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名上杉武士高举上杉家新的家纹上杉笹渡过白河川,朝着舟桥城高声喊道“来者是越后国主,上杉侍从当下,凡请接待。”
如此再说两边合计三遍之后,三名上杉武士双腿一夹马腹,继续向富山而去。
既然来将已经同名,乃是上杉景胜亲至,那么秀家与秀康也就不需要再在舟桥城躲避,秀家当即对着麾下侍从说道“高举旌旗,于我一道迎接上杉侍从。”
秀家与秀康俩人在舟桥城下等了大约30分钟,上杉景胜这才渡过白河川而来。
远远就看到一面沢尻泻纹剑片喰纹的上杉景胜,一世之间尚分不清对岸迎接自己的是哪位达人,好在秀家及时举起一面儿字纹旗向上杉家宣告自己的身份。
“主公,是备前宇喜多家。”景胜身边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壮年向身旁的上杉景胜介绍道。
景胜沉默不语,点头恩了一声后,那名武士快步前出几步向秀家说的“原来是‘西国无双’羽柴虎卫殿当面,在下是上杉侍从家的家老直江兼续,在这里谢过殿下了。”
“原来是直江山城守啊,您的名声即便是在西国也耳熟能详呢”秀家客气的说道“只是我并非受父亲大人之命在此迎接您与上杉侍从的使者,只是与在下的兄弟羽柴三河守正巧出游至此罢了。
父亲大人倒是在富山城等候殿下多时了,如果上杉侍从不嫌弃的话,我等倒是可以一同返程啊。”
其实俩人之间的传话声音挺大,上杉景胜肯定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但是直江兼续依然反身向上杉景胜汇报后对着秀家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如一同前往富山成参见关白殿下吧,这一路上殿下也好给我们讲一讲西国的故事啊。”
秀家本以为直江兼续想要让自己讲一下西国的故事本是客气话,谁承想这一路上直江兼续真就一直盯着秀家问东问西。
如果不是秀家知道天下即将承平,上杉家也是自己的盟友,真就有一种直江兼续在向自己探听情报的错觉。
这一路上秀家算是深刻体会了上杉景胜沉默寡言的性格,关键是不爱说话就算了,关键是脸上压根没有任何表情。
无论秀家说出多么有趣的段子,即便周围人笑的人仰马翻,上杉景胜也只是淡淡的翘起一个嘴角,其他时候全程面瘫。
队伍到了富山城下时候,直江兼续终于想起秀家身旁还有一人陪同,于是向秀家询问道“刚刚殿下曾言,这位殿下也姓羽柴,不知是否是关白殿下的亲眷吗?”
听到直江兼续询问,秀家向其介绍道:“没错,秀康与我一样也是父亲大人的养子,他的生身父亲乃是骏河国主德川参议殿下。”
“德川吗?”听到来者正是自己现在的敌对方德川家的公子,一直没有说话的上杉景胜终于开口用他那特有的平淡不经的语气说道。
听到上杉景胜重复自己“德川家”的出身,羽柴秀康有些紧张,当即出声说道“在下乃是丰臣关白殿下的儿子,河内高屋城的羽柴秀康,并不是什么德川家的人。”
秀康的申辩,引来上杉家武士的一阵哄笑,其中甚至有人嘲讽“德川家武士,果然胆小如鼠”之类的话。
显然他们是误会了,误会秀康是因为害怕他们会因为他出身德川而激动砍了他。
只有秀家知道秀康的意思,他其实是在申辩自己的和德川家康之间并没有关系,这也是秀康自己主观上不认同自己是德川家人的表现。
其实上杉与德川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便秀康是德川家的继承人上杉景胜都不会在这里向其动手,反而说不定会趁此机会拉进俩家的关系。
秀吉非常给上杉景胜面子,在听到上杉家已经临近富山城后,秀吉当即派遣石田三成出城向迎。
石田三成本来就是当初联络上杉同盟之人,传言其与上杉家家老直江兼续也私交甚笃。
这不禁让秀家产生了一些兴趣,对着直江兼续试探道“哦~看来关白殿下很重视侍从殿啊,派来迎接的人可是他身边的红人石田治部少辅,山城守有印象吗?”
