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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线索

季怀忧没有说自己要买什么,而是从袖里捏出一块碎银子来,抛给陈喜旺。
陈喜旺接过银子,点亮了一下,又暗自用指甲在银子上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顿时大喜。
这块碎银虽然不大,但成色极好,只这一块,就能买下陈喜旺家中所有的货物和家当了,甚至把他租给邻居的几亩薄田一并买了也不成问题。
“咳咳,客官需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双手奉上!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小人也试着爬上天去摘摘看!”
“我不买东西,只是要问你几件事,你若答得好,这银子就送你了,你若答得不好……”
季怀忧微微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喜旺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客官尽管问!小人走遍了十里八乡,知道得东西绝不算少!”
“好,那我问你,你听说过血佛吗?”
陈喜旺摇头,“小的没听说过,若是说起佛,七宝寺里有佛像,只是小人不常去看,也认不出是那尊佛。”
从他的心脏跳动、呼吸频率和眼神来看,陈喜旺没有说谎。
血佛是修士们对那尊邪神的称呼,或许七宝村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于是季怀忧换了个问法:“村里人除了拜七宝寺的佛,还拜过其他神吗?”
陈喜旺想了想,问道:“灶王爷算吗?”
“除了灶王爷。”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
陈喜旺果然对血佛之事一无所知啊,不,等等,还可以再问问。
“了缘大师,就是前些日子圆寂的七宝寺里的和尚,你认识他吗?”
“认识的,了缘大师真是个好和尚,慈悲为怀,之前小人生病了,没舍得去城里的医馆,还是了缘大师帮我治好的呢。哎,可惜他圆寂了。听说圆寂就是成佛了,去西天极乐世界,这样一想,了缘大师这样的好人就该成佛啊!”
他并不知道了缘圆寂的内幕。
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获。季怀忧只能换一个网游里常见的触发任务的问法了。
“这些日子里,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情……嗯,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家鸡蛋被偷了,谁家老母鸡被偷了,谁家老婆被偷了,咳咳,没啥奇怪的事。”
看在银子的份上,陈喜旺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件事。
“若说奇怪的事,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接下来,季怀忧在七宝村又随机抽查了四位村民,与陈喜旺一样,他们也知之不多。为了防止本地民风淳朴,季怀忧甚至动用了符咒,结果却是,所有人说的都是真话。
看来,这所谓的血佛信徒,并不太多,至少不是整个村落都参与其中。
接下来,就要去看看陈喜旺说到的那件奇怪的事。
身影如鬼怪一样在雪地中飘飞,左转右绕,季怀忧到了七宝村东北角的一间房屋前。
这里和其他房屋没有不同,唯一的区别或许在于,这间房子还很新,大概新建了没有多久。
事实上,这里正是赵天顺新招的护院的住所,里面的锅碗瓢盆,还是从陈喜旺哪里买的。也正是因此,陈喜旺才发现了那个名为刘铭的护院的秘密。
那个男人,家里有顶假发。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陈喜旺吓了一跳,还以为刘铭把谁的人头放在了床边,吓得他都不敢涨价,直接以成本价把东西卖给了刘铭,一文钱都不敢赚。
后来才发现,原来刘铭是个秃子,买了两顶假发换着用,遮掩了起来。
季怀忧倒是不觉得刘铭会是什么秃子,他更觉得,刘铭是个假名,那个名叫刘铭的男人是个还俗的和尚。
事不宜迟,感知到刘铭不在房中,季怀忧没有多等,直接潜入其中,果然在衣柜里发现了一顶假发。
接下来,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了尘呢?
从之前在赵家如入无人之境来看,刘铭多半是没有多少修为的,季怀忧完全可以擒下他,逼问血佛一事。
但刘铭毕竟大概率是佛门中人,季怀忧还是决定给了尘一个面子,给他个机会。
回到七宝寺,听了季怀忧的转述,了尘一阵沉默。
“佛门广大,普度众生。但也有许多弟子尘缘未尽,选择还俗,想那刘铭就是这样的人,又或者,刘铭未得真传,只是寻常外室弟子。”
还有一种可能,是了尘没有说出口的,但也有不小的概率:刘铭是位邪见僧,所以被驱逐出佛门。
短暂的思虑之后,了尘下定了决心。
“此事既因我铁佛寺而起,自当由我铁佛寺而终。刘铭其人,就由贫僧前去向赵家讨要吧。”
与此同时,赵家。
赵天顺曾经是赵家最大的靠山,赵家能够攒下偌大的家业,他这位曾经的乡三老出力甚多,因此,赵天顺作为赵天成的弟弟,却是赵家当之无愧的家主。
与赵天成一样,赵天顺同样是头发花白,神情却不像他那么尖利深刻,而是要和蔼得多,他看向一旁的刘铭,问道:“情况如何?”
刘铭摸了摸头发,答道:“一切顺利。那人只在这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若是季怀忧听到这串对话,定然会大吃一惊。包括刘铭在内的赵家数十口人,都是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而他们居然察觉到了季怀忧的踪影,着实不可思议。
赵天顺并不懂修行,但他颇为信任刘铭,颔首道:“老夫自然是信得过刘大师的,不过兹事体大,不是交好几位上官就能安然无恙的,还是要毁尸灭迹为好。”
刘铭只是微笑,而他一笑起来,一双锐眼就全然被藏在了眼缝里,直到笑得赵天成遍体生寒,他才缓缓说道:“赵家主的担心也有道理,不过,我对铁佛寺的行事作风最是熟悉,只要是铁佛寺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那尊血佛像的。既然找不到血佛像,他们是找不到你我的。”
赵天成侍立一旁,赵天顺作为家主有座,刘铭也有座,只有他没得坐,心里更是对刘铭又怕又恨,他以众人都能听得到的最低音量喃喃自语道:“说得好听,还不是被铁佛寺的人找上了门来。要是真像你说得那么好,就应该没人发现才对!”
刘铭瞥了赵天成一眼,他不认为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值得在意,但他说的话还是需要反驳一下的。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本来是如此。若非你们习惯了官场上的那一套,不拉拢了缘和尚,心就不安定,哪会出现后续的麻烦?”
这话看似在指责赵天成,实则是在指责做决定的赵天顺。没有赵天顺的允许,赵天成这个无能的兄长是什么也不敢做的。
赵天顺皱了皱眉,道:“不必再纠结于这些过去的事了,眼下,我等风雨同舟,更应团结一致。”
见他发话,赵天成只好不再嘟嘟囔囔,安分地站在一旁,而刘铭则告辞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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