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秋乘舟飞行,回到了家中。
他的父亲威远真人出身纪氏,又性好奢华,所居自然是仙家宫阙,琼楼玉宇,有一个名号叫“晨霄八变飞宫”,在苍穹之上逐星华而动,若是不得符诏,连飞宫所在之处都难以明了。
虽然不入十大仙宫之数,然而星力充沛、灵气充溢,却不在十大仙宫之下。
只是十大仙宫,或是太上长老之类的真君洞府,或是有特殊职责所在,并非单纯以环境而论,这却是晨霄八变飞宫所不能比的。
下了飞舟,纪灵秋喝退了前来迎接的侍女和灵兽,手中令牌一摇,人影便从众人、兽的视野中消失。
要是平常,他还有心乘坐灵兽,慢悠悠地回到卧房。
现在,他却是心急如焚。
倒也不是担忧季怀忧把他告上执法司,就算季怀忧真的那样做了,他的父亲或是族中长辈也会把他救下,只是那样一来,难免要被父亲责备。
他摇动令牌,没有回到卧房,而是被传送到了库房门口。
说是库房,其实是一座大殿和三十三间仓阁。
纪灵秋走进大殿,只见殿内布满了高低错落的柜、架、箱、案,其上摆满了各色物事,最醒目的,莫过于金银铜铁精。
金银铜铁精,非是普通金属,而是真正能够当作法器原料用的宝材。
就举铁精而言,数千斤铁,精炼过后,也只能剩下数两,而这数两铁精,炼作飞剑,便能大能小,能轻能重,而它大小轻重的范围,便是那数千斤与数两之间。
而在檀香架上摆放的铁精锭,少数也有数十斤。
而这还只是摆在最外面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叮铃——”伴随着清脆的铃声,一个灰衣老者出现在纪灵秋面前。
灰衣老者中等身材,神清貌古,鹤发庞眉,手持竹杖,竹杖上还悬着一个铃铛,见得纪灵秋,老者便行礼道:“小老儿博山叟见过灵秋公子,公子想要拿什么,尽管跟小老儿讲,小老儿为公子去取。”
纪灵秋听母亲说起过,库房由一个博古架的器灵掌管,想必就是这位博山叟了。
他也不多废话,直接言道:“我要六枚虬珠。”
博山叟闻言,却不动弹,而是定定的看着纪灵秋。
纪灵秋面容一肃,“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吗?”
博山叟连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公子还未说明用途,府库中虬珠有一十三枚,小老儿不知该取哪六枚啊。”
纵然纪灵秋是威远真人之子,纵然纪灵秋生母蓉姬备受威远真人宠爱,若不说明用途,就随意取走库房中的物件,也是不合规矩的。
“全拿来给我看!”
见纪灵秋面色冷峻,博山叟不敢多问,略一施法,便摄来一方玉盒,打开一看,红色绒布上摆放着十三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明珠。
正如纪灵秋先前所言,虬珠乃是虬龙一身精气所系,正因如此,虬珠又有另一个名字:夜光珠。
不同于寻常夜光珠,虬珠散发的光芒柔和不刺眼,是以常被世家贵族作为饰物装点。
玉盒内绒布里本应有四十九枚虬珠,现在只剩下十三枚了。
“这些虬珠有何区别?”盯了片刻,纪灵秋抬头看向博山叟。
博山叟便空出一只手,指点道:“这几枚是昨日才送到的,色清气正,可炼作外丹,也可磨粉入药。而这三枚,入库已过五年,虽然保存得当,效力不失多少,却也比不得新送到的这些了。”
“所以新旧区别不大?”
“非也。若是旧物,就算效力不失,还能入药,有几味丹却是只用新取的虬珠,过了时限,就不合用了。”
纪灵秋捏起一枚虬珠观察了片刻,旋即放回。
“公子不要虬珠了?”
纪灵秋撇嘴,合上盒盖,拿过玉盒就往袖子里塞,却是收入储物戒里了。
“我全要了。”
博山叟不再多言,屈身行礼,恭送纪灵秋出门。
待纪灵秋传送离去,博山叟取出簿册,犹豫片刻,在用途里写上了“保密”二字。
且说纪灵秋出门之后,再次摇动令牌,这次却是出现在了一座宫殿前。这座宫殿名曰蓉初殿,正是蓉姬的寝宫。
不待侍女通名,纪灵秋一路小跑,熟门熟路地进了母亲的卧房。
果不其然,他的母亲蓉姬,正慵懒地坐在床上,对着镜子梳妆。然而纪灵秋知晓,母亲早就画好了妆,她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检查一下妆容罢了。
“母亲!”
听了这声叫喊,蓉姬微微一叹,这一叹之下,瓶中的梅花都显得黯然失色了许多。难怪威远真人赞叹道:“入座留香,当筵顾影,艳如桃李,**云霞,以色胜。”
“怎么不去看你的小泥鳅,舍得来我这了?”
纪灵秋脸色一囧,自从结交了那两个小伙伴,只顾着和他们玩去了,除了偶尔来问蓉姬要钱,他已很久没来蓉初殿了。
“母亲,我好像被人算计了。”纪灵秋耷拉着眉毛,小声道。
蓉姬这才放下镜子,仔细打量了下纪灵秋,见他没有受伤,便细细问了起来。
待得知事情经过后,蓉姬从容问道:“既然知道被人算计,你知道自己是被谁算计吗?”
纪灵秋摇摇头。
“除了那两个小伙伴,还有谁知道你在莫知渊里养了条小泥鳅?”
纪灵秋再次摇头。
蓉姬一阵无语,“摇头是不知道,还是没有?”
“……应该没有吧,也可能有。”纪灵秋摸着下巴,缓缓回答。
“哎呦!”这是他被锤了一下头。
“总之,那两个人很有嫌疑。就算不是他们通风报信,也是他们不小心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
“那我去找他们去?”
蓉姬摇头,“以老娘和那几个贱人斗争多年的经验来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两个小子多半也是被人当枪使。直接掌握的因果太少,就算掐算也掐算不出的。”
“那怎么办?”纪灵秋慌了。
蓉姬看着慌乱的纪灵秋,再想到那几个贱人的子嗣,越发生气,按住纪灵秋的脑袋一阵乱摇,摇得解气了,才继续说道:“既然有人算计你,把你当枪使,那你就安安稳稳地当枪。”
“啊?”
“啊什么啊!让你当枪使,不是让你当他们的枪,是让你当那个季怀忧的枪!有人想要借你来对付季怀忧,那你就和季怀忧合流,帮助季怀忧。季怀忧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那算计你的人自然就失算了。”
这一番话说得纪灵秋云里雾里,不过他倒是听懂了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