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志回到赵庭禄那接赵云兵和赵佳昕回自己家里过暑假时,赵守业已经和他的伙伴盛了一车牛去了河北。听张淑芬说西头的李三和张老达子闹掰了,差一点没打交手仗,因为钱的事,张淑芬还说李盼的一头牛拉到半道就死了,死牛被他就地处理,卖给了一个杀茬……
“东头刘六媳妇上街回来说,瞅瞅人家那手机天线,那么长。刘六就说了,那么长,有咱们家水舀子把长吗?”
张淑芬眉飞色舞地把这个故事后告诉儿子后,赵守志哈哈大笑,他对这个极富喜庆的画面颇感兴趣,就问:“刘六还那样?”
张淑芬说:“还那样,尿叽叽的尿嘡嘡的。”
在走出来时,赵守志牵着赵佳昕的手问:“想不想你爸?”
赵佳昕仰脸回答说:“想。”
不能再像小时那样抱着她啦,这是令她感到有些失落的事。抬头看看天,太阳正悬在头顶。
赵守森俨然一个老板的派头,坐在车内喊:“大哥你回家呀?让车来接你来多好,还得挤这玩意。”
“回家是私事,怎好动用公车。赵守成又给搂起来了?”赵守志一脚踏在底板的边缘,一手扶车棚顶,“不会又打仗了吧?”
赵守森说他把一个的乘客砍了。
赵守志一皱眉,他实在搞不明白赵守成为什么那么喜欢暴力。这才几天的工夫,他又整这么一出。
“大叔。”赵守志听到有人叫他,便回头看去,见是李晓辉,就问他:“晓辉放假了?”
李晓辉靠近一点道:“放了,八月二十号开学。”
李晓辉这个被马丫半是哀求半是强迫返回学校的孩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十七八岁的青年。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健硕的体格和方正的面庞,让他看起来颇有男子汉的气魄。
前年李晓辉自作主张报考了中师学校并被录取了。在报名时,老师已明确的宣布,中师生虽然免学费,但不再有生活补助,更紧要的是毕业后包分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就意味着交了一大笔钱,读了三年书后,可能要回家耕田锄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从上学的那一天起,马丫就每日里跨过墙来与李晓辉的母亲宋丽萍一起打理家务侍弄田地。零零碎碎成宗成总的活计干了一个多月后,马三倔子终于忍不住了,就在那年秋天指着马丫的鼻子骂着:
“你个丫头片子大姑娘介介的自己家活不干,贱贱儿帮人家干。他们是你啥?愿意干,赶明搬过去,认她干妈,把姓也改了。”
马丫的脾气有遗传于马三倔子的成分,她脖子一梗,道:“你别‘钢’我,别以为我不敢,别寻思离了你我就活不了了。李晓辉那么小,他妈又死眉咔哧眼的,我不经管谁经管?……”
这马丫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后,马三倔子乐了,摆手说:“干干干,你去干吧,赶明给李晓辉当媳妇去,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马三倔子口不择言,说完自己又乐了。
当一切都习以为常后,所有怪异的目光没有了,所有的善意的揣测也都烟消云散。马三倔子变了态度,也主动帮起女儿来。或者在他心里,马三倔子也已把李晓辉视作了准女婿。
关于这一切,赵守志都听母亲说起过,以他的人生经验而言,马丫绝对爱恋李晓辉,她的情感已由姐弟升华到恋人,只是这种情感被她隐秘地藏在心底,没有宣示给李晓辉,给宋丽评,给她自己的家人们。
还有许许多多生活的细节他不知晓,从这些细节中最能看出她的情感的指向。
现在,赵守志对李晓辉说:“晓辉,明年毕业就该上班了?”
听过这话,李晓辉马上兴奋起来:“大叔,没放假前我们政教处主任说,我们这一届学生还包分配,我们下届的要念五年呢,好像从他们那就真不包分了。”
“哦,你赶了个末班车。”赵守志由衷地为他高兴。
“大哥上车了,人满了。”赵守森笑道。
将赵守志目送走后,李晓辉转身进了赵守业家的小卖店。
王亚娟见他进来便问道:“晓辉,你没和你媳妇儿一起来呀?”
