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蓉直觉,这个陈天华将来一定是大有作为,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新政权里面的主要成员,前途无量。
但作为一个青楼花魁,焉能三番五次地、把自己硬送上门去讨好,岂不被人看轻?
当鸾蓉将这事的前因后果,给陈天华述说了一遍之后,极想知道他的内心想法。
“上将军请放心,蓉儿跟您接触之事,还没跟文雄先生说起过,想必她知道了也是会支持的,会党上海方面自然更没有人知晓这事。蓉儿已真心实意当你作为知已,给我推荐达官贵人之意,全凭你的心思,是否愿意,不必太过介意,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为你周旋到底。”
鸾蓉很坦荡地、把这事说开道。
她其实在隐喻对方,在同盟会党和他陈天华之间选择,她更忠诚于后者。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夫君者活嘛!
只要陈天华愿意,她鸾蓉就是他的人,随时都可以为他飞娥扑火。
关于这些,陈天华如此聪慧,自然是心知肚明。
像他这种人物,被各派势力拉拢,被女人倾慕,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可奇怪的。
树的影,人是名。
他陈天华现在整个大清国,乃至国外洋人那里,已是如雷贯耳的传奇人物。
革命党人早就注意到他,想要拉拢利用,或拉拢不成便动杀机,这是他们的作派。
不过,极少有人明白,陈天华决非池中物,他是枭雄式人物,岂能被人轻易拉拢,去充当争权夺利漩涡的一员呢?
作为深谙这段历史的后世人,他十分清楚后面几十年里,中华民族陷入军阀割据,军阀混战,自相残杀,日寇入侵等悲惨历程,生灵涂炭,百姓命如草芥,水深火热,不光国家财富资源流失,百姓死亡达数千万亿计,这些,最终都没有什么意义和前途可想。
所以,陈天华不想自己,现在就陷入党争之中去,他目前只想蛰伏,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在大清国倒塌之前,为给自己争取更大的崛起资本,为本就苦难的中华民族尽最大努力,不至于让悲剧重演。
当然,自己的这些真实想法,现在不便告诉给鸾蓉听。
“不瞒姑娘说,陈某虽然出身寒门,但做人做事却有自己的准则,目前陈某根基尚浅,不适合过早参与党争,羁绊自己,不过,对于同盟会党的某些主张和行为,陈某还是支持的,至少是同情者。”
“你可以很明确地对那些同盟会党讲,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进展中,最终会达到大家满意的答复。”
陈天华的想法是让鸾蓉传递一些信息,告诉那些迫不及待的革命党人,争取工作正在进行时,不能操之过急,以便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鸾蓉听完,微微点头,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是心慰。
其实,凭心而论,鸾蓉也不想让眼前这个男人,参与国内党争之中,其凶险宛如无声的战场,比边疆厮杀还有惨烈,动辄家破人亡。
她参加会党已有四年之多,是文雄发展了她,这期间她见识了盘根错杂的党派关系。
除了海内外顶级会党之外,其余国内各种五花八门的会党,还有很多。
华夏人习惯于‘宁当鸡头,不为凤尾’的理念,什么同乡,同学,联姻,提拔,食客关系,都可能单独撑头成立一党一派,这无形牵连在一起,很难滤清他们的真实关系。
可以说,会堂势力错综复杂,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和强大势力,有可能刚跳出圈来,就被碾压得破碎。
鸾蓉肃然道:
“蓉儿明白将军的意思,目前以静制动最好,放心,等时机合适,我会转达给他们,说上将军愿意为他们做些事的。”
这话里有话,其良苦用心,陈天华自然是明白的。
他点了点头,用欣赏的眼光看向鸾蓉,心道:这小女子就是聪明,一点就通,是个做高级间谍的最佳人才。
“将军,现在咱们该回到正题上来了,既然您都表示支持蓉儿,要在端午之夜那晚去夺魁,那总该有所表示啊!”
鸾蓉话风倏地一转,望着陈天华狡黠笑言道。
“那是当然,端午节那晚,陈某一定亲自到现场为姑娘去捧场、喝彩,该献花、献花蓝的,咱决不含糊,另外我再叫上一步军政界的头面人物,为蓉儿姑娘捧场。”
陈天华很爽朗地回答。
抬眸瞧见鸾蓉颇为不满的眼神,他跟着补充道:“不知鸾蓉姑娘还需要陈某再有何表示什么啊?”
这话搞得鸾蓉是哭笑不得,“那日在红袖书寓的小红楼前,听闻将军是出口成章,商女不知亡国恨,那首诗词是一气呵成,令人惊叹。不知将军可否为蓉儿的端午之夜、再赋诗词一首呢?”
陈天华心里是一阵苦笑,心道:本人哪是吟诗作对的料?这赋诗一首,说白了就是让本人再抄袭一首唐诗宋词的名作来着。
不过,当下不比后世的信息发达,各种诗词出版物多如牛毛,手机上用搜索引擎一下,什么都能出来,这前人的唐诗宋词名作,清末知晓的是极为少数,抄袭一首倒并不是太难,就是要想一想,诗意正符合端午之夜和鸾蓉的意景,那是最为重要。
这个不便胡乱自夸、沾沾自喜,于是他坦然道:“陈某虽不是什么才子,但愿为姑娘赋诗一首试试,可这需要构思,急不得呵。”
鸾蓉见陈天华答应了,兴奋地拍手道:
“太好了,蓉儿早就为将军准备了一个场所,请随我上楼去,看看是否满意。”
鸾蓉拽了拽陈天华的手臂,很大方地伸出那只葱白玉手,握住他那熊掌般的大手,踏着木梯上了二层。
俩人像恋爱中的情侣般,手牵着手地走进了二层一间大厢房。
厢房很宽敞,按现代计量,足有一百来平,清一色紫檀木家俱。
现在的大厢房里,那是张灯结彩,四周都是红烛台,灯笼悬挂,模似了一个端午之夜的场景。
厢房里只放着二张卷边跷足的檀香木矮几。
一张矮几上,摆好了笔墨纸砚,而另一张矮几上,放着一壶上品黄酒女儿红,下酒用的卤牛肉,白斩鸡等,还有一对雅致的银酒樽。
古代人吟诗作对,都离不开酒为媒。
原来,这鸾蓉早就给他布置出了一间‘创作室’。
真有心计,做什么都运筹帷幄。
陈天华暗暗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