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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壬辰倭乱(18)心理阉割之谋

得到秀吉的认可之后,在朝日军很快作出了反应。
福岛正则受命前往忠清道镇守,再一次对忠清道义兵进行清剿。小早川隆景与岛津义弘也帅军南下,想要尽快完成全罗道的全平定。
毛利辉元责任最重,他需要维护釜山→忠清道的道路,因此也不能轻易离开。
至于花房正幸,本就是过来占一个坑的,没见他整场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吗?会议结束之后,都不等晚宴,当天完成就回了江原道。
所以最后实际上负责京畿道守备的还是丰臣秀次和丰臣秀胜兄弟俩。本来是丰臣秀次负责稳固王京周围的防线,丰臣秀胜负责对京畿道二次扫荡。
但是没想到最后黑田长政不愿意再回黄海道了,反倒是丰臣秀胜对于北上出兵颇感兴趣,最后两人任务调换,由丰臣秀胜负责黄海道防务,黑田长政负责协助丰臣秀次守备京畿道。
王京会议定下的稳固八道国割的计划,本质上是既得利益大名不愿意放弃已经握在手里的领地。
可是日军登陆朝鲜直至此刻也只有15万人,先期战斗损失了近万众,又要分别驻守八道各城,重点城市还要加驻,有些城分到的驻兵也就只有300~500之数。
每一个侵略国家,在面对与自己体量相当,或者体量更大的个体的时候,都会面对这样的问题:如何才能可以快速攻下全境,有如何可以快速的安定新领。
毕竟作为外来侵略者,本地接受度是很低的,最重要是两边很有可能的在制度、习惯上有很大的不同,新领的百姓很难融入到原有的体制中去。
甚至,那些跟随你打天下的家伙们,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大义、文治武功去卖性命的,他们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而这些利益很有可能会切实对新领百姓造成压榨。
这个时候作为国主,你如何平衡核心功臣与新领旧民之间的平衡,又如何能快速消化新领,使之能为你下一轮扩张造血呢?
对于日本这样的小国来说,想要鲸吞与自己知行体量相当的朝鲜,唯有两条路。
其一是以国力压之,其二是以速破之。
很显然现如今日本的国力与朝鲜不足以形成巨大的差距,同时又不能在短时间内击破朝鲜朝廷,俘虏朝臣上层,恩化朝鲜百姓,那么日军就不可避免的进入到持久战之中,而这正是日方最害怕看到的。
日本在征朝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即便已经提前制定了【八道国割】的战略,也只能提前布置各州道的攻略,防止出现历史上被义军割裂的情况罢了。
相反,因为兵力不足,提前事实的【八道国割】计划,在帮助日军稳定后方的同时,也分弱了日军的兵力,眼下的【八道国割】战略好似一个有毒的蜜糖,正在缓慢的杀死日军。
这一点秀家早就预料到了,别的州道他管不到,咸镜道和江原道必须按照自己的规矩来办事。
好在秀家的运气也好,进攻江原道和咸镜道的时候,下面的田地大多没有受损,眼下时间来到8月,正是抢收秋粮的时候。
往年朝鲜的百姓以粮缴纳了田赋之后,留下来年的种子和必要的粮食,其他的都要低价卖给周围的地主老爷,好从他们那里换来银钱,才能用这些银钱去缴纳各种杂税。
然而眼下这一年的纳粮教赋,却在日方武士奉行的监督下全部以收缴田赋,其他杂税全免的方式进行缴纳。
此前尽管秀家已经派人到各县、乡、村宣讲新的政策,不过百姓大多也就是听听罢了。
直到这一次交税,交完税后确实没有其他杂税了,他们手里面实际上留存的比往年多了2成,这才发现原来新主子说的都是实话。
其实往年朝鲜朝廷收上来的赋税也只有民间百姓收入的4成罢了,剩下的三成~三成半都被地头老爷在米粮折银的时候折了进去。
要说这一政策之下受损失最大的是谁,无疑是此前在地的朝鲜乡绅们了。
不过秀家打一开始就没打算靠拉拢他们而治理两道,他们本就是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那群人罢了。
就算秀家施恩于他们,与他们一起欺压百姓,他们也不会念着你的好,等到明军一来,反手一个“贼寇”的就联合明军把你团灭了。
而且在朝鲜两班贵族毕竟只是少数人,却占据着绝大多数的财富,当秀家在江原道、咸镜道建立新的执政体系的时候,除了重用日本武士贵族之外,机要提拔当地原本的失势百姓上来,成为自己的新的忠犬。
即便这一次征朝最后会无功而返,秀家也要激发这群两班老爷们和底层百姓之间的矛盾,彻底戳破那层窗户纸。
除了以上的布置之外,秀家很清楚,想要同化或者奴役一个民族,就要从压榨贬低他们的文化开始。
朝鲜民族师从大明,要说什么文化最能体现在外在,对普通民众没有多少影响,却能刺激朝鲜贵族们,并对两拨人进行明确的区分,那便是革其衣冠,断其发束了。
正如历史上满清在中原大地上所做的那般。
你去看满清前几任皇帝的画像,一直到乾隆你都能清晰的看到两鬓的头发,难道大清皇帝不用剃金钱鼠尾发吗?
