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先来到淮军军人服务站,装上大米、面粉、食用油、肉类的大众物品,赵世旺签单画完押,又到菜市场上补充了一些鱼类。最后来到定点买老酒的姚记绍兴酒坊去买酒。“赵师傅来了,需要几坛酒?”掌柜见老顾主上门,老远就笑嘻嘻打上招呼。“掌柜的,这次要陈年花雕酒十斤装的十坛。”“好嘞,赵师傅和二位伙计进雅间喝茶歇息,我安排伙计去仓库搬货。”“好…”十几分钟,从后面仓库拖出的十坛十斤装的陈年花雕出来,并装车完毕。“我们走吧,今天厨房够忙的。”赵世旺起身招呼两个正在优闲喝茶的下人。“好嘞,走吧…”三人上车后驭车向李府宅院奔去,十几分钟就到达院内。丁管家亲自清点物品,“可以入库啦!”李府下人们七手八脚地将粮食、肉和酒等搬入厨房小仓库里。赵世旺和另一个厨师开始等备食物,今天还专门请了一位杭州酒家的大厨,另时来掌勺。赵世旺他们在今晚宴席上,只能是给大厨打下手,做些普通菜肴。午餐,按丁管家吩咐,给所有来宾安排的,是肉包子和鸡汤面,这些都是赵世旺的杰作。中午,尤其是春夏时节,许多人都有午休习惯。“赵师傅,我先去寝房歇息会。”厨房另一个师傅年龄稍大些,中午都得打个盹习惯,否则整个下午都没精神。“哦好你去吧。”赵世旺笑嘻嘻回复道。那年长厨师一走,厨房这边除了请来的掌勺师傅,就他在负责一切调度。小仓库平时都锁着门,钥匙在负责仓库保管的家丁那里。“我想到仓库领些食品,为晚上提前做些准备”赵世旺笑眯眯地轻声说道。“没问题,你请吧赵师傅。”保管家丁打开门让赵世旺自己进去。赵世旺走进厨房边上的小仓库,拿上大蓝子,先往蓝子里装入疏菜什么的,然后悄然来到刚入库的十坛酒旁边,找到坛边上有红点标记的那坛酒。抬起厚重泥塑封盖,在封盖下面绑着用油布密封好的一把英式六发转轮手枪。他快速将手枪放入蓝子底下,上面用疏菜掩严实,再小心盖好酒坛,拖着大蓝子走出仓库。保管家丁锁上门转身离开。赵世旺瞅四周连人影也没有,逐将油布拆开放入炉灶中烧毁,把祼枪放在壁柜夹层中。下午一点开始,年长厨师午睡回来,杭州酒家的掌勺大厨就开始嘱咐分工,厨房三人就按事先开出的菜谱,分工操作起来。接近下午五点钟,一辆标有全聚德烤鸭韩记的马车,徐徐到达李府宅院门口,充当车夫的黄泗清和烤鸭师傅到了。赵世勋连忙出去迎接,因为这些都是他去寻的主。在严格检查之后,马车上搬下来的半成品烤鸭,开始进入最后加工阶段。进入厨院里,黄泗清朝赵世旺比划着‘枪’的手势,赵心领神会,朝壁柜方向撅了下嘴。黄泗清快步上前,从壁柜夹层中取出手枪上膛后插入腰间,准备等会移交给烤鸭师傅。这时,厨房中的凉菜、主菜都陆续在上桌,大厅里已经开席了,厨房另一间制作室里并无其它人,只有烤鸭师傅和黄泗清两人。黄泗清将手枪交给烤鸭师傅,然后将调理好的十只鸭子,帮着放入专用的铁丝网架里。烤鸭师傅用小推车向三进院的大厅走去,临行前狠狠盯了黄泗清一眼。黄泗清一个冷颤连忙朝他点了点头。他是负责在院外接应。当大厅里枪声响起,“抓刺客…”叫喊声、脚步声乱成一团时,黄泗清见烤鸭师傅并未按约定从大厅逃出,他感觉不妙,趁乱从侧院溜出李府,旋即消失在黑夜中。……话说赵世旺从军营审讯室出来,知道行凶的烤鸭师傅被捉,但黄泗清却逃跑了。阿弥陀佛,自己现在还是安全的。一路上都在回忆着那些可怕的往事,不知不觉地走到自己家门口。他推门进去,只见父母亲、妻子和二个孩子都在家,见他回来一阵惊喜。“世旺,你回来了。”“阿爸阿嬷…”“旺儿,是衙门放你回来的?”原来他被隔离审查这几天,家里来过巡防营官兵讯问和搜查,还来过几个穿着黑衣,戴墨镜的人。这两边的人都在怀疑他。赵世旺惊得冷汗直流。那个凶手交待出了黄泗清,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万一他被抓,把事情交待了怎么办?还有,黄泗清那边的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呢?赵世旺见过世面,在洪门待过几年,这种出卖同伙或杀人灭口之事在江湖上经常发生。想到这些他身体都凉了半截,死亡威胁就在眼前,唯一办法还是带全家人出去躲避。“旺儿,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对不起政府和衙门的事?还有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父亲边吃饭边问道。“没什么,惹了些江湖上的麻烦?”赵世旺没有心思吃饭。晚饭后待二个小孩睡下了,赵世旺一边叫老婆收拾银元和必带的衣裳,一边来到父母房间下跪磕头。“……我们要出去躲避一下,家中要连累二老……”临别时给父母留下十几块银元,和一只从媳妇手上摘下的金手镯。赵世旺明白,今晚告别也许就是诀别。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赵世旺就坐上昨晚雇佣的隔壁邻居家的马车,带着老婆孩子来到钱塘码头的渡口,准备乘船到苏北乡下亲戚家躲避,并重谋出路。渡船来了,一家子刚准备上去,只听得背后一声断喝:“赵世旺!就这里不辞而别吗?”赵世旺当即吓得亡魂丧胆。扭头一望,见李府侍卫长丁九带着几名便衣,正双手叉腰立在岸边怒目圆睁。他一下瘫软在地,身上包裹骨碌碌落在码头青石板上,旋即滚落到江水中。……这几天,新军和巡防营官兵全城搜捕黄泗清,因为只有抓到黄泗清,才能弄清楚义和拳匪余孽的藏身之处,尤其是匪首夏金发。黄泗清东躲西藏,有天乘黑翻墙逃跑,结果身中二枪,左手臂和右肩都受了伤,全靠他手下的洪门弟兄们拚命接应和掩护,才脱离险地。“快,先到我的联络点躲一下,现在肯定出不去。”黄泗清咬牙切齿地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