直江兼续不卑不亢的回答道“石田大人确实是一位行事严谨公正的大人,难怪会受到关白殿下的青睐啊。”
很明显,直江兼续没有上秀家的当,这个回答也是极其官方的模式,看不出他对石田三成的态度。
秀家正思考着俩人的关系,石田三成上前两步拉向上杉景胜行礼说道“上杉侍从远道而来辛苦了,关白殿下已经在富山城内等候。
不过今日时辰有些晚了,不如就暂且在二至丸屋敷休息,明日在面见关白殿下吧。
我等已经为殿下收拾出一片屋敷,足够殿下与亲近家臣居住,还请殿下不要嫌弃简陋。”
这里可是前田利家的地盘,就算环境再简陋上杉景胜都得忍着,不然一句话就有可能恶了两位大佬。
更何况秀吉向来是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让外宾看了笑话,只怕最后这些外宾住的地方比秀家等人居住的还要好上不少啊。
待众人散去之后,秀家就对着身旁的羽柴秀康说道“上杉侍从已经来了,想来德川参议也离得不远了。
父亲大人既然安排了明日会见上杉殿下,想来他对于信浓的安排此刻已经有所腹议。你若作出决定,必须今夜就与父亲大人自荐镇守信浓之事。”
羽柴秀康听罢,知道时不我待,当即下定决心稍后一会儿就与秀吉面谈,提请自己入继小笠原家一事。
这件事虽然是秀家建议的,但是却不能由秀家去和秀吉提议,毕竟这其中牵扯到到多位大名,数万石领地的安排。
当天晚些时候,秀家就在自己的屋敷中受到秀吉侍从通报,要求我明日一道到富山城评定间参与接见上杉景胜。
秀家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规格及高的会议,包括前田利家和毛利辉元在内都会参加,实则等到秀家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私底下的小会。
当天与会的羽柴方仅有羽柴秀康与秀家俩人罢了,而上杉一方则是上杉景胜、直江兼续和一位念过40岁的老年武士一同觐见。
在那名老年武士身后的,则是一位比秀家大上几岁的年轻武士,仔细一看正是当时手持上杉家纹旗印前来通报之人。
在等到秀吉到来的时候,秀家的目光一直投向上杉景胜身后的那俩人。
照理来说身为大名觐见关白,身边带上一位值得信任的家老也就够了,向上杉景胜这般,身边带着3个人一同觐见的实属罕见。
那名老年武士看到秀家投来的目光,面带笑容的向秀家示意,但是秀家却只感受到他笑容背后的寒意。
就在秀家准备向上杉景胜询问此人身份之时,秀吉的狗腿子石田三成步入评定间内向众人宣告“关白殿下到。”
秀家来不及开口,身体就肌肉反射一般的弯腰鞠躬行礼,只听得自己左耳处传来脚踏榻榻米的声响。
待秀吉落座,便客气的说道:“都起来吧,北陆的天气也真是怪冷的,上杉殿下还望不要介意在这个时候召见你啊。”
“能得关白殿下会面是在下的荣幸,这是上呈给殿下的礼物。”上杉景胜话语落定,直江兼续缓缓起身,双手端起一个程送礼物的木盘呈送到上杉景胜身前,其上放着一柄武士刀。
这是日本外臣觐见的礼节性程序之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秀吉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心意已经收到。
随后秀吉先一步放出大招说道“早就想见你了啊,景胜。一想到军神上杉谦信的嫡子如今就坐在我面前,实在是感慨万千啊。
可是侍从却让我一番好等啊,自我年初传令天下让天下大名前来大坂觐见开始,参议就一直拖延,搞到最后居然要我亲自跑到越中与你会面,这可不是对待老人家的态度啊。”
与历史上一样,秀吉在成为关白之后,就像天下下达了“惣无事令”,要求天下大名不论远近都需要道大坂参见自己,向自己降服,接受自己的册封。
德川家康是在秀家负责纪伊攻略之时而来,而上杉景胜虽然表面上书臣服,实则一直以战事为借口窝在越后不动。
秀吉今日言语看似是开玩笑一般,实际上是暗示上杉景胜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欢,是在给上杉家施加压力。
