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章一二七四削夺军权赵宁放下手中的军报,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他的双眼一片酸涩难耐,翻腾的热泪即将夺眶而出,需要靠着这个动作把泪腺控制住。
官东城一战,河西军第一旅旅部带着第一团、第二团,在秦军三个师的轮番进攻下坚持奋战整整五日,不仅守住了城池,还给予了秦军大量杀伤,重创了对方的士气。
同时也吸引了对方全部注意力。
在二十一师赶到之前,秦军便已相对疲惫,且军心不振。是以出其不意杀到战场的二十一师,展开进攻后没有付出多大伤亡,便相对容易地击溃了秦军主力。
一战破敌三个师,杀敌逾万。
秦国殿前军第十军除了极少数人逃走外,余者皆被俘虏。
值得一提地是,一直没有参战,保持着全盛状态的警卫旅,并没有在第十军危急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恰恰相反,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正因如此,警卫旅没有遭受实质损失。
赵宁睁开眼,目光久久不能从阵亡名单上挪开,
战前临时从燕平赶到蒲州,负责蒲津关、函谷关战场整个后方事宜的周鞅,闻言肃然点头:
放下文件,赵宁摇头轻叹:「旅长陈峰,团长严冬,这都是我熟知的名字,前者是从河北义军中成长起来的,后者是晋阳书院的学生,我对他们有印象。
周鞅默然片刻:「自前朝国战以来,埋骨这片大地上的热血有才之士不知凡几,他们绝大多数都年纪轻轻。
赵宁沉吟半响:
周鞅十分赞同:
若是皇朝对不起为革新流血牺牲的英雄,那就是背叛了革新大业,其政权的合法性便没了,届时天下皆可反抗皇朝,像赵氏代齐一样改朝换代。
两人就诸事商谈一阵,没过太久周鞅便下去安排具体差事。
赵逊分析起战局,
赵宁起身离座,来到沙盘前。
赵逊跟赵宁并肩看着沙盘,
赵宁琢磨片刻,徐徐道:「庭院失火,秦军必然全力扑救,他们多少知道些革新战争的可怕之处,所以这回前往侧翼的
兵马,很可能不止两个军,也不是单方向进击。」
赵逊领悟了赵宁的意思:
如今河西军第一师奋战的地方,是同州西侧、坊州南端与秦国京兆府东、北一带,方圆两三百里。
其中同州即官东、郃阳、韩城所在的州,坊州在韩城西面——于北方俯视秦国京兆府。
第一师在此区域活动的核心目标,一是打开晋军向西的缺口,保证反抗军能从龙门至韩城一线源源不断开进河西,第二个就是震慑京兆府,威胁关中长安,迫使秦国自乱阵脚。
现在第一师活动的范围是只有两三百里,不算很大,但如果秦军不能迅速遏止其势,那么不用多少时日这个范围就会成倍扩展。
届时秦国想要灭火都难不说,长安城都得面对兵临城下的危局,一日三惊。
赵逊寻思着道,
赵宁轻哂一声:
总不能坐视关中被革新力量吞没。
开战伊始秦国就以毕其功于一役的决战思想,将大军尽数调到了前线,在京畿没留多少部队,这些兵马只够守卫长安城,根本没有机动兵力来应付河西军第一师。
河西军第一师不只是一万多战士,而是配合一品楼、国人联合会在进行声势浩大的战争,发动的普通百姓可是一个巨大规模。
赵逊露出笑容悠悠地道,
赵宁很平静:
见赵宁强行平静,赵逊乐观地笑出了声:
赵宁点头表示同意。
依照早就有的预案,赵逊出门派人去通知范子清接下来的行动。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赵宁挪了位置,站到了另一个沙盘前——那表现得是江淮战场的情况。
先定关中再平江南,这是既定策略。
赵逊知道赵宁关心的是什么,他们跟秦军的战争还需要一点时间,解决了秦国反抗军才能大举增援江淮,吴军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隔岸观火,他们一直在努力进攻。
现如今,江北十四州已经打成了一锅乱粥,吴国兵马长驱直入,反抗军则依托民众进行运动作战游击作战,以有限兵力千辛万苦与对方周旋。
赵逊说着最新军报,「中原无兵,若真是让他们渡河北上,那中原就会成为地狱。
赵宁晒然:
总体来说,江淮战场看似危险实则暂时无虞,赵宁根本不担心什么。反抗军战力如何,江北十四州革新基础如何,他是清楚的,要是这点儿信心都没有,那也不用以一敌三。
比起江淮战场,赵宁更关注秦军什么时候分走蒲津关、函谷关的部队。北境兵马业已完成调动,该做的准备他都做好了。
......
