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点。林根三兄弟,江阿帆等二十名兄弟,身插短刃尖刀,个个短衫绑腿,脸色凝重,站立在船舱里,等待老大陈天华下船。陈天华也是一身短打,他微笑着与兄弟们逐一打个招呼,信心满满地跳下船来。大木船立即启动,向柯岩荡湖进发。四十里多水路,三橹摇动很快,约摸二个小时的航行,船已进入荡湖靠近水寨。“林根带上十个人跟着我,阿帆,你带十个人,撑着船慢慢向荡湖里面推进,注意观察四周,在水寨边等待,如若我们有所不测,冲出来时接应我们。”“若到下午二点之后,我们还没出来,里面也没有动静,你们就四处散开放火,点燃山上的树木杂草,但切不可盲目冲进来,记住了,我另有安排。”陈天华说完,将那只金质怀表交给阿帆。林根,江阿帆等颔首领命。吩咐完江阿帆之后,陈天华率林根等十人上岸,继续步行往水寒岸上营地迈进。约摸走了二十分钟,他们已来到了湖绍帮据点的外围。陈天华他们停下来埋伏在四周观察,发现小山坡,山顶岩石上有七八个肩扛土枪,腰挂长刀的帮匪,山脚下还有十几个端着自制火铳,土枪和红樱长枪的帮匪。他们都在四处了望和巡逻。这帮湖匪实力不可小觑,根据岸上建造的营房分析,这里湖匪人数应在二百来号人。当然,湖绍帮除了荡湖是总舵,他们还有一个在湖州的分舵基地。陈天华瞅了一眼天空,应该是正午刚过不到一点钟,他扭头对林根说道:“林根,我们亮相吧。”说罢,自己从隐蔽点站了起来,大伙陆续站出来,向纵深进发。步行十几分钟,就听到低喝一声,“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湖匪小头目,带着五个啰喽。林根上前一步,拱手道:“是你们金帮主专程请我们陈爷来的。”说完,从怀里亮出‘英雄帖’。“噢,原来是陈爷到了,那里边请。”小头目似乎就在这附近观看,见陈天华率人到了,他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陈天华一行随着小头目七弯八拐,终于来到山寨的一个毛竹搭建的所谓议事堂。议事堂,这是帮会最重要的活动场所。偌大的议事堂里空空荡荡,中间只放着一张四方木桌,相对两把椅子。正对门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五旬大汉,一身全黑的短绵衫,嘴里叼着根长长的大烟斗。他的身后站着四个同样魁梧的壮汉,也是一身黑短打扮。左右沿墙各排列十名刀斧手,清一色短衫黑装,黑煞得寒气逼人。只有四周放置的六个大火炭盆,红彤彤的有些暖意。见陈天华进门,戴着金丝眼镜,身着棉质长衫的军师上前作揖行礼:“陈爷,有劳您屈尊前来柯岩荡湖,实在是有失远迎,请陈爷见谅。”“洪门湖绍帮金老大有请,我陈某岂能不给面子?”陈天华拱手还礼,朗声回复。“陈爷,堂里边请。”军师领着众人进入堂内,林根上前一步先移了移椅子,让陈天华款款落座。然后,他就像黑铁塔般站立在陈天华身后,其它十人分列在他的身后两旁,威风凛凛,颇有江湖大佬气势。对面坐在中间的那人,正是洪门湖绍帮帮主-金大拿,那一张四方脸上的两只鹰眼,直勾勾盯着陈天华。从陈天华进门到落座,金大拿观察得非常仔细,暗想:这年青人非常不简单,只见他举止沉稳,不慌不忙,似乎胸有成竹,是有备而来呀。作为主人,金大拿得先有开场白。只见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金牙,双手一拱沉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呐,陈爷敢准时赴约,令金某佩服。”陈天华也是双手一拱回了个礼,不温不火地回复道:“金老大下了‘英雄帖’,陈某若不能准时赴约,岂不让江湖人耻笑,况且,这荡湖水寨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好,上茶。”金大拿大手一挥吆喝道:小啰喽们把早已准备好的茶盅和茶壶,给端了上来。帮会里老大请喝茶,那属于文戏了,就是双方进入谈判阶段。若是老大请喝酒,那双方就是友好结盟。金大拿一口浓烟从嘴里喷出,哈哈一笑,冷哼道:“陈爷,咱们江湖人说话从不打哑语,你大概是个什么人物,我金某人知晓一二,今天请你来,只想问一句,这茶你想怎么喝?”陈天华用手挥开吹过来的烟雾,他闻不习惯这种闷人的大叶子烟,稍皱眉头,沉声道:“金老大这话说的很搞笑,既然是你请我过来喝茶叙事,这茶想怎么喝,还要问我吗,应该是我问才对呵。”他说着竟端起茶盅,大大方方地喝上一口热茶,袪袪自上寒气。“要不然我看这样吧,金老大是前辈,我初入江湖,不拘小节,多有得罪,晚辈我奉茶给金老大赔罪,如何?”陈天华装傻充愣,不屑一顾的神态,把金大拿惹得浑身发毛,只见他把脸一沉,道:“陈爷,你一杯茶就想算了?我的兄弟们现在还躺着呢,受重伤十七八个,九个兄弟少胳膊断腿,落个终身残废,还八个兄弟头颅破裂,破相骨折,你这杯茶也太值钱了吧!”陈天华撇嘴冷笑:“彼此彼此,我的兄弟也有不少受伤,重伤的好几个,破相骨折的有呀,难道金老大的兄弟都金贵,我陈天华的兄弟就是路边的稻草?”金大拿听罢气得一拍桌子,瞪大着眼睛,怒吼道:“陈爷,你要搞清楚,河道数百年来是洪门管辖的地盘,收取保护费那是天经地义,这是江湖上认可的规矩。你的兄弟违反江湖规矩,惹事抗拒,受伤当然是自理,但你伤了我们的人,那就得赔偿。”陈天华反唇相讥道:“不错,外河航道是你的地盘,我拉煤的船队在运河,瓜沥湖上行驶,每次按规矩都上交过河保护费,严格遵守江湖规矩。”“但这次你们手伸进了内河,那里可并没有什么贩运船队,更不属于你们洪门的管辖地盘,你的兄弟闯入内河惹事,这算哪门子规矩?”陈天华说得有根有据,金大拿一时无法反驳,逐恼羞成怒,脸色阴沉地盯着对方,开始露出流氓行径。“那陈爷的意思就是不准备赔偿啰?”话语中火药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