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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世象

岚脸上清澈的笑意,如白昼里,那些清浅的风,静静地掠过夜的发梢,慢慢地流淌进于尊的心底!
她冲着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愿意收留他们吗?”
这一刻,于尊一脸神滞,喃喃自语道:“收留?”,又岂是收留?他们的实力与这个词汇无缘!他们可是王侯将相之辈呐!
望着彼此的瞳仁,静默无言,只是,片刻后,岚嘹亮的笑声,再次划破了夜里那片静寂的寒渊,道:“怎么?不同意吗?”
“啊?怎么会?”他思量的事太多,相较于曾经的鲁莽,此时的他,心思变得更加缜密了些,晃了晃神,幽幽道:“他们愿意留在瀚海吗?”
岚笑着点了点头,心底却在思忖,“他大抵是没有发现,这片世界的神秘之处罢!”
而空冥间,却在突兀间,多了几道明亮的笑声,“于尊!我们皆在等待你的答案!”
恍恍惚惚,高天上,剩余的十一个青年男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于尊的面前,他亦有些惊讶,“难道,这皆是千秀前辈的手段?”
隐没在紫色云霞背后的殷千秀,始终是那么的冷艳、高傲。她的脸上,稍稍多了一分笑意,清澈的瞳仁间,流淌出一片清浅的柔光。
或许,没人发现她的存在,当于尊再次仰头,望向天空时,她的身影,也慢慢地消融在那片紫色云霞间。
世界再次变得静寂,这一刻,天地之间,万籁俱寂!没有风声,没有雨声,没有人走路时,发出的簌簌声。没有荒草随风轻轻倒伏的声音,就只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息,一丝一毫都没有……
隐隐约约间,十二宫宫主,竟全部汇聚于此,他们的面庞,恍似被埋在一片清浅的雾气中,始终看不清晰,这时,于尊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几瓶年份久远的酒水,扔给他们,喝道:“既来了此境,便是我于尊的朋友了!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万要讲出来!”
青年之中,有男有女,但他们皆是武道强绝之辈,他们的眸子里,有着如同于尊般的傲慢,也有着于尊身上没有的冰冷、漠然,可这一刻,他们的脸上皆多了一丝温暖的笑意,这不似平时的他们!
“我们会帮助你,走向巅峰之境!”年纪稍长的男人,站在于尊的面前,一身飒爽的清影,恍似日落之时,一片孤鸿。他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明亮!
巅峰之境......
于尊默念着,瞳仁里,在一刻间,迸发出一道尖锐的厉光,那时的他,是那么的狂妄,那么的霸道!
男人笑望着于尊,道:“你只要慢慢地等待便可,是有一日,你将会成为天地之间的主宰!”
主宰?
在他朦胧的眸子里,模糊的光,像一片雾气,将他的心神笼罩在其中,望着苍天,他笑着,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懂我,我要的根本不是这片天下!”
他笑的悲凉,那一刻,他是那么的孤单。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寂寞的小孩儿……
男人道:“天下,这可是天下啊!你是怎么想的!于尊!”
那一刻,男人的眼中,流淌出一片片寸光。寸光恍若一柄柄锋利的匕首,在这片凄寒的世界里,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血腥!
已是一片昏黑的夜,在夜里,享受着那片温柔的风,从自己的耳畔,慢慢地划过,那是一片清寂的夜,飒爽的寒雪在天幕上,静静地飘摇,雪花落满了于尊的肩头,他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后来,那片浊气亦在他的眼前,化为了一片温暖的雾气。
哈气成冰的寒冬,已然悄悄地莅临,而这是他的小世界,久未宿居此地,再观一眼,却已恍然入冬!
清浅的回忆里,犹是那片薄眠的夏,明亮的天光下,是一片橙黄色的稻田,打谷场上,老人和孩子,喜不自禁,而那些挥汗如雨的农人,心底也颇为的明朗,那时的岁月,是那么的悠闲自在!
