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家夫君本就是为大明社稷而亡,为国家效力,实是我尚家的荣幸,今永王殿下驾幸羊城,这府邸自然要献给朝廷,只是八成的钱粮实在是有些多了,先夫起兵以来,内外开支皆是由府上支出,清军压境一年,广州城内三十万军民都是我平南王府奉养,如今先夫为国殉节,马帅总得留点银子让咱们尚家过活吧!”
琼州军占据广州,平南王府丧失了广东的统治权,青格儿知道尚家若欲在广州生存下去,那就必须懂得进退,区区一座王府,该送还是要送,但一下子拿出八成的钱粮交给马仲英,她实在有些不舍得。
尚崇义也是大急,这家业都是他爷爷尚可喜打生打死挣来的,你马仲英勾结刘进忠占了我尚家的地盘不说,现在还要占了我尚家的宅子和钱粮,这和明抢有什么分别。
马仲英笑道:“呵呵,夫人说笑了,贵府的钱粮可都是当年尚可喜抢掠我大明藩王所得,如今本帅只要八成,已经是看在尚兄的情分上了,还请夫人莫要推诿,况天下人谁不知道平南王府富可敌国,便是本帅拿了八成,剩下的足可让贵府安养下半辈子。”
“这……!”
青格儿脸色发苦,尚崇义坐立不安,给吧,不舍的,不给,人家可是说的明明白白,这金银都是老尚家抢来的,现在索要,不过是物归原主。
“夫人放心,若贵府肯拿出钱粮,本帅必定向永王殿下请奏,封崇义为义国公,世袭罔替,只要我大明在一日,尚家便永保富贵,就是府上有人想在我大明任职,本帅也一力承担。”
说实话,已经初步统合完广州城的琼州军,完全可以借征调的名义将平南王府搬空,但尚家毕竟和琼州军是盟友的关系,而且并没有反目,如今琼州军得势,转头就抢了平南王府,这事要是传出去,势必会影响马仲英的声誉,故马仲英不得不通过协商来解决此事,这就是所谓的既要当表子,又要立贞洁牌坊。
“……我尚家世代都是大明的忠臣,便是先祖叛明也是为沉世魁所迫,我夫既然正本朔源,重奉大明为主,奴家又怎么舍不得区区钱粮,杏儿你去寻尚贵,让他和秦将军一起,把……把咱们府库的金银都搬出来,以庆贺永王殿下驾幸广州。”
有道是谎话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理,马仲英口口声声地说尚之信是大明忠臣,青格儿和尚崇义等人自然是打蛇随棍上,一口咬定尚之信是这次起兵,就是反正归明,因为他们知道以尚家目前的境况,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紧紧抱住马仲英这个大腿,否则他们只会被清廷和这些年来被尚家祸害的残明武装撕的粉碎。
现在马仲英既然承诺给尚崇义一个明朝国公的名分,青格儿又如何舍不得金银这等身外之物,只要琼州军能节节胜利,甚至重新光复大明,那样有着国公身份的尚家自然能把这银子挣回来,若琼州军最终败于清军之手,已经在大清那边没有回头路可言的尚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金银府邸还是保不住,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将钱粮交给琼州军。
不过青格儿有一句没说错,在尚可喜叛明之前,海城尚家真可以说是满门忠烈,当年尚可喜的母亲为后金军所害,为报仇雪恨,其父尚学礼毅然带着尚可喜投奔攻入皮岛的东江军。
因尚学礼父子作战悍勇遂便被东江总兵毛文龙看中,后来旋城之战,负责殿后的尚学礼殉国,毛文龙便收尚可喜为干孙,并令其统领水师,驻防广鹿岛,其后十余年时间内,尚可喜不断地派兵攻入东虏腹地,斩首近千,和孔有德、耿仲明二人成了建奴谈虎变色的东江三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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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矫诏诛杀毛文龙后,东江镇彻底失控,为争夺东江的统治权,相互攻伐,有不少人在失望之下选择投奔伪清,不过尚可喜依然忠心不二,来登之变后,孔有德渡海投鞑,尚可喜亦不顾兵力悬殊起兵击之,甚至因此伤了一条腿。
可尚可喜没有想到,新任东江总兵沉世魁为了掌控东江镇,竟效袁崇焕故技,借劳军为名,想要诛杀他,走投无路之下,尚可喜终于步孔有德后尘,降了满清,所以青格儿所说的在尚可喜之前,尚家是大明忠臣,并不是虚言。
“夫人高风亮节,马某万分感念,马三德你这便通知余思明,着他配合秦将军,重新点验一下王府的府库,咱们只拿八成,不可多拿半分,谁敢胡来,立即诛杀,此事已了,那马某便告辞了。”
目的既已达成,马仲英也是喜不自胜,因为他知道,平南王府的存银差不多就有四百多万两,其余各种物资更是堆积如山,有了这批物资,就算只有八成,那琼州军北伐的钱粮就不用愁了。
“这怎么成,叔父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说也得用完饭回去,小侄这里还有几坛好酒,都是我父亲所藏,还请叔父稍待,小侄这就命人准备晚宴。”
三百多万两银子都花了,尚崇义也不在乎再花一点了,因为他刚才也算过,尽管马仲英拿了这么多钱粮,但平南王府差不多还有近百万两的库存,没有了奉养平南军压力的尚家,依旧可以在新立的大明这边安逸地活下去,但尚崇义毕竟年轻,他不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拍好马仲英的马屁,说不定还能在琼州军弄个武职,然后凭军功为尚家挣一个富贵,要不然一个空头国公,要想在新朝立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叨扰了,本帅这段时间都在军营,今日便偷得浮生半日闲,看看尚兄所留的美酒到底有什么妙处。”
马仲英本想拒绝,可眼前青格儿娇俏的模样,又令他忍不住应了下来。
“既然崇义要招待马帅,妾身就不便作陪了,杏儿,你随我去后宅佛堂,咱们尚家把钱粮都捐给了大明朝廷,虽是为了家国大义,但总得要向祖先禀报一声。”
青格儿毕竟寡居,这个时代女性本就对名节看重的紧,刚才马仲英几乎吃人的目光,她又不是没有看见,见尚崇义还要留人在府上饮宴,不由暗骂一声,起身向马仲英福了一福,就欲退出花厅。
“……夫人且慢,佛法之道马某素喜之,府上既有佛堂,那自然就有佛经了,不知府上有没有华严经?若是有,可否借本帅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