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整。
一辆复古版的斯巴鲁翼豹停在了D区阳光私立精神病医院的门口。
杜维关上车门，走进了医院。
在023号病房门口。
杜维穿着白大褂，透过钢化玻璃窗往里看。
一个穿着病号服，神情呆滞的男人坐在床上，时不时的傻笑一下，只有当口水快要流到下巴的时候，才会下意识的擦拭一下。
一旁的护士翻看着病例本说道：“杜维医生，023号的病人和平常一样，除了下午2点左右到6点这段时间，其他时间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根本没法交流。”
杜维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名病人就是王格，但也不是王格。
只有当那个被邪神注视世界的王格使用入梦能力，跨越一个世界进入023号病人的梦里，取代原本的意识以后，杜维才能和他交流，获取想要的信息。
其他时候，他都只是一个精神病而已。
“把门打开。”
杜维语气复杂的对护士说道：“今天不用去医疗室了，就在病房里进行病情诊断。”
护士只好说道：“好吧，你是医生，我听你的就是了。”
说着，护士走到病房前，对着指纹锁按了一下，病房的大门立马被打开。
杜维从容的走进去，站在了023号病人的面前。
023号病人神情依旧呆滞，就好像看不到杜维一样。
但这对于精神病人而言，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杜维直勾勾的盯着他，身体一动不动。
护士心中忍不住暗忖：“杜维医生今天怎么这么重视023号病人，昨天听他说要研究新的偏执型妄想症，难道是有什么进展了？但这也太急了吧。”
等到023号病人神志清醒能交流，起码得三个多小时，作为随行医护，肯定要在外面等着，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这么想。
但护士却不敢发牢骚。
毕竟院长之前可是说了，阳光私立精神病医院的主任岗位可能要多出来一个，而最有机会获得这个岗位的，就是尽职尽业的杜维医生了。
然而紧接着。
护士就觉得杜维医生有点尽职尽责的过头了。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在病房里的医生和病人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医生站在病人面前一动不动，眼神直勾勾的，病人坐在医生面前，没有丝毫反应，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
越看护士越觉得心里直发毛。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杜维医生，该不会精神状态真出问题了吧。”
护士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
她松了口气。
因为病房里的两人终于动了。
……
王格只感觉意识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界，无比艰难的从混沌之中挣扎，强行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被吓了一跳。
王格一睁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就好像要把自己看穿一样。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吓得他打了个冷颤。
“医生你……”
“不要激动。”
杜维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王格，说道：“强烈的情绪波动会让你从梦里惊醒，要知道现在可是晚上，入梦者先生，你也不想美梦变噩梦吧？”
现在是白天，但也是那个世界的晚上。
王格忽然愣住。
然后，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杜维，脱口道：“你……你终于相信我说的，我是在你的梦里和你对话了？”
杜维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热切。
可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个王格的能力实在是太BUG了，居然能跨越一个世界进入别人的梦里和自己交流。
不过好在他认为这个世界是自己的梦。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让他更加坚信他的想法。
至于该怎么做。
杜维早就想好了。
于是。
他便故意对王格抛了个话头：“说真的，如果不是我今天冒险打开了洞穴的入口，估计我怎么都想不到，外面的世界竟然变成了这样。”
王格愣了一下，问道：“医生，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一直生活在洞穴里，根本就没有出去过？那你是怎么做出来这种梦的？”
梦是现实的写照。
没有足够的信息，如何渲染出一个医生和病人的梦呢？
杜维理所当然道：“因为我的父辈们都是医生，他们给我讲过医患关系，也看过医院的照片，甚至连我生活的洞穴，都是按照医院的布置修建的。”
说到这的时候，杜维留了个漏洞。
王格果然发现了，警惕的说：“你的父辈们不可能不跟你讲外面的世界吧。”
人是一种很讽刺的动物。
当你不相信他的时候，他会拼命向你证明，可当你相信他以后，他又会疑神疑鬼。
所以这时候，想要取得对方的信任，就要换个角度出发。
共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面对王格的追问，杜维沉默不语，只是眼神却有些黯然。
王格的眼神变得警惕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杜维。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医生，绝对隐瞒了自己什么。
杜维张了张口，声音低沉犹豫：“我……他们……”
一句话，怎么都说不下去。
杜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长出了一口气，低下头伸手捂住了额头，整个人显得极为颓废。
好一会儿后。
杜维才声音嘶哑的道：“算了，跳过这个话题吧……”
王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表情变得极为尴尬。
从他的角度看。
杜维的手掌按着额头，手指穿过碎发遮住小半张脸，表情颓废，眼神痛苦中还夹杂着一丝追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王格赶忙道歉：“医生，请你相信我，我知道这种失去亲人，只剩下自己的感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杜维没有说话，表情越发苦涩。
只是，王格看不到的，那被手掌覆盖的小半张脸却异常平静。
昨天的时候。
王格就说过要返回地面建立庇护所，完成他父亲没有完成的事。
因此，王格极大的概率也是一个孤儿，而且身边根本没有别的幸存者。
不然的话，他早就意识到自己进入的，根本就不是杜维的梦，而是一个真正的世界了。
杜维掌控着说话节奏：“实际上，在我发现外界的真相以后，我对我的父辈们有过埋怨，这个世界如此危险，他们却没有给我留下一点信息提示。”
“但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那时候，他们估计也想不到我会前往地面吧。”
王格有些同情。
他其实也对自己的父辈们有点抱怨，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眼前的医生一对比。
自己的父辈们算好的了。
想到这，王格赶忙安慰道：“医生，你也不用太难过，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加入我，我们就一起重返地面，建立庇护所，到时候你父母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杜维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在这个末日里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但是，我该怎么找到你呢？”
王格笑了笑说：“简单，我虽然成为眷属者没有多久，可我的父辈们可是重返地面过的，虽然他们失败了，但给我可留下了不少好东西。”
“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带过来。”
说着，王格双眼一闭，直接躺在了地上。
杜维自然热切的关怀道：“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
王格就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他的右手还呈现出一个握持的姿势，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只是却是一团空气。
紧接着。
王格就将这团空气递给了杜维：“你拿好，这是我爸的人皮，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是可以让你知道你和我的距离。”
杜维表情僵硬的看着王格手里的空气。
又看了看王格热切的眼神。
他极为尴尬的伸出手接过空气：“但我好像看不到叔叔的人皮？”
王格说道：“这是在你的梦里，你当然看不到，等你醒来就有了。”
说着，王格又一拍脑袋补充了一句：“对了，我爸的皮还能帮你了解一些外界的信息，虽然用不了几次就会碎掉，但也足够你避开那些危险，和我成功会和了。”
杜维眉头一挑：“叔叔的人皮实在是太贵重了，要是毁在我手里，是不是不太好。”
王格摆摆手，说道：“只是一部分而已，我手里的那部分还能长回来的，况且对于眷属者而言，这种用处不算什么。”
杜维这才放心的将那张看不见的人皮放进了口袋。
然后，他瞥了一眼病房外，这才伸出自己的左手，向王格问道：“那么下一个问题，我是眷属者吗？”
话音落地，杜维的左手瞬间变得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