而这片寒冬初入此境,再望向远境,可以看到炊烟,看到漫天飞扬的旌旗,也可以听到火炉里,燃烧的柴火,蹙起的烈焰,温暖着这片寒湮的深冬!
过不了多久,便又会走到年的尽头,那时的天空,大概会更加的明朗罢!小年时,那喧嚣的大街,也终会再次铺展开,喜气洋洋的春节,亦将莅临!
但,此时,却无人顾及这些。冰寒刺骨的风,犹在吹着,漫天的雪片,依旧在纷纷扬扬的落着。
男人的眉梢上,有一片苍白的霜花,但男人的面颊上,却有着比这片寒霜更加凌冽的寒意!
英姿飒爽的男人,较之于尊更加的儒雅,但却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杀气,而那片杀气,一直都在!从未褪去......
蛮荒时期的凶人,竟亦会莅临此境,天才知道,那段幽暗的岁月里,究竟掩盖着甚么!十二宫的宫主,自蛮荒时代走来,他们的身上,有着无限荣光,他们皆是那么的骄傲、霸道!
于尊触了触鼻尖,叹了口气,道:“她才是我的全部!”
她......
这片寒湮的冬,难得会有一片温暖,而在于尊的瞳仁里,那片暖意,始终未曾褪去,只是,更深处,却堆砌着一层浓浓的忧郁!
他仰着头,望着苍天,道:“于尊不值得你们的怜悯,于尊本就是孤独的一脉!”
岚走向他,他握住于尊的手指,道:“你现在还冷吗?”
暖意从指尖,慢慢地滑入心底,那一刻,他有些恍惚,他一脸呆滞地望着那个女子,女子脸上始终挂着一分笑意,但,没有人知晓,她的心底,究竟是多么的悲伤!
是想起故人了罢!当面对于尊时,故人的影像,也会慢慢的在眼前流淌罢!谁的心底,不会住着一个人呢?谁的生命里,没有一个温暖的人呢?
他将指尖,从岚的指缝中,抽了出来,而那一刻,岚却抱紧了他,用尽了全力,抱紧了......
温暖的泪水,慢慢的从面颊上,流淌下来,哽咽着,低着头,埋在他的怀里,那一刻,情绪无需隐藏,就只是在流淌着,像一片水渍,慢慢地洇湿了心房!
或许,身体会变得僵硬,但柔软的内心,却恍似寒冰,慢慢地融化了,他任由岚抱着,他舍不得撒开双手,因为那个女子,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单薄!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泪干了罢,岚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于尊。
“你好些了吗?”于尊挺直了腰杆,而双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
岚轻轻地点了点头,而站在她身后的师兄妹,脸上的寒意,亦不知何时褪去了。
他们站在岚的身后,他们的瞳仁间,都有一丝哀伤,他们的心底,大概都有一片伤痕罢!
但流年已过,那些僵死的回忆,也会随着明年那片明媚的春光,而慢慢地消融罢!那时的他们,大概会杯酒言欢,与曾经和解罢!
她松开了手,略有些尴尬,“哥!你会不会怜悯我?”
哥?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这个单调的字,它一直徘徊在他的心底,它像一个桎梏,将他的心,锁在了其中,沧海之间,他立在波涛间,而眼前,似乎出现了当初的那些人,他记得,他深深地记得,那些喊他哥哥的人!
那些明媚且善良的女孩儿,那些爽朗且霸道的兄弟!那些总会在他失落时,陪他饮酒的长者,那些看着他慢慢长大的故人!
但,现在他的身边,却没有他们,他深深地思念着,他想回到过去,回到当时的模样,他悔恨着,懊恼着,亦失落着。
命运的走向,不容他选择,他只是顺随着命运的走势,慢慢地向前前行,他会回头,回头看一眼来时的路,回头缅怀曾经那些动人的画面,那些楚楚动人的面孔,那些温暖的笑靥!
后来,他会看着前方,他会再次向前走去,不再回头,不再悔恨,也不再失落,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从未变过!
