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得到吗......
声音渐次地微弱下去,连天的风雪,终有一日,会变成晴转多云,继而心情亦时好时坏!
而此刻,令人为之震惊的是,幻的身体,正渐渐地被他背后的那双黑色翅膀包裹住,最终结成了一个茧。
而此刻,明净的天空正央,忽的落下一片金色的光,犹如实质一般,静静地飘了下来。
金色的光包裹着黑色的茧,黑色的茧,在微微地颤动着,不知过了多久,茧消失在了众人眼前,没人知道它是如何离开的,当恍然醒来时,那好似一个绝美的梦境,而梦境的中央,则站着一个女孩儿——林知遇!
“林知遇......等我......”
“林知遇去千佛渊......等我......”
那是幻的声音,幻在指引她。
幻!
哦!不!哥哥,请你在前方等着知遇,知遇这就去寻你......
渐渐地,空旷的大地,再次归于了一片静寂,于尊抬头呆呆地望着长空,心底默念着几个字眼,“千佛渊......”
风终会吹走脸上的泪,泪也终会枯竭,哭累了,就好了,一切疲乏与懊恼,皆会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继而,心底的那片阴霾,渐渐地散去,眼前又是一片光明的未来。
“哥哥说,让我去千佛渊等他,对不对?”林知遇清明的瞳仁里,重新盈满了光明。
她莞尔道:“哥哥定是还在世上,对不对?对不对?”
一丝薄眠的笑意挂在林知遇的脸上,那一刻,于尊的心底亦有所触动,林知遇的心境,他是了解的,幻之于林知遇,就如同雪琪儿之于于尊,那种忧戚与快乐相互交融的感觉,是如此的相似!
于尊静静地望着林知遇,直至她的脸上再次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笑,他知道,林知遇走出来了!
可千佛渊......又是何地?
连天的风雪,终是休止了,天空的正央,挂着一轮大大的太阳,刺目的光华,穿透了睫毛,轻轻地打落在眸子里。
婉如儿打了一个哈欠,闷哼道:“喂!哥哥!快醒醒!”
坐了一夜的于尊,睁开了双眼,昨夜,他未入睡,他修炼了一夜,这业已不知是多少个夜晚了,他害怕入睡,他害怕在梦中遇见雪琪儿。
因为梦境与现实的分割线,是那么的冷酷,那么的残忍!
他的瞳孔,穿越了阒寂的黑暗,又穿透了明媚的白昼,他静静地望着前方,那遥不可及的前方。
千佛渊吗?
那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几人步履如风,他们的身形,如同一只只低掠而飞的雪鸟,迅速地扫过一片片晦暗的大地。
轻轻地喘息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如同一片片雪,轻盈地点缀在大地上。
光阴变幻,时间轻盈地划过众人的脸,有的人长大了,有的人老去了,有的人刚出生,有的人命已竭。
那一张张沟壑纵横的脸,那一道道锋利的面部轮廓,那一片片温婉地笑意,那一声声冷漠地道别,于冷寂中,寻找一丝温暖。
阴霾的天空,终将再次融化那片寒封万里的大地,但你需要等待,等待那片天空,再次澄澈如初!
一片片村寨,出现在几人眼前,村寨是灰色的,灰色的瓦,灰色的墙灰,灰色的门,唯有院子里点缀的腊梅,才使这片村寨显得不那么单调,院落里的狗,在狂吠,村旁的枣树上,挂着一片片轻盈的雪,那雪经风一吹,便会抖落下来,是一片盛装的冬。
一条条蜿蜒小路,如同枯叶上的一道道叶脉,小路纵深延展着,它们没有规律地铺就在这片阒寂的大地上,而村寨连成了片,皆是因这些羊肠小道的缘故!
雪花沾染着一缕清新的空气,轻轻地飘摇四方。
村落里,些许嬉戏的孩童,手里擎着一只只纸鸢,欢笑奔跑着,他们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单纯的笑意,他们不像成人那般,精于计算!他们也不在乎,这些纸鸢是否能够飞上天。
大黄狗也跟在他们的身后,肆意的奔跑着,初冬寒冽的空气里,总是有一片片白雾,衔在它们的嘴边,呼哧!呼哧!呼哧!
