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着,原本苦涩的眼底,渐有些潮湿,他仰着头望向长空,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再次想起你,心底似乎依旧有一个属于你的角落......”望沧海,望天涯,望浩渺的云间巷陌,望广济无边的诸世浮尘......死亡与活着,只是一线之隔罢了!傲立在帝渊中的两人,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彼此心底的苦涩与失落,遂笑了,尘天易大喝一声:“勿要悲乎哀哉了,世事烟云,只需手捻一缕!”望着老者沧桑的面容,那一刻,于尊的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愁,他知道,眼前的老者,虽看似年轻,但心底承载的痛苦,是自己想象不到的!自此,他再次念想着深在那方岛屿上的雪片,飘零的雪,覆盖在雪夜森林薄薄的一层,雪夜森林的尽头,有一片雾气,而在那片雾气之中,却有一片片银色的字迹,在岛屿的深处,疯狂飞旋。对于符术的感悟,或许他不输任何人,面对战争的痛苦与残忍,他的心底,也再清晰不过。而此时,他站在帝渊的深处,望着那片璀璨天空,此时业已黎明,碎光像一粒粒晶莹的雪,在他的眼前,慢慢地蔓延开了。沐浴在那片璀璨的光明下,心底的固执,再次化为云烟和雪,如轻盈的羽毛,尘天易的身影,在天幕上,静静地飞舞。难道这也是符术的奥义......于尊从未看到过如此轻盈且敏捷的身法,较之体术,或许他所修炼的道法,更加的钝重,他的速度快而沉重,却不像尘天易如今的身法,轻盈且灵动。当他如一杆利矛,直射苍穹时,浅薄的光,在他的瞳子里,晶莹闪亮。神化为身,若是修炼到那种程度,世间大抵无人可敌了!当荒野化为一片晶莹的碎片,当天空化为一片繁盛的雪花,世界,如此的渺茫而神异。他揉了揉瞳子,苦笑一番,“师公!我总觉得世间只是一场骗局!”仰着头,即使一脸傲慢,即使心底情绪,富余若雪,即使那些悲伤以及痛苦,如冰雹般,在他心底的世界里肆虐。你看到的或许只是他内心最为清浅的一层,荒潮一波接着一波,涌起的巨浪里,伫立着一个一脸苦涩的少年。双眼惺忪的少年,似乎刚从一场幻梦中醒来,他沉沉地呼吸声,在这片广袤的世界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当他再次仰头望向苍穹时,他笑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当一片厚重的铅云,如同一座浩瀚的山峦,疯狂压制下来时,他脸上的笑意和煦如光,是盛夏荷塘里的荷,更似秋风扫过时,那轻轻飘摇的柳丝,也是冬日里单薄且寂寥的寒雪。他的笑声,与自然同音,与世人同调。光是一条弓弦,而他的身体则是一根镝箭,他的身体被那片灿烂的光华覆盖,然而蓄力,他穿越了幽暗的时光,穿越了亘古的长夜,更穿越了世人深沉的心。然后,当世界再次变得明朗,那片厚重的铅云,被箭镝射穿,他傲慢的站在长空尽头,静静地俯瞰着眼下的一座座城池。他的脸上,有一片和煦的笑意,如今那片笑意,变得愈来愈轻快了!“师公!这才是你的家罢!”他笑着,望着站在他身畔的尘天易,幽幽道。尘天易轻轻地捋着长须,一脸刻板的老者,不是于尊所熟悉的他了!大抵是实在难以开心起来罢!于尊也不再顾忌老者是否在他的身畔,自顾自的走近那座宫阙。明亮的天光,离近些看才觉,天幕上,竟挂着无数的灯笼,而那些刺眼的强光,不是明媚的日光,而是一片片单薄的烛火!他心有一丝不甘,遂回头望向老者,见到老者眼底那和蔼的笑意时,他的心底又是一滞。他总觉得,站在他眼前的老者,与之前的老者判若两人。他又会猜得透,事实的真相呢?难道是因为符术?难道是因为修炼符术的原因?他也再次默默念着,神化为身,再次回味这个词语,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如此大胆的想法,令他难以接受,但他终是将这个想法提了出来!难道,师公他修炼出了第二个原神?心底的忧悒,像一片沧海,那些冰冷的浪花,轻轻地拂过内心,那些古老的礁石,如钝重的刀刃,一次又一次的刻蚀着倔强的内心!那些犹如春风迎面的温软,实则只是一片片锋利的刀片,直至逼至眼前,才恍觉,这招招都能要了人的性命!心底那深沉的喘息声,一次又一次的徘徊在耳畔,越过了盛夏,那薄凉的秋色,倒也是一个唯美的季节。飞舞在半空中的灯笼,起起落落,落下的寸光,也会连成一片,直至令你无法否认它们的存在,即使诡异且妖冶。有些事物,注定是用眼睛无法看清的,当阖上双眼的那一刻,才会发觉,那隐在幻境中的真实一面。