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以职下的初步想法,他们可能会发动一场国内代理人活动,充分利用官督商办之机,大肆购买粤汉铁路建设债券或股权。”“正元株式会社当然不会自己出面,让他们的代理人出面投股或购买铁路所有权,到了最后,差不多要通车之时,他们才出面亮相,把各个代理人手中的债券或股权过户,他们就名正言顺地拥有铁路运行的所有权,有了所有权,也就拥有铁路运行权。”听许云媛这么一说,陈天华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这招数够狠毒的啊,我们需要提前加以防范才是。”“大少爷说得是,要防范他们,就得事先摸清楚正元株式会社,他们安排的代理人到底有多少,又是哪些个人或企业?得把他们事先挖出来,不让这些代理人得逞”许云媛胸有成竹。“说得好,你有何招数?”许云媛微笑道:“请别忘了,我曾是申报馆访事部主管,申报馆派驻各地的访事站我都很熟,以职下之意,我们派出调查队员跟申报馆访事一起,分散到铁路沿线各地,收集收买和探究这些代理人的蛛丝马迹。”“我们还可以有的放矢发展一些报馆访事,作为调查科编外情报人员,或称之为线人,由他们给我们提供有偿服务,咱们就能一劳永逸地收集到国内外重要咨文与情报。”“妙啊。”陈天华忍不住大为赞叹,发动和利用申报馆分布在全国各地的访事,用点交情,用点金钱,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真没想到,冥冥之中许云媛申报馆的资源,竟为调查科轻而易举地搭建起了情报收集网络。“你的调查科还收集到其他什么情报?”许云媛将手中还有一小叠案券递了上去,“调查科安排在几个牧马场的线人报告,槐坎镇龚氏家族里有个叫龚阿四的活动频繁,据报他们跟湖州府和巡抚衙门关系非同一般,以往阿片收益之后,龚老大会亲自送银两银票到各衙门,进行分配。”“忠义堂彭左他们一撮骨干死了之后,一部分人跑到长兴郑江那里去了,但仍留下来一部分,他们现在投靠了太湖帮。”“还有一种迹象,就是正元株式会社进驻了马鞍山当涂县,拥有那里的巨大铁矿和煤矿,他们乘机建立起一支军事武装,当涂矿业保安总队,据说规模有一千五百余人,他们还在当涂县西北四十余里路处,有个长江渡口,叫乌骓渡,他们准备建一条铁路专用线。”马鞍山当涂的乌骓渡,不就是楚霸王项羽无颜回江东的渡口吗?陈天华听到这里,他霍地站了起来,脑中一声巨响,“你说的我明白了,东洋人贼心不死,他们利用当涂作为基地,很有可能向宣城府的郎溪、广德一带扩展,最终跟咱们的煤广自治区形成对峙。”许云媛点头道:“不错,职下也这么认为,东洋人将势力范围扩展到煤广自治区西北部,跟东南部的太湖帮形成夹击攻势,再利用自治区内部的敌对人员和奸细,届时一起闹腾起来,从而来阻挠或破坏咱们自治区的经济建设。”陈天华神色非常凝重起来,对书房门口大声叫道:“沙菱,打电话请李标统,纪参谋长马上过来,到隔壁议事厅。”“是。”沙菱作为陈天华的机要秘书,许云媛在书房里谈事,她就在隔壁的秘书室。她能听得见书房里面谈话,声音低沉当然是听不清具体内容。现在长-牛铁路沿线架设了电话线,煤广自治区主要机构和部门里,也有了电话。陈天华还在大本营设有一个人工转接站,有一个班的女兵,二十四小时轮换着负责电话转接。李兴鸿和纪参谋长接到电话通知,两人骑上马急匆匆地来到总督办府邸,被卫士迎进议事厅里。只见陈天华和许云媛已经等候一会了。见二人进来,陈天华只点了点头并不作声,然后将手里的两叠情报,叫沙菱递给他们俩,自己默不作声的正襟危坐。议事厅里气氛骤然有些紧张,一边坐着的许云媛略微有些不安。开玩笑,李兴鸿和纪参谋长是自治区驻军中的最高长官,除了陈天华,就数他们俩最有权威。许云媛以前是政府这边的,从未参与过军事、时局的讨论会,跟李、纪二位长官打交道极少,连话都没说上过几句。俩人一目十行浏览完手中的情报,然后再交换阅读,李兴鸿的眉头首先皱了起来,看了看沉稳如泰山的陈天华,他声音有些沉重:“大少爷,这个局面您也猜到了?”陈天华倒是有些惊讶,许云媛日夜沉浸在这些情报之中,刚刚这几份报告内容,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呈报上来的。而李兴鸿这才看了一眼,便瞧出了端倪,难道说事先他们驻军得到了情报。实际李兴鸿与纪参谋长认真阅读的,是许云媛呈报上来的第二份报告,指的是龚阿四,忠义堂,以及东洋人在当涂建基地之后的南扩。这部分,军方通过边界巡逻队,派出的斥候密探,自然也得到了这些异常反应。跟调查科得到的情报渠道不同,但都应证了上述这些事实。本来李兴鸿他们觉得把这些初步情报,待进一步落实清楚之后,再禀报大少爷不迟,反正这些都不是什么特紧急的事。让他们两人没想到的是,调查科捷足先登,抢先将这份分析报告呈报上去。让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抢了先,这让两个大男人感觉到有点灰头土脸。至于粤汉铁路这块,他们都瞅了一眼但没有产生共鸣声,因为这些方面的事,本就不是他们驻军长官关注的事。这种前瞻性思维,说实在的,他们两个军人长官还真不具备。“这些文件两位都传阅过了,请说说你们的想法?”陈天华迫不及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