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将左沼城的事儿交代完,便欲起身离去。然而此事花房正成在秀家身后叫住了他,秀家知道正成一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
见到秀家起身,在座的花房正成、小堀政一和尹木远雄赶忙起身行礼。
看着小堀政一和尹木远雄那蹩脚的动作,秀家才明白13日从京都疾驰左沼的痛苦,此刻恐怕两人的大腿内侧早就已经被磨的不成样子了。
“舅父帮我好好照顾两位,找一下医师为两位看诊,我这边还有些事儿要处理。”说罢便示意花房正成与自己离开。
秀家其实早就有所感觉,若只是派人通知派船这类小事,长船贞亲根本没有必要让花房正成亲自来。
花房正成现在怎么说都是一个家老,他的到来必然是带着长船贞亲所要告知的重要任务的。
待两人回到一旁秀家居住的屋敷,花房正成便向秀家禀告道“主公您此次南下确认不会经过河越了吧?”
“时间紧急,应该只会在三浦镰仓停靠一晚,河越什么的等洛中之事处理完了再说吧。”
秀长病重的消息让秀家再也没有功夫关心领内的事物,尽管秀家知道这已经给过了小半年了,长船贞亲一定有一肚子的话要和秀家吐槽。
对了,在秀家离开之后不久,岩付城的整修工作正式开始,秀家以及家中重臣的家卷们都搬迁到了河越城暂住。
根据最初的计划,岩付城主城郭及三之丸、二之丸、本丸等建筑会用2年左右的功夫建筑完成,到时候秀家才会再从河越城搬迁回岩付去。
“你帮我带话给美作守,我不在这段时间他处理领内事务甚和我心意,领内若是有事你们几位家老自行商议决定吧,若实在不能决断在送信来洛阳。”
这其实是秀家从岩付城出阵奥羽时候和长船贞亲等人说的话,只是当初最后的目的地是奥羽,这次换成了洛阳。
“是,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殿下决断。”花房正成对着秀家说道“殿下可记得河越城外无量寿寺北院有一位僧人唤作天海的?”
“天海?”秀家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的说道“他来找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天海师傅想要重修无量寿寺北院,并将它从无量寿寺门下独立,请求殿下的帮助。”
“重修山门、寺社需要多少钱?”
“大约3万贯左右,其他重修金身的钱,他会向坊间募集。”
三万贯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秀家很好奇长船贞亲为什么要为了这件小事特地来让自己做主,便向花房正成问道:“是我们资金上遇到问题了,拿不出三万贯吗?”
“额...您是知道了,我们每一年的支出都是根据去年年底的度支来做的,突然拿出3万贯来不少拿不出,只是这个僧人说是殿下的朋友就来化缘3万贯,确实有些...”
“给他吧”秀家听到不少家内现金流出了问题,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你特地来绝对不是为了这点小事的吧。”
“主公,阿南夫人前些日子又为殿下诞下一个男丁,且玉城夫人和冈崎夫人马上就要临盆,医师说就在6月份,殿下当真不回去看向一下吗?”
玉城夫人是马似纯,在将女儿嫁给秀家之后,经过龟井兹矩的一番运作,其父被封在琉球南部为玉城按司,因此其女儿也被称为玉城夫人。
至于冈崎夫人称呼的自然是藤姬,他是筒井定次的妹妹,因筒井家封在三河冈崎才被成为冈崎夫人,此前已经与秀家育有1女。
两人在秀家小田原征伐的时候都在冈山待命,等到秀家从小田原返回,宣布正式开始转封的工作,他们才随着家卷来到洛阳被秀家临幸。
从9、10月、11月左右临幸开始算,两人的预产期确实都是在6月份。
阿南也是大致在那个时候受孕的,但是应该早一些,在9月份左右受孕,在5月13日剩下一子,消息在5月底送抵达利府城内。
秀家当时虽然很高兴,但是因为前线占据到了紧要关头,因此只是写了一封感谢阿南付出的书信回去,并带上了孩子的名字“仙千代”,意思取自仙台之意。
当时秀家在书信中说会尽快完成评定回去,毕竟家中还有4个女人怀着孕了,预产期都在6~8月份,秀家希望能够赶上孩子出生的时候。
是的,除了以上的三位之外,氏姬和甲斐姬也双双怀孕,两人是在秀家2月份左右收到报喜的信件的,预计预产期在7月和8月。
氏姬到还好,一直是一个文弱的姑娘,可是甲斐姬耐不住寂寞了,居然在4个月的时候骑马,可把城内外的家臣们吓了一跳,就连他的父亲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管理内庭很有一套的见性院,遇到甲斐姬这个野孩子也没有办法,这才写信给秀家请求秀家回信约束一下甲斐姬。
但是秀家看得倒很开,4个月胎儿早就座正了,母亲多运动对胎儿也好。在母亲肚子里都会骑射了,将来孩子出生一定是以为了不起的武士。
虽然很愧对几位夫人,但是眼下秀家根本顾不得这些,没有什么是比秀长的事更重要的了。
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家伙,秀家甚至觉得他是在水字数。
最后秀家实在忍不住,对着他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不要这般拖拖沓沓的。”
直到此刻花房正成才对着秀家说道“主公,坊间传闻足利殿下肚子里的是一位能掌控天下的武士。”
秀家听到花房正成的这句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向他询问道“你在哪里听到的这些话?”