华阴,秦军总指挥部,孙康又在作战室见到了魏无羡。
后者大马金刀的坐
于太师椅上,一个简单的姿势便生出几分虎踞龙盘之气,相比于上次,他这回的怒气明显更浓,自孙康进门便双目如刀地死死盯着对方,仿佛要将其一口吞下。
面对魏无羡不加掩饰的威压,饶是双方修为境界相同,王极境后期的孙康也不禁感到深重压力、
那是来自王权的虎视,饱含杀伐之意。
魏无羡的声音低沉浑厚,像是百兽之王在择人而噬前的咆哮,充满摄人心魄的力量,
什么两个团,明明还有一个师,你这是污蔑,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孙康硬着头皮辩解:
「大军轮番攻城耗费了不少精力,只需要再多一次攻势,官东城就会被拿下,届时城内之敌必被全歼,可晋军二十一师偏偏这个时候抵达......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第十军军长孙闻东事先做了周全安排,这种时候只要状态完全的警卫旅顶上,则莫说对方不能解官东城之围,自身还会被我优势兵力包围聚歼!
魏无羡一巴掌拍碎了扶手,怒发冲冠地起身大喝:
被魏无羡毫不留情地当面唾骂,孙康不由得面红耳赤,心中已是有了火气。
这一战下来,他族中死了不少子弟,孙闻东要承担责任不说,部众也给打没了,孙氏一门等于是丧失了一个军的羽翼,权势大跌。
代价如此沉重,要都是自己人的错便也罢了,可事实偏偏不是。警卫旅要是不擅自撤退,第十军怎么会兵败如山倒?孙氏怎么会落入这番境地?
魏无羡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煞气腾腾地俯视着孙康,「本帅把警卫旅这柄神兵利器给你,是让你用他们克敌制胜的,可你竟然不让他们上阵厮杀,反而把他们排除在战场之外,究竟是何居心?
「现在你的部下作战失利,你竟然还要警卫旅来背黑锅,简直是其心可诛!
「什么叫第十军的战士能作证?本帅要是把警卫旅的人叫来,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说他们被安排的位置不利,无法迎接晋军突袭?所谓撤退只是战术转移,没想到第十师一触即溃,无力回天?
孙康被这一连串质问喷得如陷油锅,煎熬不已。
不用警卫旅也好,警卫旅擅自撤退也罢,都是权力斗争那点事,王权与世家之权的龃龉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可如果不提这个根本,一个劲儿纠集表面的东西,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不会有结果。
现在魏无羡不讲道理了,单纯拿大义名分压他,他便无法针锋相对,说到底对方手握王权,孙康作为臣子只能选择屈服,两人关系不平等,他拥有不了公义。
孙康化憋愤为委屈表现在魏无羡面前,一副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
不过他并没有跪下去请罪,依然站着。
「官东城之败当然是你的
责任。」见孙康服软,魏无羡脸色稍缓,坐回太师椅。
但他的语气依旧严厉,不容置疑、不可触犯之意再明显不过,
孙康对此早有预料,既然争辩不过,气势上被魏无羡压住了,那就只能认栽,要是争得撕破脸皮那对谁都不好:
魏无羡一字一句地道:
丢了军权,孙康顿时心如刀绞,但两个军的损失实打实,现在也只有魏无羡亲自下场才能稳定军心,他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对方的决定。
孙康硬邦邦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