夜会包容着每一个伤心的孩子,夜是那么的柔情,那么的和煦!
但,这似乎仅是错觉而已,他会忧伤,才会感触到此时的温柔。望着苍穹,触手可及的星辰,恍似就在眼前,可片刻之后,当心慢慢地安静下来,那片星辰,在他的面前,恍若隔世之感!
“岚!你们就留在这里罢!”于尊道。
“哥!若是有必要,我会助你!”岚的笑靥,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明净,她双手捧起一片海水,捧在手心,扬在风里!那时的岚,是那么的唯美,那么多动人。她清澈的笑意,流淌在风中,会停留很久很久罢!
“岚!我走了!”于尊冲着岚笑了笑,随后面对十二宫宫主拱手抱拳,道,“各位!愿你们安好!”
他离开了,再次离开了,他的身影,消融在云雾中,恍似从未来过!
岚静望着天幕,那一刻,她的心底,微微有些错愕,“他究竟是一个甚么样的男人呢?”
她愈来愈期待,再次与他相逢的时候了!
消失后,再次莅临古境,这片蛮荒大地,伫立着无数的骨骸,是上古时期的巨人留下的,那些巨大的脚印,依旧深深地镶嵌在地表,似乎刚从自己的身畔路过,似乎从未走远过!
不多时,他的身边,再次出现了老僧无剑以及他的师公道三一,当然这片世界,绝对缺少不了清婉,而在清婉的怀里,则有一条胖嘟嘟的幼龙!
恍似又回到了过去,而清婉的眼底,依旧是一片如水的笑意,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清澈!
当剑锋划过苍穹时,阴郁的长空间,忽的多了一道裂隙,而自裂隙中,流淌出一片疯狂的焱!
在那片焱中,伫立着一个凶人,这只是刚刚开始,不多时,遥远的天幕上,到处都是一层层裂隙,而古老的大地上,则慢慢地有了一层层凸起。
古老的血统终将觉醒,而正是此刻的诸人,引燃了古老的苍魂!焱从天幕上,翻滚下来,无数的修士,倒在了血泊中,他们不来不及躲开,他们的血液,在疯狂的蒸发,不多时,世间再无他们的息声,就恍似从未出现过......
天空像一头低俯着的巨兽,血红色的巨瞳,实则是一片燃烧的正旺的朝霞,不多时,那片阒寂的长夜,业已走到了尽头,天地之间,再次明媚如初,只是此刻的天幕,却变得让人惨不忍睹!
那一条条殷红的裂隙,就像一道道伤痕,流着殷红的血渍,而那些古老的凶人,更似是寄居在其中的恶灵,他们抵世之际,便是世间万物的灭迹之时!
可,在于尊明亮的瞳子里,却没有恐惧二字,他的心底,反而涌起了一道疯狂的浪,他无畏,无惧,无念!
那些拱起的土包,片刻之后,分崩离析,阒寂的世界,再次变得沸腾喧闹,难道这便是上古时期的一幕?
遥远的沧海间,一座座浮动的岛屿,亦在此时,发生了神秘的变化,它们从海底慢慢的升了上来,它们破开了海平面,当它们的真实一幕,暴露在眼前时,它们竟是一头头玄龟!
而自龟甲中,慢慢地升起了一柄柄长刀,玄龟孕有魂识,但,龟甲中,却慢慢地涌动出一片片乌压压的人影。
而类似的玄龟,在沧海间,足有万千,沸腾的海水中,是一片片殷红的血焰,它们疯狂的燃烧着,它们的出现,令这片世界,变得更加聒噪,也更加兴奋!
密密麻麻的人影,自沧海间,涌动出来,而沧浪间,则有无数的长剑,则挥写着一个“道”字,璀璨的流光,从眼前划过,那一行行字迹,似乎意味着上古时期的绝学!
原来,真正的大道,自那时便已开始流传,此时的于尊,渐觉世间的神妙,他变得更加疯狂,也更加兴奋了!
