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处里面的那些章京,行走什么的官吏,谁敢处置这种人命关天的大案?只能又呈送到张之洞那里。绕了一大圈,费了数天老劲,跑断了腿,光是看门的小吏红包,花去聂纠规不老少,肉痛的他不要不要的。结果倒好,奏折还是到了军机大臣张之洞的案头上。话说张之洞,似乎办事效率很高嘛,第二天一早,聂纠规从驿馆直接被传唤进军机处。一个年纪比聂纠规小不少的军机章京,应该只是个正四品官员,他盛气凌人,奉命对眼前这位正二品封疆大吏,进行一番训斥:特么叫你们剿匪,一点行动也没有,可打丰众矿业公司保安部队的时候,动作倒是很麻利的嘛!人家千辛万苦到赣南是来投资开矿,也是为了给大清国国库创收,汉阳兵工厂服务,况且也增加江西各项税收,开采权出让金,不是让江西布政使衙门收获颇丰的吗?你们为什么要抵制?更让人惊愕失色的是,清军绿营居然不加通报,就悍然伏击丰众保安部队,造成对方数百人伤亡,破坏整个赣南剿匪行动,这是不可原谅的罪状。而先前军机大臣张香帅就有训令,让江西绿营协助丰众保安部队剿匪,可尔等巡抚衙门置若罔闻,公然违抗,是何居心?军机处需要江西巡抚衙门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军机章京归纳的条例清晰,有根有据,说话是抑扬顿挫,很有气势。聂纠规低耸着脑袋瓜子,聆听训斥,头上冷汗直流。麻痹的,打死的都是匪徒好不好,什么时候变成丰众矿业保安队员了?而清军绿营倒是死伤上千人,那些死亡官兵家眷都上告到了巡抚衙门,天天哭跪在衙门口,要求衙门发放抚恤金,轰都轰不走。江西衙门也是穷得叮咚响,手里捧着窝窝头,碗里没有一滴油,哪里有钱发放抚恤金呵。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张之洞现在是体仁阁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太子太保,正一品文官。而省巡抚大都是从二品,聂纠规算是老资格才是正二品,这种状况当然是敢怒而不敢言。玛的,这叫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的本事算是见到了,绿营不过是由于误判,打死了对方七十余人,可都是穿着破衫烂褂的土匪,一个真正的浙省籍保安队员都没有。可是,丰众公司保安部队竟使用大炮轰炸,杀了清军绿营近千人,这可是事实啊。现在,他们反倒来找官府衙门要说法,太无耻了吧!聂纠规是彻底的没脾气没词了,但他不甘心呀。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被一个军机章京给骂走?“是浙省新军的手伸的太长了,私自进入我们赣南的疆土还不算,竟然在我们辖区内肆意攻击清军绿营,甚至还动用了大口径火炮,这简直就是叛逆造反行为!”聂纠规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反正又不是张之洞本人在训斥,逐大声辩解道。“可是赣南地区的所有矿山,几乎都是丰众矿业总公司花了巨额银子买下的三十年开采权,也就是说,在这片土地上,丰众公司的经营管理权,神圣不可侵犯,他们受到朝廷律法保护。”“而山匪是赣南地区广大投资商人和百姓的公敌,鉴于你们江西各级衙门对山匪束手无策,丰众矿业总公司才自掏腰包,派出保安部队剿匪,为止,军机处也训令尔等协助保安部队剿匪。”“而你们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对友军进行肆意伏击,造成了友军严重伤亡和恶劣影响,也伤害了大清国民间资本投身实业的开展!”这位年轻的四品军机章京,理论水平与口才那是扛扛的,讲得是振振有词。“那些采矿权是前任巡抚和布政使,便宜成白菜价卖出去的,当时只确定一种钨矿石,说是为了汉阳兵工厂,可现在…唉…我们江西巡抚衙门一直在执行军机处训令,绿营是去协助剿匪,他们伏击的也是山匪啊,怎么就惹来保安队的猛烈炮火袭击呢?”聂纠规委屈的解释。一万头草泥马从心里呼啸而过,赣南居然连巡抚衙门也管不了啦,你们军机处真为睁眼说瞎话!实际上被绿营伏击打死的,没有一个真正的丰众保安队员,他们都躲在受降山匪的后面,连根毛都没碰上。可是,丰众矿业硬说是有啊!“胡说,有确凿证据表明,那些所谓的山匪,当时就已投降在先,而且他们被丰众保安队收骗为其下辖部队,等同于丰众公司正式保安部队,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枪,是何居心?况且,当时他们是混编在一起,丰众保安队谁说没伤亡?有照片为凭!”军机章京立马反驳道,并随手从案宗里甩出几张照片。照片上几十名身着保安队服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受伤的队员都是呲牙咧嘴的接受治疗。聂纠规瞧见这些,头大的都发麻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尹志平他们撒谎了?他没有把握,一时变得无语。老大发怒了小弟们还要顶嘴?!尼玛,不想活了?!那名军机章京轻蔑地撇了撇嘴,沉声道:“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聂大人,别把军机处给惹火了,那时你是吃不了兜着走。”果然,那名军机章京刚开始发力威胁,聂纠规立马就怂了。麻痹的,军机处有上奏罢免巡抚等外臣的权力,要是上谕下来自己不就完了。根据历次政坛官场上的经验分析,每次要罢免之前,朝廷或军机处就先造势扣帽子,罗络罪名,用不了一天,罢免的圣旨或上谕就下发了。那…那赶紧坐下来善后,也就是谈判吧!……年轻的顾祝年代表丰众赣南矿业总公司,在军机处议事厅,与江西巡抚的幕僚长萧璇,提督尹志平开始谈判。聂纠规这次没有参加,他再也丢不起这个脸啰。谈判调解,还是由军机处那位章京大人主持,军机大臣张之洞则派出首席幕僚辜鸿铭,到场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