花房正成故作神秘的靠到秀家身边轻声说道:“殿下,最近坊间有些风言风语,似乎对主公意有所指。美作守特意书信一封让我呈送给主公”
“是什么流言”秀家从他手中接过书信还么有展开,好奇的问道。
花房正成答道“臣下并不知道,只知道此事似乎很重要,听说是一首儿歌。
是高野勘助麾下忍军发现的问题,他感觉事态紧急便同志了美作守,并派人将说话的小孩子捉了起来。
现在事情闹大了之后说什么的都有,臣下也不足信此事。只是毕竟是把人家孩子捉了起来,河越城下的领民闹得有些厉害。
甚至有人说美作守是一个妖精,需要童男童女入药引修炼之类的谣言都出来了。”
忍军依旧是“走马探查天下诸事司”和“内部事务管控司”对外的称呼,他们两个虽然改制了,但是相对保密,目前组织的结构和负责的目标还没有传播出去,花房正成有所不知情有可原。
秀家感叹事情的严重性,没有答复花房正成,展开长船贞亲的信件,展开之后审阅起来。
只见其在上面将来龙去脉写清楚之外,更是将花房正成口中那句诗句原封不动的誊抄在上,上面赫然写着“明月落凡尘,葫芦熟落地;天边七彩云,宇多掌国祚;纵横三十载,足利又称孤。”
以秀家的政治敏锐性,听到这首儿歌,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开头第一句中的葫芦很可能被理解成瓢,众所周知秀吉的马印便是千瓢马印。
他在这里说葫芦熟落地,在结合前面明月落凡尘的句子,很有可能是在说丰臣秀长死后丰臣家的没落。
这句话对于现在如日中天的丰臣政权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
之后第二句话中天气的描写暂且不说,后面宇多掌国祚之话明显意有所指,众所周知秀家原来就是宇喜多氏,自称宇多源氏之后。
而他恰恰有一个妻子是足利氏姬,此前与秀吉约定,出身的孩子将会继承足利苗字以分家的姿态继承相模8万石领。
结合前面三句话,难怪花房正成吞吞吐吐的才说出来,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就连秀家自己都觉得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孩子全捉到了?”秀家将信件合上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边上这句,出乎了花房正成的预料,他也有所预感这背后的事情绝不简单。
“想来是捉到了,毕竟现在那边究竟唱的什么歌谣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消息,想来是没有泄露的。”花房正成答道。
秀家深感此事的负责,不再理会花房正成,转身前去小屋,亲自落笔写了一封回信,用蜡油封好之后在转交给花房正成,让他亲自转交给长船贞亲。
在信上他肯定了高野勘助和长船贞亲的果决,表态此事绝对不能声张。对于孩子的家属尽可能的安抚。
孩子是不可能送回去了,就对家属说看男孩子是一块好材料,被选中入秀家的旗本众从小训练,至于女孩子就说被收入大奥之中收为侍女,交给女使们管教。
家长可以每年见一次面,并将孩子们的工钱交给他们之类的云云。
秀家在信中赞扬了高野勘助的变通,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直接找了长船贞亲处置,若是依照程序送信给秀家决断,此事绝对完了。
他在信中证实了高野勘助当初在长船贞亲面前为了自证身份所说的话,当然也让长船贞亲知道了秀家手中握有一只看管领内的情报组织。
他要求高野勘助将此事深挖下去,他可不信孩子们会无缘无故的念这首儿歌,背后肯定有人指示。
同时他参考后世娱乐明星应对公关危机的时候的办法,让他们广泛散播出烟雾弹来,多编几首儿歌散出去,让人辨别不出真假,总之这件事必须要保密。
同时为了做两手的准备,让长船贞亲找几个与氏姬预产期差不多的母亲来,到时候氏姬生的真的是儿子,便将其送至无量寿寺北院天海出寄养,以一名姬公主代替男丁上报丰臣家谱。
当然你也可以说童谣所指的是足利义昭家,他有个儿子唤作义寻,与秀家同年出生。但是你怎么解释前面的【宇多】呢?
自古以来统治者对于儿歌都有着一种奇怪的迷信,认为天真的孩子不可能编出押韵的儿歌,必然是上天的预示。
多少无辜的人因为一首儿歌丢了性命。
此事容不得秀家小心应对,编纂这首儿歌的家伙良心太坏了,直接将秀家描述成一个窃国之徒。
特别是在眼下秀长身体欠佳这么关键的时候,秀吉一定非常敏感,编出这首儿歌的人是想要秀家死啊。
秀家思来想去想不明白,天下到底是谁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怨,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事实上也正如秀家所想的,此事却是为外人所作,即便将关东小孩童们捉了起来,但是这首儿歌不知为什么又传到京都为秀吉所知。
好在秀家早有准备留了一手,以女婴替换了男丁,使得儿歌不攻自破,再加上彼时秀长一力担保秀家,以秀吉多疑的性格秀家可能当真要准备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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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陆中的鸟谷崎城围城本阵内。
丰臣秀次和小笠原秀贞在接到消息之后也是大惊失色,几乎不做停留便从前线被围的鸟谷崎城返回利府城。
事实上在这段时期,蒲生氏乡还没有接过前线的指挥权,而丰臣秀次、小笠原秀贞和秀家都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整个奥羽的指挥体系是有断层的。
若是乱兵抓住这个机会拼死一搏或许会有不错的结果,不过很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情报。
经过2日的疾驰抵达利府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向秀家询问起秀长的情况。
可是秀家对于秀长的病情了解还没有他们多,自然是答不上他们的,见两人已经抵达松岛凑,秀家也不继续在奥羽多做停留,当天便称作长船贞亲为秀家所准备的快船南下。
长船贞亲为秀家所准备的并非日本船只,而是一艘彷造南蛮样式造的双桅杆纵帆船,这种帆船载人不多,除了20名船员之外,只能再栽20人左右,但是胜在速度奇快,常作为秀家与琉球、虾夷信息沟通的船只。
为了将尽可能的人塞上,秀家只能与其他人商议,每人待2~3名随从上船,只待少量武备,马匹、具足等交给其他侍从,让他们走陆路南下,得到了众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