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了没多久,就有人从后方追来。季怀忧干脆停下,等那人追上来。
来人居然是吕翠兰,在范觉惟出现后,吕翠兰就飞出了山洞,季怀忧还以为她直接逃回白阳教的据点了呢。没想到不但没走,居然还追了上来?
“是你?有事吗?”
吕翠兰凭虚立风,站在空中,衣衫被风吹拂,仙气飘飘,表情却有些抑郁,“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季怀忧“哦”了一声,等她继续说。
“你问我,白阳教为什么要带着妖魔攻城,屠戮百姓。我不知道,在那幅画面里我见到的是青阳一脉的无欲上师,而我是白阳一脉的传人。”
季怀忧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意思很明显:就这?
吕翠兰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青阳一脉在做些什么。但如果是以杀生为手段的话,那我或许可以猜到他们在做什么了。他们的目的就是登仙箓。”
季怀忧依旧没说话,傻子都知道那张登仙箓很重要,无欲僧带领妖魔屠戮金阳就是为了炼成那张登仙箓。
不过季怀忧虽然把金阳一战的部分记忆放映给了吕翠兰看,但只放到季怀忧出手,并未放到无欲僧炼出登仙箓那一段。
吕翠兰既然也知道登仙箓,那就可以试着套套话了。
“登仙箓,你说的是这个?”季怀忧从袖中取出了一张丹书黄符。
吕翠兰大惊,“你怎么会有登仙箓?这可是教中的上师都不一定有的!”
“所以,它有什么用?”
“我也是听说的,”犹豫了片刻,吕翠兰道,“登仙箓,顾名思义,就是一张能够让人登仙的宝箓。当然,未必有成为仙人那么夸张,但是它至少能让资质不足的人,突破瓶颈。”
资质,是困扰修行者的一个最大烦恼。
功法对资质有要求,术法对资质有要求,就连吐纳呼吸,都对资质有要求。最麻烦的是,这些资质要求还不是简单的一种,
比如练气,需要有练气资质。有些人动功、静功,练了一辈子,都找不到气感,有些人只是读读道经就有了气感。纵然有各种法器、丹药能够弥补资质的差距,终究是杯水车薪。
炼神也有资质,有人就只是练练功,打打坐,甚至没有服用任何丹药,就能轻松壮大神魂,直至阴神出窍。有人却需要吞服各种丹药,苦修多年才能达到前者的效果。
再往后,更是每一重楼都是一层关口,对资质都有着更高的要求。
总而言之,修士修行,从第一重楼引气入体开始,就开始了对资质的筛选。
到了还丹境界,每一个还丹真人都是天赋异禀,在修行必需的各项资质上不说远超同侪,至少也是在水准线以上。
而对其他人来说,法侣财地,样样都高标准供应,资质不足,悟不了就是悟不了,最多就只能到假丹境界——强行凝神聚气,却无法收摄意根、定鼎枢机,在体内真火的焚烧下,就算有渡厄丹之类的灵丹妙药保住性命,也还是突破不了还丹。
“你说的突破瓶颈,指的是突破还丹?”
若是如此,那就大大不妙了。白阳教起事,之所以每次都会被坤国朝廷镇压下去,就是因为白阳教缺乏真人级数的战力,三大派不需要派遣太多修士作战,只要以还丹真人进行斩首战术,斩杀白阳教主和一应上师,就能将叛乱压制下去。
现在白阳教有了制造登仙箓的方法,有了登仙箓,在高层战力上不再是短板,甚至会游刃有余,局势就彻底倒向了白阳教一方。
“不错。”
吕翠兰的回答让季怀忧不禁皱眉,这个消息必须通知三大派。三大派中常驻京师的是补天阁,看来要往补天阁一行了。
“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补天阁,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吕翠兰连连摇头,“不不不,这怎么行!我要是和你一起去的话,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就此别过吧。”
没有理会停在原地的吕翠兰,季怀忧转身离去,先是与魏传礼汇合,告诉这位忠义侯,自己以放女刺客一命为条件,得知了一个重要情报,需要告诉补天阁。
魏传礼先是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联络补天阁的渠道,继而道:“补天阁在司天监有位观星师,先生可以去找他。这是本侯的令牌,先生出示令牌,定可进入司天监衙门。”
季怀忧接过令牌,驭气飞走。
留下魏传礼叹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声张这次抓捕,不然岂不是要丢大脸。不过,这些修士也是有够任意妄为的,竟然随意放走白阳刺客。
季怀忧不知晓魏传礼的复杂心思,知道吕翠兰与妖魔攻城无关,他就失去了抓捕她的动力。再加上吕翠兰告知自己登仙箓的消息,季怀忧更不会抓她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有遁法傍身,没有魏传礼配合,只靠他自己一人,击败吕翠兰是轻而易举,想要抓住她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飞到城外,季怀忧落在官道上,改为步行。
洛京城中有太乙九宫阵,再加上有白阳刺客行刺,他就不要飞入京师,刺激大家的神经了。
官路上人不算多,季怀忧正走着,忽而听到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修道人根据炼形法门的不同,五感得到的加强程度也不同,就季怀忧的真空道体而言,千里眼顺风耳说不上,耳聪目明却是常态。
在不用心于单一感官的情况下,他也能听到数百丈外的交谈声。只是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视觉、味觉、听觉等感官带来的信息,都会被潜意识屏蔽掉,处于道书中所说的“听无所闻”的状态。
同理,他的目力也极强,全神贯注下,双目足以辨秋鸿之羽,察秋毫之末。
在有阴神协调处理五感加强带来的信息下,只有季怀忧在意的信息才会传到他的脑中。
那声音其实也不算多么奇怪,在封建时代,尤其是乱世末世,再常见不过了。
官道旁的村子里,有人在屠村。
不,他们已经屠完了,正在从尸体上割下左耳,用线串起来,作为功劳的凭证。
季怀忧听到的声音,正是铁针从一只只耳朵上穿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