而在村落的外围,则有一条小溪,薄薄的冰层上,落了几片枯黄的柳叶,柳叶经冰晶的包裹,形成了一片薄薄的茧,而冰层下面,依旧有游鱼,在四处游弋着,它们似乎并不惧怕这片寒冬。
哗哗的流水声,与寒冬里细微的风声结为了一道,它们如同一个个勇士,面对着时时向他们挑衅的寒冬。
于尊几人站在这片村落的外围,他收起了手中的源天刃,他亦要求他们收起手中的武器,他不愿惊扰到这片清净的村落。
倏尔,天变得明净了,寒风包裹着一片片乌暗的云,渐渐地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千佛渊,在何方!此刻的他,是茫然不知的,他需要一个引路人,因此他不得不打扰这片本处于清净之中的镇子。
他轻轻地敲响了一扇门,门早已无了门的样子,竟岁月的蚀刻,门显得是那么的苍老。
而门内的人,却年轻的很。
一个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孩,打开了门!
于尊道:“打扰了,可否入门一叙?”
妇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孩子,进来说罢!”
于尊命其兄弟姊妹,在村落的外围候着,他不愿惊扰到这片村落,因为村落依旧在安睡,像一个孩童,还未曾醒来。
“孩子,你想要问甚么?”妇人走进屋内,端出一壶茶,将茶倒入于尊面前的杯子里。
“我想去千佛渊!”于尊倒是干脆,他心底亦不想有所隐瞒。
“哦?千佛渊?”妇人神情一滞,一脸惊愕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一看妇人的表情,便知晓,妇人定是知道千佛渊的位置。
“你为何要去千佛渊?”妇人道。
“千佛渊里有我想要寻找的人!”于尊道。
“可你知道千佛渊里,归隐的乃是些甚么人物?”妇人的眼中,始终有一丝忌惮,道。
“我不怕!”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妇人,道。
“可我不能害你!孩子!”妇人咬着唇,摇头道。
“我不会怪你的!我去千佛渊确有要事要办!”于尊笑道。
妇人仍旧摇头道:“孩子!这千佛渊并非人间之界啊!你可知里面居住的都是些甚么人物?”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这有何惧?这世间的鬼神,不过是些花把势罢了!于尊自是不怕!”
妇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听姐姐一句,可好?”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姐!这千佛渊,于尊确是非去不可啊!”
妇人点了点头,清明的眸子里,却仍旧有一丝不忍,她道:“你既如此执着,那我便告诉你罢!”
妇人去客房,寻出一本薄薄的书,递给于尊道:“孩子!你来的确是时候,这本薄册,唯有我家里有,你且细细端详,定会寻到千佛渊的!”
于尊拱手抱拳,道:“多谢姐姐!”
妇人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只要你去了此地,勿要怪我便好!”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姐姐多虑了!”
翻过了那片村寨,几人又再次上路。
入夜时,听到有狼群在耳边呜咽,婉如儿轻轻地伏在于尊的背上,悄言道:“哥哥!你害怕吗?”
于尊笑道:“有何可惧?”
婉如儿轻声道:“哥哥是不是从未有过怕过的人?”
于尊笑道:“确是如此!”
“哥哥你真是个怪物!”她将脸轻轻地贴近于尊的后心,当听到那一声声砰砰砰的心跳声时,她的内心感觉到一丝安稳。
周围的一切,终成为了一片流景,她不记得何时见过这片流景,她沉沉地睡着了,她笑着,笑着,便睡着了!
风轻轻地吹着,一缕缕炊烟,漂泊的夜色正央,这一刻,婉如儿伏在于尊的肩头,无声的哭着。
父皇......蛇叔......我好想你们啊!
她轻声啜泣着,可无人听到她的啜泣,她轻轻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当她贴近于尊的后背时,她脸上的沮丧,又在恍然间消失了。
已不知行了多少时日,虽感觉离千佛渊越来越近了,可心底又有一丝恍惚,难道千佛渊,真的就在前方?
林知遇始终跟在于尊的身后,自于尊决定去千佛渊的那一刻起,她便将于尊视为了亲人。
而这种淡淡的暖意,世上唯有三个人可以给她,是幻,是汉卿,是于尊!