事实上还真的是这样,清朝真正对发现进行严格要求的都是中原的原汉族百姓和底层旗丁,因为束发本身就是对他们一次奴役的驯化,你若不服就砍你的脑袋。
如果说土地的占领,以及赋税的征收,只是统治者在这块土地上宣誓自己统治权力的一种方式。
那么对当地民众的心里进行精神阉割,才是能让其统治数百年之根本。
趁着一年到难得一次聚集领内民众纳粮的功夫,秀家也要开始自己对两道的文化风俗改革。
秀家将许多日式的布衣送到在江原、咸镜两道,免费送给当地穷困的百姓,表示只要今后弃朝鲜衣冠而穿着和式衣冠,每户每月都可以从府衙领取一份鱼或肉。
朝鲜的底层百姓其实很穷困,许多人家一家人都凑不出两件可以穿出去的衣服,只有谁有需要出去了,才会穿着出门。
眼下“新朝廷”的“新老爷”们不仅减少了赋税,还表示只要穿他们的衣服就能每月领取鱼肉,甚至贴心的连衣物都准备好了,保证人手一件。
对于这些底层的百姓来说,本来就没有衣服穿,穿什么衣服都一样,更何况这是白送的衣物,日常穿出去了还有奖励拿,不拿白不拿了。
两道的官宦之家不耻于如普通百姓那样领取穿日式衣冠,尽管对当地百姓弃朝鲜衣着而就和衣而不耻,但也顶多是骂几句鸡腿子不知中华衣冠之盛罢了,并没有发现这背后的问题。
等纳赋完成之后,花房正幸又对两道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要求两道男女皆弃朝式发髻,全部改用日式发髻。
如果说给衣服能领鱼肉,百姓们都还趋之若鹜的话,要让他们割去头发,换一个发型确实让他们实在难以接受了。
尽管底层的泥腿子们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或多或少从以前的老爷那里听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话,因此对于这样的举动都很抵触。
然而花房正幸依旧很柔和的表示,愿意改发易冠的人,每人支给粮1斗,钱1贯文,今后每季凭此发饰都可以到究竟的县府领粮半斗,钱100文。
对于全家皆改服易冠的家庭,返还当年的1成的赋税,以半年为单位分两次返还。
要知道当时朝鲜一方豆腐也不过3~4文钱,一条海鱼大概20文足有,100文钱可以够他们吃好久的豆腐,和买5条鱼了。
对于过去穷苦到连米粮都吃不饱,不得不去挖野菜的平民来说,秀家治理下的日军与此前朝的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秀家开出的条件是全凭自愿的,并没有如历史上满清那样强制。
但是对于这群连饱饭都没有吃过几顿的普通百姓来说,实在是太丰盛了,至于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话,哪里有这些来的是在,一时之间两道各县日军营外挤满了排队剃头的男丁。
如果说此前给予衣服,这些贵族还能忍受的话,如今连头都开始剃了,这就不是他们能接受的了。
而花房正幸早就和下面的武士打好招呼,你不剃头我不强制,但是你阻止别人剃头我就把你抓起来,再挂上一块妨碍百姓富强的奸贼的牌子游街,再强制将你的头剃成月代头,但是却不给补偿。
总之一句话,要好好利用这波机会,将宣传工作发展到极致。
其实在日本本地,月代头是武士的专利,普通的民众,甚至是侵朝的日军都没有权利剃这种头发。
秀家是实在没有办法,找不到标志性的发型了,这才让花房正幸在朝鲜民间选择这种发髻实行。
但是真正实行的时候,花房正幸还是顾及日方武士的颜面,对朝鲜平民的发髻做了改变,虽然依旧是地中海,不过发髻会在后面收束扎辫子,看起来更像是西夏的发髻。
不要觉得秀家这么做是在做无用功,历史上日军之所以面对延绵不绝的义兵,不就是因为日本在朝鲜欺压过甚吗?
再加上当地士族以国仇家恨作为宣传,才让百姓同仇敌忾与日军作对。
试想一下如果当这群百姓发现在日方治理下活的比以前的朝鲜治下好很多,他们会怎么想?
再试想一下,将来若是因为明军入朝,日军被迫撤走,朝鲜朝廷再次对两道进行治理,看到这群剃了头,换了衣服的百姓他们会如何处置?
对于这群百姓来说,朝鲜收走了此前日方发给他们的衣服,又不将新的朝鲜衣服发给他们,你让他们怎么上街行动?
然后又是一年秋收,发现田赋、杂税、折银全部交完,自己一大家子又剩不了多少了,更别说还有鱼、肉了,他们又会怎么想?