那一片片灯笼,实则是挂在门廊里,而飞舞在半空中的灯笼,也就意味着是一片片茅草屋,静静地飘舞在半空。当感知力再次向外延伸时,则会渐渐地发觉,脚底下的一片片城池,也正是那浓稠的铅云本身。浩瀚的云烟,倒不如说是上天与你开了一场执拗的玩笑,他静静地感悟着心底的景象,直至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依旧会看到那片朦胧且模糊的影像。他的心与双眼有了高度契合,而今的他,倒似江湖上所传说的“开了天眼!”脚下的城池,连绵起伏,被那些刺眼的光映射,当内里却依旧是一片沉甸甸的影斑。而那些居于高天之间的茅草屋,也令他想起了宣宫中,寸天所居住的“行宫”。那么,这些飘摇在半空中的茅草屋,内里究竟居住着何人?他静静地感悟着此境的气息,这种气息,频率似呼吸,一起一伏。他知道,他也明白,这种气并非自然所孕育的玄气,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灵气......当足尖轻轻地踏在那片厚重的城池巷陌间时,他的心底感受到的不是敌视,而是一片善意。这片浩瀚无边的世界,再一次将他的世界观揉的稀碎,这片身在半空中的城池,难道才是天宫的原始相貌?这究竟是一方什么样的世界?灵气在此处竟是如此的浓稠,这里大抵上隐居着很厉害的高人罢!沉浸在这片浩瀚的世界,当头顶上的灯笼,分分熄灭时,那耀眼的天光,只是一个骗人的幌子罢了。再次放眼望去,这片黑暗的城池,街巷之间,皆点亮了昏黄的烛火,或许这才是这片世界本来的面貌罢!沉浸在如此古老且幽暗的城池间,他的心,跳的厉害!相较于曾经的一场场大战而言,此时的他,却紧张而懵懂的!究竟会遇到怎样的人?在这片单薄的世俗里,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黑暗的城池间,荒唐的岁月里,有讲不完的故事,也难怪是如此的世界,才会有如此稀奇古怪的故事罢!当黑暗中,耳畔出现一片细密的脚步声时,他尽力压制着内心的悸动。是何人隐在暗处?心底虽有一些惊疑,但毕竟来人没有太大的敌意,而这片古老的城池间,内里的温驯,是繁乱的江湖所不能容忍的!直至脚步声愈来愈近,近到令他的心底,有些惊慌,“孩子!你来了......”他猛地一回头,却见女子的脸上蒙着一层纱布,只是但从那双美丽的瞳子讲,此人也定是一位绝美的女子。或许,在他的心底,世间女子,各有瑰丽所在,也难怪一路走来,即便遇到了惊为天人的女子,他的心中始终难以泛起一片涟漪。他不曾否定任何人,但他也不会任由任何人来否定他自己!此时,他的心,虽有些纷乱,但一瞬后,那些难以按捺的情愫,终究被他刻意地压制下去。望着长空,轻吁了口气,当再次将眼神落在女子的脸上时,他的心,轻轻颤动了一番。她身上的气息,又怎会......没错,身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竟没有任何灵气。她......是如何做到的?或者说,她是当世之人吗?当清风拂过面颊,那片纱巾,悄悄地落了下来。笑靥如花的女子,令人心底生不出一丝亵渎!她好漂亮啊......一脸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心,在静静地颤栗,他大胆的揣测着,这片世界以及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或许,他早已遗忘了身在瀚海中的那两本奇书——《明书》与《碧书》。在不觉间,已将精神力修炼至臻境,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慢慢地磨合着心底的期待。会在寂寒的冬,陷入沉睡,也会在绚烂的春日时光里,再次睁开迷惘的双眼。是啊!每一次生死之战,都是一场场寂寒的冬,而结果则是一片绚烂的春光。所有的鲜血,所有的痛苦,他会记住?还是忘记?他的顽固,他的执拗,他的倔强,他的傲慢。这一切皆是令他愈走愈远的理由!如今,在这片委婉的夜里,眼前是一位绝美的女子,而她的出现,却令少年,柔肠百结,他静静地思虑着,似乎想起了很多很多故事。暗处自有恸哭,心底的倔强,也会如画板上的插画,一步一步变得详细,直至那些图文足以解释那些或倔强或执拗的往事。“或许,只有你能看到我罢!”此时的女子,笑意盎然地望着于尊,开口道。而眼前的少年,心底一怔,瞳子的深处,有着说不清的焦灼与思虑,“为甚么?你为何这么说?”女子笑如银铃,道:“因为,我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甚么......难道你业已......身死?”