大道漫天,那一片片璀璨的流光下,是一个个身披古老服饰的修真者,或许,来自上古时期的他们,会知道那个答案罢!
这片世界,究竟有没有神只......
而,异变仍在发生,苍凉的土层中,无数的土包分崩离析,他们自土包中,走了出来,他们的身上,包裹着一层层黑焱,他们刺银色的长袍,在风中,微微的抖动着。
他们又是何人?当,梵歌再次在耳畔响起时,他方觉,那些自黑暗土层中,出现的生命体,大概是古老的僧人!
但,他们的头顶上,皆披着一头血发,“梵”字在他们的身畔,一直在疯狂的旋转着,而自土层中,再次翻涌出一些神秘之物,慢慢地,于尊发现了,土层中,竟是一杆杆禅杖!
再望向深空,不知何时,殷红的天幕上,亦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身披青袍,立在苍冥间,而在于尊的意识里,再次多了一个字眼——“儒!”
如今,佛、道、儒,皆出现在三界之中,却不知是福是祸!
而此时,出现在这片蛮荒世界里的凡人修道者,却渐变得忧心惶恐了,他们本想在此寻找缘法,却不料,竟真正的领略了上古时期的繁荣!
心底怦然作响,震颤的血肉,被血液疯狂的冲击着,他们想要离开,可原本的路径,早已不复。
“难道,我们终将死在这里?”一脸苍凉之色的老者,叹了口气,面对生命的流逝,他大概是这群人中,最为洒脱,也最看得开的人罢!
而那些身披华丽衣裳的青年男女,脸上却皆有一片惊惧与惶恐。
杀意,再次浮现在这片苍寂的世间,当虚空破碎的那一刻,于尊的瞳子里,有一道异芒!他笑了笑,一脸无畏的模样。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那些巨人的骨骼间,慢慢地生出了血肉,但,那血肉间,却林立着一位位身披白发的魔人。他们疯狂地蚕食着巨人的血肉,他们的身体,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这才是真正的魔头罢!他们的身体,竟开始裂化,他们的身躯,裂变出更多的血肉之身,从一开始的几百人,慢慢地变化出千人万人,而他们的食物,便是那些巨人的血肉。
疯狂的能量,涌入到魔人体内,渐渐地,天地之间,亦不再是佛、儒、道,这三教之人了!
而亦是此时,沉重的战端打响了!
血光冲天而起,那些凶蛮的魔头,手中持着一柄骨刀,而骨刀竟亦在发生着骇人的变化,殷红的血光,在骨刀上流转,骨刀变得锋利,但它似乎很沉重,每一次魔头,挥舞起骨刀时,空间皆在疯狂地战栗着。
怒号的狂风,似乎几欲撕开这片羸弱的空间,而此时,天幕上,那些自裂隙间,涌动而出的生灵,手中舞着一柄柄锋利的长剑,他们大概不想先发制人罢!
当骨刀的厉芒,忽的划向深空时,那疯狂的刀芒,足有覆盖了万里之内的苍穹,而自深空间,向下低俯,则会发现,大地上,恍似有一片片尖锐的峰峦,突兀间,刺穿了苍穹!
厉芒扫过立在天幕上的诸人,而耳边仅存也只是那几片单调的声音!
铿!
锵!
恍似一道道炸雷,血华在那一刻,暴涨至巅峰之态,天地之间,似乎被那片殷红的血芒,万全占据了!
而此时,已至午时,可这片世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这片世界,大概是冻僵了罢!
血芒消失,而天幕上,那些身披长袍的儒士,像一道道流星,划过苍寂的天空,他们的生命,已至尽头!
当一片青光,在一瞬间,暴涨之时,一片片“儒“字,像一片清冽的湖光,快速地覆盖了这片神秘的大地!
青芒之中,含有光明属性,亦有一片清冷的煞气!在青芒下,那些披着白发的魔人,竟开始慢慢地融化了!
而此时,魔人已不再固守他们脚下的地域,他们冲天而起,而亦是这一刻,“鬼”道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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