲住身子,将江户从空中狠狠砸向地面。
轰的一声,石制的地板碎裂,扬起大阵灰尘,江户昏死。
青衣男子轻轻直立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轻声道:“都进来吧。”
几十名捕快鱼贯而入,站在客栈门口,莫名威武。
这让缩在一角,刚刚目睹了一番大战的食客们下意识都是松了一口气。
人群中此时有人已经挣扎着想要起身感谢青衣男子,却瞬间被男子随后的话,刺的浑身冰冷,坠入地狱。
“除了地上躺着的这个,都杀了吧。”青衣男子看了眼昏死的江户,而后冷漠开口。
“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城南王家的少爷,你们这些鹰犬也敢招惹我?”
“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啊……”
捕快们听到青衣男子的话,相视了一眼,都是感到了一抹荒唐。
最终,他们齐齐沉默的抽出腰后系着的横刀,冲进惊呼的人群中,不顾人们的叫骂嘶吼,一刀一个,很快杀的一干二净。
“可以张贴告示了,就说店小二被一食客发现是隐藏颇深的江洋大盗,在捕快封锁现场进入之前,便将店内百姓屠掠一空。”
“发现逃出无望,犹做困兽困兽之斗时被我等击杀。”
“是。”众捕快领命,神色复杂的目送青衣男子三人带着已昏死的江户走出客栈。
…………
江户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地牢之中。
看了眼黑黝污臭的地牢,江户慢慢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双目无神的开始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户无神的眼睛开始闪亮出明亮的光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子时。
现在,外面的月亮,应该很亮吧。
心里想着,江户立起身子,走到了铁笼口,而后站住不动,似乎变成了一座雕塑。
约么一刻钟的时间过后,一个影子悄然出现在牢笼外,对着江户施礼道:“幽州署衙的布防有些麻烦,进来的晚了些。”
影子声音顿了顿,有些犹豫,“您如此以身涉险,不值当。”
“不打紧,你晚来的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些事情。”江户看着人影,笑道:“刘汕盯我太紧了,只有我被他抓进来,你们才好进些。”
影子起身,打开牢笼锁头。江户走出牢笼,接过影子递来的一柄钢剑,向外边走边问:“外面的人解决了?”
“迷药的量,够那些捕快衙役们熟睡三天三夜了。”影子快步跟着,走过油灯下时,被照亮了脸,赫然便是白日里那名年轻剑客。
“抓我进来那三个家伙呢?”走出了地牢,入目便是一座画栋飞甍的高大阁楼,江户眯了眯眼,步子不停地问道。
“刀客和女人已经处理了,那个青衣男子比较棘手,应该还在……僵持。”年轻剑客顿了顿,似乎有些羞愧。
“我去处理他。”江户感知到青衣男子的气息,就在眼前这座阁楼之中。
话音未落,他就已拔出钢剑,径直走了进去。
迈进阁楼,江户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他看到木质地板上,横竖躺着四具尸体。
两具是白日里的刀客和女子,另两具则是身穿黑衣的蒙面剑客,他们都是洗剑池在幽州分舵的弟子。
江户看着那两名弟子的尸首,呼吸瞬间粗重。
压下心中的火气,江户望向房间深处,看到四名穿着黑衣的蒙面剑客正围着名青衣男子。
双方手持刀剑,正斗的有来有回,但青衣男子显然被压制的不轻。
“都躲开,让我来。”怒吼出声,江户一脚蹬在面前的书桌上,身子跃起,双手握剑,朝着青衣男子的脑袋重重斩下。
青衣男子定睛一看,发现是白日里被自己活捉的江户,眼中闪过一喜,手中钢刀上爆发出强悍劲气,一刀逼退四个蒙面剑客,扭身朝着江户主动袭来。
看着朝着自己脑门而来的锋利剑刃,青衣男子嘴角冷笑,侧身避开这一剑,便是一脚踹在江户腰部。
其裹挟在靴子上的团团劲气爆裂,瞬间将江户腰处的衣物撕裂的面目全非。
“四品,不是五品可挑衅的。”
青衣男子眼中狠辣翻涌,手中钢刀抬起,朝着江户的腹部狠狠捅去。
此刻裹着劲气的钢刀突破空气时撕裂出的蝉鸣声,在江户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江户忍住腰间传来的痛楚,猛地扭腰抽身,挥剑撞开捅来的钢刀,一记鞭腿便狠狠抽在了青衣男子的脖颈处。
江户体内真气翻涌激荡,随即小腿上爆出猛烈劲气,砰的一声,便将青衣男子的脖颈炸裂地血肉模糊。
青衣男子喉咙蠕动,却发不出丝毫声响,只有血液喷涌的滋滋声在寂静房间中喧嚣。
他瞪着江户,而后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重重倒地。
他不能理解,自己捅向江户的那一刀,为何如此轻易便被江户的长剑撞开,更不能理解,江户的脚丫子,为何那么快就落到了自己的脖颈之处。
他开始悔恨起自己的大意,于是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而后死去。
看着青衣男子瞪得极大的眼珠,江户啐了口唾沫,恶狠狠说道:“放你的屁!都是中品,装个锤子。”
“走吧,去见见我们的州牧大人。”在房间里找了个帘子遮住开始缓缓渗血的腹部,江户嘴角翘起,眸子里弥漫出血色,“刘大人,应该很是想念我。”
话罢,江户走出阁楼,朝着这群建筑的最深处走去。
…………
刘汕坐在书房的檀木椅子上,不停地揉搓着官袍的袖口,其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氤氲着化不开的阴郁。
身为一州之地的最高统治者,刘汕的力量,绝不止府衙之中那些只知贪贿的捕快衙役。
所以当江户双脚踏入幽州城的那一刻,关于江户的种种一切,便已被人呈上了刘汕的桌案。
想起了那座距离幽州极远的城池,刘汕的身子隐隐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