一分苦涩,在心底静静地熬制,之后便成为了一碗滚烫的汤药,难以下咽,却不得不喝。女子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罢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于尊愣了愣,之后木然地点了点头,道:“我不强迫你!”“你可曾询问过你的师傅,天宫的由来?”女子笑道。于尊心底一怔,似乎渐渐地明白了,遂道:“难道你是......”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正是第一代天宫的执掌者!”若是如此说,倒也能说得过去。那么,难道她真的已不在此地?因为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灵气,空洞的灵魂,与真挚的双眼。望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心竟有些揪痛,后来,他仰着脖颈,拼命的望向长天,道:“我想这片世界,应不属于三岔幽罗界罢!”是少年的喃喃自语,也是女子眼中执念所在。“对!你说的没错!这片世界,本来就不属于三岔幽罗界,天宫自是一方世界!是一方独特的世界!”女子笑道。这时的于尊,心底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女子,道:“难道这片世界,是你的内心,所生的世界?”“嗯!”或许,眼前的女子,亦是一个耿直的女子罢!她笑吟吟地望着于尊,倒令于尊心底有些不痛快了。“所以,域外的天宫,只是一片躯壳罢了,真正的天宫,乃是身在此处......我说的可对?”于尊仍有些难以置信,但不得不说。“嗯!你说的没错!或许,这片世界,早已超脱于六道与三界!”女子道。于尊怔在原地,轻声呢喃道:“这可真是令人感到心惊啊!”“你想随我离去吗?”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去哪?”于尊愣了愣,道。“去真实的世界!”女子笑道。“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于尊一脸无奈,耸了耸肩,道。“六六!”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六六?好可爱的名字!“甚么样的世界,才是真实世界?”他开口道。六六笑道:“我先问你,你愿舍弃一切吗?”于尊愣了愣,幽幽道:“比如呢?”六六笑嘻嘻地望着他,道:“比如你的朋友以及亲人!”这时的于尊,心底一怔,一脸呆滞地望向六六身后的那片暗境,唇齿则在轻轻地颤动,道:“我......我......”他拧着眉毛,他在挣扎,但他同样也相信,或许这一次,六六会实现他一直无法实现的夙愿。六六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肩膀,道:“没事的!你离去的消息,我会让他带给大家的!”而此时,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青年,而这个青年也正是他的师公——尘天易,只是不知不觉,眼前的青年,眼底亦有了一片苍老的疲态。他笑望着于尊,道:“随她去吧!她会带给你想要的一切!”那时的于尊,身心一滞,“甚么才是我想要的......”六六说,她的世界,是超脱于三界的世界,她的世界,不属于六道轮回!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六六走了,她说,让他考虑一夜,等他想明白了,只需轻轻地呐喊一声,她便会出现在于尊的身边。夜里的风,有些寒凉,也难怪这是一片晦暗的夜晚,漫步于城池巷陌间,他感受到了那些炽热的眼球,他们始终在黑暗中,静静地观望着他,这使得他周身的寒意,也愈发的厚重了。究竟该不该离开......时间,在滴答滴答的下落,是夜里的雨水,敲打在薄薄的窗户纸上,昏黄的烛火,像一片水渍,洇湿了窗户纸。在一座座青岩所筑的小屋里,有苍老的女子,在穿针引线,亦有稚龄的孩童听着老人讲着动人的故事。筚趣阁夜在一瞬间,静静地落幕,一眼落寞地望着地平线尽头,他张开了嘴,却又阖上了。直至,鼓足了勇气,大喝一声:“六六!”不多时,女子轻踩着莲步,笑吟吟地走向他,道:“想明白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或许,只有这个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