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生育能力惊人,给老朱家开枝散叶多达二十余位亲王,就藩的这些嫡系血脉,或多或少总有些为非作歹的丑事,可所有人全加起来,也不如代王朱桂的恶贯满盈,滥杀无辜、夺取民财、欺男霸女、无情无义,他的罪行称得上是罄竹难书。
林潇宸心里很清楚,不管代王的行为如何丑陋,哪怕是明成祖朱棣,也是听之任之,并没有实质性的措施进行制止或者予以严惩。
不管怎么说,代王终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是老朱家的人,皇家血脉的高贵,又岂是臣子和老百姓能够相提并论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说说而已,在老朱家是无效的,至少得到大幅度的缓解。
太祖高皇帝有过明确的训示: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除谋逆不赦外,其馀所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其所犯之家,止许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
朱家的子孙犯罪,有大罪也不能用刑,哪怕是废为庶人,仍然能领到一份钱粮。
要除掉代王这个祸害,只有这一次机会,趁着被建文帝押到金陵,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建文帝和朱棣两边都不会追究。
他对陈言彬说的这番话,暗示了自己的意思,代王既然到了京师,就不要再回大同府了!以陈言彬的能力,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够不漏痕迹的处理好这件事!
“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完成您的交代!但是听您的意思,好像是要支持燕王爷?”陈言彬问道。
林潇宸的行为让他很迷惑,救燕王的儿子,这能说得通,可是命他暗暗处决代王,这就有些胆大妄为了。
只不过呢,再是什么太祖高皇帝的血脉,在如今的特殊时期,性命也是好比如草芥,比老百姓高贵不到哪里去。
作为看守代王的锦衣卫高层,他有的是办法弄死代王,估计建文帝也不会追查,这些皇叔们活着,是建文一朝最大的隐患。
“我和你可以交个底,燕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现在又成了他的连襟,支持肯定是要支持的,不过,如果燕王自己撑不住前期的朝廷围剿,那我支持的就是朝廷!”
“目前所做的事情,就是给他制造一个机会,要看他能不能抓住了。狡兔三窟的道理你该明白,不要忘记,我可是搞情报出身。”林潇宸笑着说道。
“听蒋绍明对我提起,北平布政使司和北平都司,目前都被朝廷所控制,燕王府受到锦衣卫的严密监视,燕王爷想要冲破这层威胁,难度非常大。”陈言彬说道。
“你要学会看大势,朝廷以为更换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就能控制北平府的局势了?大错而特错!这么和你说吧,就皇帝身边的一群文官,这件事也得办砸了,而且有我在,燕王必然有机会!”林潇宸说道。
“属下在值班的时候,慢慢接触到了几个皇帝身边的太监,经过一段时间的刻意结交,加上我通过锦衣卫的关系,照顾他们的家人,有官身的提拔到油水丰足的地方,家里贫困的就给银两,眼下,他们对属下感激不尽。”
“不敢说掌握了皇帝的一言一行,但乾清宫内的机密大事,大致都瞒不过我的耳朵,靠着他们刻意创造的机会,皇帝对我印象甚佳,重要会议的时候,几次都由我来带人在乾清宫外守护。”陈言彬说道。
他掌握着锦衣卫庞大的底线关系网,想要照顾某个太监的家人或者亲戚,真不要太简单,能到皇宫做太监,家里的处境可想而知,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连不孝的事情都做出来,肯定是为生活所逼。
有密侦司提供的经费,他做事情来更加顺畅,明初还不是后期宦官横行的时期,这些太监们的胃口很小,得到几十两银子,或者上百两银子,那就是一笔横财。
建文帝对太监的态度很平常,但朝夕相处,或多或少的总要受点影响,这些太监们瞅准机会,稍微说两句好话,陈言彬就受益匪浅了。
“想要迎合皇上的心思并不难,只要是皇帝的决定,你就坚定不移的表态支持,削藩的策略,是任何时候都不能碰底线,也不是你该谈论的。”
“其次,齐泰和黄子澄等人,在皇帝的心里有特殊地位,他们看不起锦衣卫,你要做到表面上的尊重,言谈举止不卑不亢,哪怕是他们落难的时候,也千万不要落井下石,而是要一如往常。”
“锦衣卫是皇家的鹰犬,你要明白自身的定位,太祖高皇帝收回了锦衣卫的刑狱之权,皇上是断然不肯重新授予的,他的目的,是让锦衣卫作为朝廷的耳目存在,如果有这样的询问,你就要小心回答了。”林潇宸笑了笑说道。
中山武宁王府。
既然来了一趟京师,也不能不到徐妙锦的家里坐坐,两人已经订婚了,等于是有了夫妻之名,双方的关系也成了亲戚,徐家三兄弟自然要隆重接待,喝一顿酒是免不了的。
听到林潇宸回去后就要带兵出征瓦剌,徐辉祖反倒是松了口气,他也担心自己的妹夫,牵扯到朝廷和燕王之间的斗争。
“潇宸,我几次派人送信到燕王府,想让三妹回到应天,都被她拒绝了,你这次回到北平,帮我带封信给王妃,住在燕王府时间不短了,也该回来了。”徐辉祖说道。
“我不能再回北平城了,家也搬迁到了集宁城,其实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但我可以派人把信送到燕王府,这点事还是可以的。”林潇宸说道。
“也对,你现在是大明的边疆大将,统帅着数十个卫的军队,还都是朝廷的精锐之师,负责对付漠北的鞑靼和瓦剌,确实不能再和藩王接触,这属于犯忌的行为。”
“这样吧,如果三妹实在是不愿意回应天,你就邀请她到集宁暂住一段时间,她对塞外的草原风光仰慕已久了。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妥当,但是你即将带兵深入大漠,说起来也不算过分。”徐辉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