乱吧~乱起来吧,越乱的朝鲜对于秀家来说才更有利。
秀家这招是妥妥的阳谋,慢刀子割肉,不断的激化朝鲜的民间和朝廷之间的矛盾。
可惜秀家此刻帐下只有江原、咸镜二道,若是可以在朝鲜全境实行,那么第二次征朝的时候必然事半功倍。
如果有机会,秀家亲自统领第二次征朝,那么再次统治朝鲜州道的时候,秀家实行的就不再是自愿的、和谐的变革了,而是如历史上满清那样的,雷霆般铁与血的压迫,等到那时候才是真正将朝鲜底层和两班贵族彻底割裂的时候。
花房正幸在江原道、咸镜道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许多朝鲜义士的不满。
他们很多人都是朝鲜的两班贵族出身,新来的统治者不拜码头也就算了,居然不和他们一起压迫百姓,抽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折银利,更是将此前侵吞的田亩强制清退给了那些佃户们。
他们这是“与民争利”啊!“与民争利”,天下有识之士绝对不会屈从他们的压迫的!
他们联络道了逃到山里的前平昌郡守权应斗、庆尚道讨捕使韩孝纯等人,掏出家财资助他们反抗日方的“暴政”!
由于两道的很多百姓都在日方的“糖衣炮弹”之下做了顺民,他们便从边上的京畿道、忠清道和庆尚道招募义兵,企图光复江原道。
起初他们的进展很顺利,接连拿下了京畿道、忠清道和江原道交界处的春川、洪川等城,以及与庆尚道交界的平海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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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驱逐原本在这里驻守的日军,扫荡顺从日军的百姓,至于怎么区分非常容易,那些穿着日式马袴和对襟,头上剃了头的就是“朝奸”。
朝鲜义兵将他们一家老小抓了起来,衣服全部扒光,粮食全部抢走,男的杀掉,女的凌辱一番后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花房正幸甚至在二次前往王京开会的时候,遇到了2万朝鲜义兵的围杀,可惜2万人愣是没有打赢千余丰春家本阵精锐,2万人被杀的四散而逃。
与此同时,丰臣秀贞等人也都带着朝鲜仆从军开始与这些义兵对战。
义兵大多是穿着红色的战袄,身上有甲胃的压根没有几人。而仆从军这边统一穿黑色的麻衣,外面套着日式的腹卷和胴丸,非常容易区分。
在将侵入江原道的义兵驱逐出去,绞杀了庆尚道讨捕使韩孝纯等人之后,花房正幸布置之下,日方的宣传工作又一次运作了起来。
这一次是有朝鲜军民亲自看都的,让他们看到那些披着义兵名义的“乱兵”祸乱后村子的样子,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作为侵略一方的日军反而亲善且秋毫无犯。
至于那些与义兵有勾连的两班,自然成了民众们发泄的对象,花房正幸也借着这个机会清洗一些平时不听话的贵族们。
他们被抓出来游街,家产被抄没,男的发配到山区去种地,女卷则直接与有功的朝鲜仆从军将领成亲。
很多仆从军将领过去都是地头普通的老百姓,连两班贵族都不是,别说娶到贵族小姐了,连抬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现在,在花房正幸的统治之下,没有两班贵族了,现在说你是武士的身份,你就是武士的身份,两班的贵族小姐,就算给你的奖励。
朝鲜贵族继承不看你爹是谁,看得是你娘是谁,这就是【从母法】。
这样可以很合理的避免侍妾婢女生的的孩子拥有和正妻所生一样的身份,确实从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两班贵族的数量,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朝鲜的延续。
与之相对应的是隔壁大明家,虽然也有嫡庶之分,但是老爷的庶子也是主子家,依旧是欺压百姓的主。
对于那些原来的地头百姓来说,有朝一日可以娶到漂亮的朝鲜贵族女子,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泥腿子能娶贵族女这事,对于这些贵族来说却是一种耻辱,从这一刻起他们也彻底的站在了贵族的独立面上。
若是有一天日方撤走,他们将会是朝鲜贵族们清算的第一批人。
到时候他们才不会管你是谁的女婿,连出身贵族的女卷们,再他们眼中也都是耻辱。
她们等来的不是亲生父亲和兄弟的解救,甚至亲生父亲和兄弟们比其他人更迫切的想要将她们杀了,就好像是撕去记录着家族耻辱的一页一样。
当然拉,那些特别大的世家大族家的女卷,以及那些特别漂亮的贵女们,都是由日军武士自己消化了的,有些些许极品则有濑户家正经船运去了日本,充实秀家的奥内。
总而言之,趁着这个秋收的功夫,大明还有对朝鲜出兵支援,花房正幸带着麾下的奉行在咸镜道、江原道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一切遵照秀家的意思,挑动阶级矛盾,为之后朝的混乱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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