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华和左刚找了家饭馆,点了几样菜,随便喝点酒、吃点饭,算是解决了晚餐。“大少爷,这里消费还挺贵的嘞。”左刚在那咂嘴弄舌的。“这里的经济发展极不平衡,挖煤有钱的都成了暴发户,装逼摆阔,花天酒地,赌钱逛妓院,还能干什么。”陈天华嗤之以鼻。不过,就丰众银行在这里开设分号,也就是营业点而言,倒不失为一个好地方。这里相对富庶,手工业者,个体工商户,个体劳动者多,每天手里进出的现金就多,十分需要有一个存储的地方。在这里开设丰众银行的分号,就需要跟这里的衙门,帮派建立起关系,到时该亮亮底牌,拜一拜码头。当然,这些事情到调研清楚之后再办不迟。翌日清早。陈天华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推开窗户吸收点新鲜空气,到厢院里打坐练气,然后打了一趟军体拳,活动活动筋骨。左刚也跟着起来,同样进行了早练,然后去水房用木桶提来热水和凉水。俩人简单洗漱、冲洗一下之后,来到前堂。“刚子,我们出去到昨天巴老头那里吃碗馄饨去。”陈天华叫停了准备往前堂饭厅里吃早餐的左刚。“还吃啊,昨天没吃够吗?”左刚真有点搞不懂大少爷,放着这么高级客栈里免费又丰盛的早餐不吃,舍近求远的去城门口小摊上,吃一碗馄饨。“那巴老头的馄饨,汤头确实不错,昨天品尝到一半,被那厮给搅了,今早好好的吃一碗去!”陈天华敷衍着。其实,昨天打了那帮痞子之后,他心里隐约感觉有点不踏实。那帮狗杂碎会不会回头再去报复,到时寻找不到他们俩,就拿巴老头出气,这不坑害了他老人家。做人不能如此的不负责任呀。“那大少爷请等一下,我去后院把马牵出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左刚只能服从,他准备去后院牵马。“别别,咱们走过去吧,二十分钟吧估计不会太远。”就这样,陈天华和左刚俩人步行了过去。二个大男人迈开步子也很快,穿过几个巷子也就到了城门口那条街了。远远望去,只见昨天馄饨摊位置,几张桌子和板凳横七竖八的都在,唯独老头的人影却不见。陈天华预感不妙,他迈腿快速跑近一瞧,只见地上和板凳上,还能见到干结的斑斑血迹。不好,出事了!他浑身遽地一震,血液快速循环,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他环顾四周大声喊叫:“你们有谁告诉我,这馄饨摊的巴老头到哪里去啦?”周围各个小吃摊位的摊主,闻声抬眸瞥了一眼,又低着头各忙各的。他们是怕无端惹事,从而引火烧身,就算站出来也于事无补,反倒成了这帮地痞的报复对象。来这里摆摊的人,哪个不是家里面困难?!正所谓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他们出点啥事情,那么家里的人该怎么办,怎么活呀?“有谁知道请告诉我,算我求求你们了。”陈天华双手抱拳向四周作揖。“这位年轻少爷,这回你可是捅了个大篓子。昨天下午你们走后不久,那帮收保护费的人就来报复了,二三十个汉子,手里都提着砍刀。”“他们寻你们不着,就把巴老头打了一通还砍上几刀,可怜的他人都快不行了,后来被他赶来的儿子们送去了诊所,不知现在如何,估计凶多吉少。”终于,一名五旬左右的男摊主看不过去,壮着胆子抖颤颤地走到陈天华身旁,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哎呀!是我无意中坑害了巴老头啊!陈天华听罢如雷击顶,他一阵晕眩,心如刀绞。原以为打个抱不平,哪知道反倒把无辜的一位老人家给害了。昨天他本不应该离开,而是先应该把巴老头护送走,这才算正确。这时的陈天华双目充血,他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臂急切喊道:“这是谁干的?还有,巴老头现住在哪家诊所?”陈天华的手劲很大,那男人被捏得呲牙咧嘴,蹙眉地在挣脱,“你…你松开手,你弄痛我了。”陈天华见状,赶紧松开手道歉,“对不起,我心里着急,请你赶紧告诉我吧。”“这一带都是耀金矿业的人在操控,也是他们的人来打的,巴老头听说是被送到附近的城南诊所。”“城南诊所?请你带我们过去!”“那我的生意…生意怎么办?”男人望了一眼在忙碌中的老婆,还在犹豫中。陈天华从身上摸出五个银洋塞到他手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不由分说的带上陈天华他们俩,往城南诊所跑去。……城南诊所是家西医诊所,规模不小。当陈天华他们三人风风火火赶到时,巴老头已被送进医院停尸房数个小时了。在诊所急救室门口,不远处的家属休息间里,巴老头的二个儿子和儿媳们,正在为支付诊所的抢救费用争吵着,两边貌似差一点就要开打。在一边的墙角,一位衣着十分朴素,后脑勺扎成黑辫的少年,哭得很伤心,口头不停地叫喊着,“爷爷…爷爷…”巴老头一生有三儿一女,老伴过世得早,他辛苦地把孩子们拉扯大。大儿子结婚后因为家里穷,老婆忍受不住独自跟人跑了。祸不单行,几年前他在长兴煤矿的矿难中不幸去世,后来矿主补偿了一小笔赔偿金。巴老头把大儿子用命换来的赔偿金,开了一家餐馆,安排二儿子和三儿子共同经营。这二个儿子非常的不孝顺,讨的媳妇也不是什么善荐,结果,巴老头还是被这二个不孝儿子与儿媳,连气带撵的自个出来了。没办法,他又重操旧业,摆起了馄饨摊,独自承担起大孙子巴图飞的生活和读书。当陈天华冲进诊所之后的种种行径,不用介绍,巴老头的二个儿子和儿媳,自然明白他是谁了。哎呀玛哟,终算找到要钱的目标了。“喂喂,俺爹是被你给祸害死的,就是你要逞能,事后自己一溜烟逃跑了,俺爹替你无辜顶上,你很赔钱。”“对,这事因你而起,得赔钱来!”“俺爹身体一直蛮好,最少能再活二十年,他一年摆馄饨摊能挣三百大洋,你得赔俺们六万银洋,否则,咱们上衙门去评理。”“……”前世今生,陈天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丑陋与痛心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