她自觉自己薄凉的青春,并没有太多的动荡不安,可她忧戚的心境,却无法给她一个青春少女该有的单纯和清澈。
她跟在他的身后,顺着风,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是知足的,这一刻,她好似得到了所有!假如......幻还没死的话!
时明时暗的天空,伴随着日晷的刻度,静静地游走在众人的生命历程中,时光总是很快消失在地平线的边缘。
无论是抬头仰望,还是低头俯首,那一缕缕光,瞬间划过众人的脸畔,黑暗亦再次降临到众人的心涧。
啪嗒!
一声!
听!是水滴溅落在心底的声音。
晦暗的苍穹上,失去了明媚的阳光,这一日,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水,是冷雨夜,众人寻了一处山洞,围在炭火前,静静地取暖。
呜!
呜!
呜!
“哥哥,是风声吗?”婉如儿探头探脑地望向洞外,道。
“且细些听!”于尊轻声,道。
“哦?难道是......”婉如儿一脸惊愕地望着于尊,道。
“哈哈哈!无论是甚么?只要在大哥身边,便无事!”聂生笑道。
于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勿要误导她了,每个人终须成长的,若是有一日我不在她的身边呢?”
“哥哥......你会离开我吗?”心底渐感触到一丝痛苦,她眼睛红红的,望着于尊,哽咽道。
于尊叹了口气,道:“谁又能保证呢?”
他一脸毅然地望着婉如儿,道:“如儿妹妹,只要于尊在,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虽然,他的话与方才对聂生的所道之言,有所矛盾!
但他又不忍心看到婉如儿伤心的模样,他大抵是在骗她罢!大家终有分别的那天罢!虽然不知道那天何时会到来!
尽管,他也那么那么希望,大家可以永远都在一起!可是......这是他能决定的吗?
这皆是天意......天意啊!
夜里的长风,包裹着洞外呜咽的魂灵,他们在半夜起舞,陨于日升之时,他们肆意的挥舞着骨爪!他们的疯狂,无人能懂!或许,这便是死境里的挣扎罢!
轻轻地,静静地,在阒寂的深夜里,零零散散的雨水,清淡的点缀在夜里长空,一片皎洁的月华,静静地打落在山洞外。
一片灰暗的浮草,顺着风,轻轻地摇摆着,缀在草叶上的水珠,在月华下,显得如此晶莹透彻,而在那片浮草的包裹下,一棵棵苍朽的林木,亦在轻轻地随着夜风摇摆着。
雨水亦沾染在那片枯木身上,或许不知何时,它们苍朽的躯干,便会轰然倒塌罢!
月亮在天边静静地游走,而一滴滴雨水,挂在那片苍朽的林木上,啪嗒!啪嗒!啪嗒!落在密集的草丛间。
时间在慢慢地过渡着,而那片凄冷的草丛间,已挂上了一缕清霜。
裸露在地表的灰色岩石,浸泡在泥淖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那硬朗的轮廓,渐渐地被腐蚀成一条光滑的线条,置于手中,温润又不失柔滑!
深夜里,众人的呼吸,平顺而又轻柔!他们都睡着了,唯有于尊坐在婉如儿身边,依旧在打坐。
愈是入了深夜,那片鬼泣声,便愈发的浓重,于尊立于山洞外,望着苍穹上,堆积的一片片黑色的墨云,此刻,他的心底业已明晓,或许,自己离千佛渊已经很近了。
或许......就在脚下!
他轻轻地跃上长天,他昂立在幽深的天空边缘。
而此刻,一声声诵经声,渐渐地包裹住了他的耳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如针扎般,刺入耳中,心底渐觉一丝冰冷之意。
他傲然立在天空深处,脸上无一分俱意,尽管这诵经声愈发宏大,可他的心神,却未收一丝纷扰。
他大喝了一声:“惘为!”
一声惘为,一生惘为......
直至耳边的诵经声,渐渐地散去,干枯的夜色下,慕容荪晓、聂生与苍帝,屹立在于尊的身旁,而此刻,月纤以及辉勋、望祖、婉如儿则立在一片山峦间,他们抬头仰望天空,眼中亦无一分俱意!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咸不淡的诵经声,与这片诡异的夜色,显得格格不入!
