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过后,叶迎冬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就毫不留情面地训斥道:”你呀,赵守志,你还会打抱不平了,还学梁山好汉呢,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你知不知道那些玩意都是不要命的主,动不动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以为你是个人物,吆喝一嗓子,人家就怕你?还左勾拳右击掌,没来扫堂腿呀?我问你,他们要不是和赵守成有来往,你咋办?你打得过人家吗?赵三驴子虎,你也虎?……”
叶迎冬一阵机关枪般的话,让赵守志蒙了头,竟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在叶迎冬稍事休息时说:“那老头跟我爸一般年纪,就那样被侮辱,我怎能不管?城管部门也是,把市场管理承包给他们干啥?”
“干啥?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信,让你收摊位费有一半给的就不错了。行了,我也不扒扯你了,你上市场买根儿老黄瓜种,我给你炒土豆片。”叶迎冬说完抿嘴起来。
这时正是下午的五四点多,太阳已偏西。
赵守志领了命令出门向市场去。到菜市场后他并未犹豫不做比较,直接在一个老妇人的小摊儿前买了一根老黄瓜。待赵守志邀功一般将老黄瓜递到叶迎冬的手上后,他说:
“在一个老太太那买的,他不是菜贩子。”
叶迎冬问:“你咋知道不是菜贩子?不管是不是菜贩子,东西都一样,我就不信她卖自己家东西比菜贩子好多少。”
听叶迎冬这样说,赵守志道:“她就拿一个丝袋子铺地上,上面摆着黄瓜和茄子。”
“赵守志!”叶迎冬冷不丁地喊起来,“你看看这下面溻底了,都要烂了。”
赵守志一哆嗦,忙看过去,果真如叶迎冬所说的那样。他当时觉得自己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便讨好地说:“我也没仔细看。”
叶迎冬瞪了他一眼道:“没细看,没细看,捡到东西还得看看呢,那别说买到了。我理解你不愿意和农民讨价还价,可不能买那烂东西吧?那老太太也是,咋就没了良心把烂黄瓜卖了。头五年我就想下狠心不让你买菜,现在我真的下狠心了,再以后我自己去,再不你跟着给我拎东西。瞅啥瞅?挠土豆皮。”
叶迎冬说完给了赵守志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这便是特赦令,是对他的宽大,所以赵守志将土豆泡在水里,然后刮擦起来。
“哎,守志,杨玉宾死了。”正在向垃圾桶上套塑料袋的叶迎冬说。
赵守志停下手,问:“谁说的?”
“你爸,你去买菜时你爸来电话说的。”
赵守志哦了一声,点点头,再抬头说:“杨玉宾这个人,我很熟悉,但没共过事。他人很圆滑,还有点色。哎,我爸不能为这事打电话吧?”
“他说让你帮忙把小玉家的老三落上户口,她不是超生嘛。也是,都四岁了,还没个户口,成黑人了。”
赵守志嗯嗯地应着,心里想着杨玉宾。
杨玉宾死去了,这很出乎人们的预料,谁也没有想到他去得这样快。陈思静和穆维新到周胜宝开的“扎彩店”上买了花圈,全体教师轮流抬着到杨玉宾的灵前哀悼。刘玉民哀痛欲绝泪落滂沱。没有人怀疑他不是在用真情,相处二十几年,突然间杨玉宾撒手人寰,这震撼是无以言传的。杨玉宾与刘玉民前后相隔不到两个月进了教师这一行当,相互间已不能用恩和怨来简单地去概述。太多的情感纠集在一起,刘玉民不免悲从中来。从儿子早夭的那天起,生命已经看得见在急剧地耗损。也许在不远的将来的某一天,他也将如杨玉宾一样——死去!
陈思静没有刘玉民的那份情感,她用不着那样伤感。杨玉宾的离去虽然让她感叹,但更多的是平静甚至有些淡漠。她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这样的一确种心境,没有什么原因。
赵守志可以想象出那种场面,但他无法体味他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