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兄是否觉得在小弟这边做事,有点屈才,呵呵,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来招商局当总办,我这个总理督办只是挂个名,如何?”杨士琦心有不甘,他再次抛出橄榄枝。见杨士琦穷追不舍,赵凤昌硬性推辞有驳对方颜面,这恐怕不妥,便说道:“杏城老弟,这事你得容我认真思索一段时间才是,就算愚兄真要到招商局任职,那也得容我正式向张香帅请辞,不管怎样,这几十年,香帅一直是我的东家,他没发话,我要是先走了,有点不仁不义啊。”“竹君兄说得是,嘿嘿…”杨士琦听罢尴尬一声笑,此话好像说给他听似的,脸皮不禁一阵发骚。“杏城老弟,此话到此为止吧,咱们聊点别的事吧。”赵凤昌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小弟也有此意,还是兄长开口说个话题吧。”杨士琦端起酒盅喝了一大口。“咱们还是聊聊当前上海滩上的新贵,李三公子吧,听说他现在准备向实业伸手,准备收购华盛纺织总厂,不知杏城老弟有否听说?”赵凤昌来了个投石问路,加机试探。“嘿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三公子背后的推手,就是以李存智为代表的李氏宗族,李中堂死了,李氏族亲妄图恢复李氏昔日之辉煌,实在是不知量力,相当年,是袁大人看在李中堂的颜面,给了李存智一个浙省按擦使,他一步步的才有今天之辉煌,不过,这全是他的三女婿陈天华的功劳。”“以李存智现在的权势和财力,他的野心不限浙省范围内,他想染指上海这个十里洋场,居不知袁大人早有先天之明,下着妙招拿下了盛公的电报总局和轮船招商局,而华盛纺织总厂恰恰是轮船招商局投资创建的,就算现在是商办,轮船招商局还是大股东啊!”杨士琦涨红着脸,赌气说道。他说对了其一,但不知还有其二。轮船招商局虽然是华盛纺织总厂的大股东,不是绝对的控股股东,占整个华盛总股份的26%,倘若有人出资收购了其他股东手上超过50%的股份,华盛纺织总厂就算移主了。而且现在的李品璋只是入股华盛,并不是想着一步到位,他计划着分步进行,分散收购,还可以让华盛今后债转股,因为华盛纺织总厂尚欠日籍正金银行巨额借贷。这些年,日资洋行一直在暗中收购华资的纺织企业,最后垄断江南纺织市场,这些情况,许多业内人士都清楚。“既然中堂大人有意落子沪上,可陆军部驻沪新军统带这个军职,却偏偏让李存智捷足先登了呢?”赵凤昌疑惑道。杨士琦听罢苦笑道:“这事本来就轮不到李存智家的三公子,是袁大人胶囊中之物,那总理大臣奕匡和载沣这叔侄俩从中捣鬼,才让李品璋捡到便宜。”“呵呵,还是因为当年密告之事?”赵凤昌来了个刨根问底。“是啊,此事不能算是密告,当初谭嗣同找到袁大人,请求北洋新军助光绪帝一臂之力,袁大人回到天津正找我等商议时,听闻紫金城里老佛爷不知就知道此事了,故她软禁了光绪帝,在这种情况下,袁大人这才向荣绿坦白,其实袁大人并没有出卖光绪帝,这种多年他是百嘴难辨啊。”杨士琦摆出一张苦瓜脸,继续诉说道:“可憎的是奕匡和载沣这两个猪头,一个是光绪帝的亲叔,另一个是光绪帝的亲弟,他们认定当年就是袁大人向老佛爷告密,才有光绪帝争夺权力的失败,所以,一直视袁大人为眼中钉,肉中刺,袁大人在直隶处境也是艰难啊,他也急于争取外援。”“……”杨士琦涨红着脸,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涛涛不绝,这是他的一个弱点,就是喝酒到一定水平之后,便是管不住嘴,一吐为快。赵凤昌深谙此人这点不为人知的毛病,故每次来杨府拜访,总会带上一坛陈酿美酒,不经意间听到许多机密大事,而杨士琦呢,往往是一醉方休,事后都记不清当场说了些什么!赵凤昌树起两只耳朵认真听着,不忘给杨土琦倒酒,试探道:“那照现在的形势,以李氏家族的经济实力,加上李存智的权势,我们保得住向上海一时,保不住一世啊,华盛纺织总厂迟早会成为李府的囊中之物,除了这个恐怕他们还染指轮船招商局,咱们除了给李三公子上点眼药,还能做什么呢?”“竹君兄不愧为首席智囊,说得非常在理,不过,如果咱们手上有一支劲旅,倒是可以跟李府较量一番。”杨士琦忍不住吐露出一张底牌。赵凤昌听罢,激动得心脏卟嗵卟嗵乱跳,他故作镇静场问道:“怎么说,袁大人和杏城老弟有了意中人了,是谁?”“这个…”杨士琦酒还没到位,还是有些清醒,他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哎哟喂,这愚兄糊涂了,此等机密怎能随便说呢,杏城老弟,就当愚兄没问,你不必回答。”赵凤昌故作有点不爽的姿态,端起酒盅一口闷。见赵凤昌有点生气的表情,杨士琦心里一颤,想到今天好不容易说动了对方,不能让对方见外啊。“哎呀,这事跟竹君兄说了也无妨,反正兄长马上出任招商局总办了,那就是自己人了,今后还要一起商议要事呢。”杨士琦端起酒盅咂了一大口,沉声道:“袁大人和小弟我,物识的第三方势力,就是陈天华。”“啊?你说的陈天华不就是李存智的女婿吗?他跟李三公子都是一家人,他怎么可能反对,暗中帮助袁大人这边呢?”赵凤昌马上来了个装傻充愣。“哎哟,这点把戏还能蒙骗得了竹君兄?”杨士琦有点难以置信地哈哈笑道:“以兄长之智慧眼力,你难道看不清楚李存智下得这盘棋吗?嘿嘿…我就明说了吧,李存智当初极力支持陈天华向外扩张,主要是为了解决军费问题,可没想到这个陈天华确实是个天才,这些年他像一匹脱僵的野马,到处夺城拔寨,已经到了李存智想要控制,而不能控制之地步,大有将来以下犯上之势。”说着,他得意地白了赵凤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