而那一声惘为,爆发的乃是,一片片音浪,犹如一片海洋,那片片诵经声,渐渐地淹没了彼此。
在瀚阔的汪洋中,他们如同一叶叶小舟,静静地漂泊在其中,他们望着彼此,他们始终不惧这片即将来临的风浪。
好似占据了上峰,这声惘为,竟然压制住了那片诵经声,而佛陀隐在何处?
深夜里,没有一丝光华,一片深灰色的墨云,盖住了皎洁的月华,黑暗中,彼此之间,无一分完整的轮廓。
而此刻,于尊的周身,却被一层茂密的火焰笼罩了,那是......清流焰!
疯狂的火光,在燃烧着整片静寂的夜空,阒寂的莽原上,落下一片片凌乱的雪花,是一片苍朽的庙宇,静静地铺展在众人眼前。
而这幅画面,却依旧未曾完整地延展在众人眼前。
那片庙宇,在重叠,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下,它们彼此折叠着,继而铺展开来,形成一片片堆叠在一起的建筑物,那建筑物一层叠过一层,它们足有千层之高,而这片密密麻麻的庙宇,终成为一座山峰,而那座山峰,竟是庙宇堆叠而成的!
密密麻麻的庙宇,如同一个个洞窟般,展露在半空中,然而此刻,异变却仍在继续。
那片庙宇竟然在下沉,大地已然在下陷,继而那片高深的庙宇,渐渐地沉入到地表之下,然而它们却仍旧在下沉着。
一片金色的光芒,顺着庙宇的门窗,倾泻而出,庙宇的大堂内,一些小沙弥手中敲着木鱼在诵念佛经。
黑暗的世界里,渐渐地被这层金色光晕覆盖,那金光在轻轻地喘息着,继而,金光时而微弱时而强烈,它已陷了足有万丈之深,它竟真的成为了一片深渊。
千佛渊......原来这才是千佛渊......
刺目的金光,好似在燃烧,沸腾的深夜里,一片片雪花,轻盈地落在地上。
那一刻,天地竟在颤摇,而自那片肥沃的黑土地里,竟生出了无数的金莲,金莲包裹着千佛渊,安静的破开泥土,茁壮生长着,它们像一片凶恶的群狼,疯狂地向外扩张着,直至千里万里之间,皆是一片金色的莲。
刺目的金光,叫醒了大地上沉睡的人,一位妇人,站在一座苍朽的院落里,静静地望着西北方,她怀中抱着的婴孩,哇哇的哭泣着,她轻轻地念着,“他竟然真的找到了那里!”
继而整片大地,皆被那片盛世的莲映亮了,而这却是一片阒寂的深夜!
“千佛渊......原来这就是千佛渊!”他手中紧握着那柄弯刀,脸上则多出了一片笑意。
莲花映亮整片大地,那些从莲花中孵化出来的小人儿,手中皆举着一个小小的木鱼,他们轻轻地敲击着木鱼,而随着那木鱼的敲击声,一片片淡淡的金光,亦顺随着木鱼,静静地向外延展出去。
金莲的花瓣,随着风,漂泊渐远,深夜里,尽是一片片莲花,在半空中翻飞着,莲花散发出的金色光晕,将整片大地照得通透,而那道道金光,依旧在变强,直至眼前皆被那片金光所映亮。
而那片片庙宇,则深陷地底,它们始终在下沉着,不知尽头在哪里?
于尊心底一滞,心道:“难道这庙宇,乃是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他忽的从半空中,直飞而下,他亦随着庙宇,划向地底。
刺目的金光,在变强,变得刺裂,变得让观者,眼中涕泪直流!
而此刻,那些小沙弥的诵经声,愈发的迅疾,他们手中的木鱼的敲击声亦变得愈发急促。
与此同时,在那片荒无人烟的莽原上,那片片金莲,亦化为了一棵棵逆天的植物,它们的枝蔓,伸展向高天,而它们始终在奋力地拔节生长着,直至,那天空的边缘,尽是一片璀璨的莲......
没人知道这意味着甚么......
是喜还是忧?
此刻无人敢于断定!
但此处,将会发生大变,这才是人心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