眼见秀吉又发怒的趋势,身处上杉景胜身后的直江兼续开口说道“家主并没有不恭敬关白殿下的想法,恰恰相反,在越后之时每逢听闻关白殿下平定一处便欣喜一分,经常说道‘正是有了关白殿下天下才能安定下来啊’这样的话。
只是由于德川殿下引发的信浓动乱距离本家本城春日山城实在太近,家主不敢擅自离春日山城,还请关白殿下见谅。”
直江兼续在言语中不仅给秀吉带了高帽,更是将自己未能上洛的责任扔给了远在骏河的德川家康。
秀吉本就是为了给上杉景胜一个下马威,而且他始终都没有忘记此次在越中召见上杉与德川的真正目的。
秀吉顺着直江兼续的话题说道:“现在上洛也不晚啊,不如就在此次议和之后,于我一道返回大坂如何?”
见秀吉已经给了台阶下,更是把退路堵死,此事如果再不同意,恐怕真的要恶了秀吉了。
但是此前自己的家主对于上洛一事非常抵触,现如今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了,直江兼续只能将目光投向上杉景胜,等他自己作出决定。
见上杉景胜依旧沉默不语,秀吉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直江兼续知道自己的主公就是这样的倔牛脾气,只能在一旁开口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主公殿下来之前还说消化不好,还请关白殿下稍待,容我等为主公勘病。”
直江兼续打算先祭出托字诀,拖延一二,先把上杉景胜从“断头台”上拉下来,再慢慢劝说他。
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上杉景胜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对着秀吉说道“既然这样,还请关白殿下路上多担待一些。”
众人的目光都被投向这座从始至终第一次说话的“黑面神”身上,之前都是由直江兼续代为开口,如果不是如今他终于开口说话,恐怕很多人都会误以为他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了呢。
秀吉听到上杉景胜亲口答应上洛,刚刚的不愉快顿时全部烟消云散,因此在稍微威呵上杉景胜之后,秀吉就给了他一个甜头吃。
“越后的领地实在万分重要,如今我也已经看到了上杉家的态度,那么今后还需要继续麻烦上杉家作为本家的东部屏障,压制关东了啊。”
“您是说,越后依然为我所领吗?”上杉景胜向秀家确认道。
秀吉点了点头说道“不仅仅是越后,信浓高井、水内两郡10万石,越中新川郡东部8万石,合计63万石都是你上杉家的领地。
你们上杉家曾经就是关东管领,没有人比你们更加适合镇守关东了。
除此之外,我还特意帮你向朝廷奏请了新的官职,佐吉你来告诉上杉殿下吧。”
石田三成接道秀吉的命令,向秀吉微微躬身示意,随后对着上杉景胜说道“天皇必须谕旨,晋升上杉殿下为从四位下,左近卫权少将一职。”
权的意思基本上等于暂时疏离的意思,左近卫权少将意思就是暂时梳理左近卫少将之职。
众所周知左近卫少将本是正五位下的官职,既然是权授那么官阶应该比原版还要低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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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朝廷官阶授予想来都有高授一说,可是秀吉此次却越跳跃两级提拔其为从四位下之位,怎么看都有一些扰乱朝廷官位之嫌。
身为朝廷的摄政关白,秀吉本应该是最维护朝廷官阶法理性之人,但是实际上律令制官阶授予体制崩塌恰恰是自其而始。
由此也不难就看出,什么公武合体,什么官阶授予,对其而言都是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