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季怀忧的阴神显化在自己面前,张生不再像之前那样惊慌了,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道:“我答应你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
“先帮我报仇,再夺取我的身体。”
季怀忧点头,抬手一点,就有阴风吹起,裹挟着张生平地飞起,向着济水的方向飞去。
阴神与神魂一样,无形无质,不受物质影响,也无法影响物质,但神魂本就由阴气汇聚而成,天然可以影响、干涉甚至操纵阴气。
一些强大的鬼魂,像是冤死的厉鬼之流,可以凭借本能刮起阴风吹灭烛火。
而像季怀忧这样夜游境界的阴神,在凝煞之后,更是可以操纵与凝练煞气性质相近的大多数天地元气。
煞气属阴,换言之,夜游境界的阴神已经可以操控绝大多数的阴属性天地元气。
炼罡之后,日游境界的阴神则是可以感应操控绝大多数的阳属性天地元气,这样一来,也就证得了“游神御气”的神通。
季怀忧曾经的都讲郗世彦,就在这一境界,可以白日出游,以阴神施法,有没有肉身都不影响自身战力。
眼下,季怀忧就是以阴神之力刮起阴风,托举张生的身体飞向济水,去找他的仇人胡守礼。
数里的路程不过花了几分钟,张生还在被阴风吹得瑟瑟发抖时,两人就已经来到了胡守礼所在的游船。
“走吧,胡守礼正在饮酒呢。”
闻言,张生鼓起勇气掀开帘幕,走进船舱。
刚进船舱,就看到之前扔自己下水的两个灰衣小厮,张生应激性地停下脚步,却发现他们根本不看自己一眼,对自己视若不见。
“我已经封闭了他们的五感,现在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
强大一些的厉鬼都有幻惑之能,阴神的幻惑之力更超过厉鬼数筹,季怀忧又凝练的是幻形煞,修炼的是《正信决疑经》,这种幻惑之力更是到达一个极限,效果上和蓝染惣右介的镜花水月几乎一致。
伸手在小厮眼前挥了挥,确认他们确实看不见,张生松了口气,继续向画舫深处走去。
画舫最深处的房间里,一位女校书正在给胡守礼倒酒,张生推门而入,胡守礼和女校书都不闻不顾。
张生目光一扫,立刻被女校书吸引住了目光。
女校书饮酒微醺,艳态迷离,双眉起秀,明眸送媚,艳丽的面容让人沉醉,更何况她身穿浅绿轻纱,丰肌雪腻如在眼前,让人不禁想要探寻轻纱下的底细。
张生看得满脸通红,好在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看到了自己真正朝思暮想的人,当即怒目圆瞪,大喝道:“胡守礼!”
胡守礼听到了这声大喝,皱眉看向门口,讶异地发现张生的身影,在心中暗骂自己的仆从连一个弱书生都解决不了。
“你是谁?受谁指使?”想了想,胡守礼不认为这个弱书生凭自己的力量能够到他面前,那就是有人在幕后支持着张生。
不得不说,胡守礼的想法是对的,只是他想到的幕后之人,无非是与自家老爹济州国相胡宗义作对的人,包括胡宗义名义上的下属济州丞,济州最大的世家赵氏之类的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有天外之人在。
“我没有受谁的指使,”张生皱紧眉头,咬牙切齿道,“胡守礼,你可记得五日前在赵府门口打死的那个人?”
五日前?胡守礼放下酒杯,他也是有真气在身的,虽然在江湖上声名不显,也是通了河车三关的一流高手,耳聪目明,过目不忘,只是一个转念就明白了张生的言下之意。
“原来你是那个死人的亲戚?长得还真有点像。怎么,他是你父亲?不,年纪对不上,他是你的兄长?”
“正是家兄!既然你承认了,那你就受死吧!”说着,张生拔出短刀,冲了上去。
只从张生的步态,胡守礼就知道他不会武功,微微一哂,胡守礼掀起桌子,挡住张生的视线,然后抽出腰带中的软剑,隔着桌子刺向张生的心脏。
胡守礼腰带中的软剑是他的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注入真气就会变得笔直,撤回真气就会变得柔软,锋锐无匹,只轻轻一刺,就刺穿楠木圆桌,刺进张生的身体。
等等,刺偏了?
剑刃偏转,将楠木圆桌斩成两半,胡守礼撤步后退,定睛细看,果然,眼前的张生毫发未损,只是被桌上的饭菜溅到,有些狼狈而已。
大概是运气好吧。
运起内力,胡守礼冲上前去,剑光如灵蛇一般,探向张生的眉心、咽喉、心脏等多处要害。
这一招名叫灵蛇七探,需要以内力控制软剑在应弯处弯,应直处直,弯直随心,变幻莫测,这样才能有鬼神难敌的攻势,让敌人无论如何也猜不透长剑刺向何处,也就无从抵挡,只能受死。
然而下一刻,张生看似慌乱地左右闪避,居然恰到好处地躲过了胡守礼灵蛇剑法的所有攻击!
“怎么可能!”胡守礼叫出声来,虽然施展灵蛇剑法对敌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能有所斩获,敌人就算能够躲过、拦住他的攻击几次,也不可能躲过、拦住他的所有攻击!
心中一沉,胡守礼脚步灵动,绕着张生变换招式,把灵蛇剑法从头到尾使了个遍。
结果还是一样,张生的眼睛都跟不上他的剑光,却能下意识躲过他的所有剑式,开什么玩笑?
胡守礼双目微眯,不再试探。他很清楚张生就是个不通武艺的年轻人,看他的手连握刀都不会,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控制着,绝不可能躲过他的剑尖。
那么到底是谁?赵氏家主?还是州丞当面?
胡守礼已经是一流好手,能够在他面前隐藏踪迹、暗中护持张生而不被发现,只可能是先天宗师了。
整个济州摆在明面上的先天宗师也不过是四位,排除胡守礼的父亲胡宗义和不在济州城的济阳宗掌门张新阳,就只剩下赵氏家主赵思成和济州丞袁未。
收剑回撤,胡守礼目光扫过四周,略一拱手,沉声问道:“是哪位前辈在捉弄胡某?在下胡守礼,家父胡宗义,官居济州相,还请给个薄面!”
季怀忧没有现身,而是抬手一挥,以阴煞之气封住了胡守礼的经脉和内力。
“你可以动手了。”
听到这一句,自己的内力也被封住,胡守礼脸色大变,连忙警惕地看向张生,又是一惊。
在他的视角里,张生已经成了他的兄长的模样,浑身血淋淋,双眼空洞。
见鬼了!
胡守礼毫不犹豫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向张生,大喝一声:“破!”
习武之人阳气炽盛,舌尖血专破阴邪之物,若是鬼怪,被这舌尖血一淋,就要被破去幻术,甚至魂飞魄散。
可惜,张生不是鬼怪,他拿着短刀,在胡守礼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胡守礼拼命挣扎,双手却一直向两边摸索,过了片刻,终于流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