李晓辉不回避她的问话,说:“马丫在家呢,她让我买挂面十三香,下午我们去北五屯拉被格。”
“哦,哈哈,结婚啦?”王亚娟刚才还板着个脸,突然如花一般地绽放。
李晓辉明显扭捏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道:“二婶,你逗我,我告诉我二叔去,让他好好归拢归拢你。”
王亚娟很喜欢逗他喜欢看他憨态可掬又透着精明的神态。
一阵快意轻松的说笑后,李晓辉走向回家的路。
李得来跟郑大木匠学的是砍房架打窗扇,于细木工并不精通。说不精通,只不过是他做出的家具不精致不精良不那么严丝合缝。所以,他活着的时候仅仅为家里打了一个碗橱和一个靠边站。那碗橱虽然榫卯相和但缝隙之大不忍直视,而且所刷的黄油又薄厚不均花里胡哨,所以常常被宋丽萍讥诮:
“还当一回木匠呢,瞅你干那玩意,呲牙瞪眼都能伸进手指头,可‘巴拉’死人了。”
逢此时,李得来便辩解道:“我是硬木匠打门窗的,这些细活没耐性去干。”
前些年盖房的人多,一幢幢如雨后春笋一样,李得来的活就多,收入也不菲。后来盖房的少了,他便出去打工,到工地上支盒子,做灵活一年所得,再加上种地的进项,日子过得还算宽裕。近三年他时常觉得胸口疼,像有一根绳把心拴住,一扽一扽的,就不再出去,专守他的一垧多地生活。没有了额外的收入,他的生活就日渐窘迫,虽不至于捉襟见肘,拆东墙补西墙,但必须精打细算才能应付。
李得来没有给宋丽萍留下像样的家具,所以当听到嫁到北五屯的女儿李春燕说她表姑婆婆有被格要卖时就动了心。李春燕左看右看后打电话给西邻再让宋丽萍听之后便做下决定,买。因为那被格厚重而且宽绰,紫檀色的油漆看着就沉稳,水彩玻璃画让人感觉飘逸,更重要的是连后背都是上好的松木板儿,没有疤瘌节子光滑水灵。
马三倔子一生无啥爱好,也无大本事,就喜欢捅咕马,从生产队开始就到现在就没有间断过。早晨,马三倔子赶车被王大爪子拉了十袋水泥后就在他家吃中饭,那么昨天答应给宋丽萍拉被格的事,也就不能践行。但这难不住马丫,她说她和李晓辉去,保证马到成功。马三倔子默许了,与其说相信女儿不如说是相信李晓辉。
中午饭吃过稍事休息后,李晓辉和马丫套好马车就上了路。
李晓辉坐在车子前面老板子的位置上,挥着鞭子甩了一个响鞭后,喊道:“驾!”
坐在一床破被子上马丫微嗔道:“这还没出屯子,你慢点走。”
李晓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这家伙赶像二掌包了,还管上我了。”
马三倔子的“沙栗”马长得浑厚健壮颇有气势。马三倔子说,等他赶不动马车干不动农活时,他就把马撒到深山老林去,让它回归自然。这当然是理想,多半不会实现。在轻微的颠簸中马,车出了村子,在深深的玉米的海洋中行走,村路向远方延伸。
“你打伞啊,凉快。”李晓辉侧过脸看着马咋说。
马丫单薄夏装里胸脯坚挺,撑起了一处诱惑的空间,也将一抹隐约的情感藏在里面。
“不用打,今天不热有云彩。”
健壮的如同早晨含露怒放的窝瓜花一样的马丫,将端正的脸微仰起,向李晓辉这边靠了靠。她的山上有香味儿,李晓辉提鼻子闻了闻,道:
“你身上的味儿和我们班上女生身上的味儿一样。”
马丫问:“谁的好闻?”
李晓辉不加思索地答道:“你身上的味儿好闻。”
马丫很得意地浮出一抹微笑,身子又向这边凑了凑,道:“不许你闻你班女生身上的味儿。”
李晓辉故意说道:“闻了,天天闻,不闻都不行。”
马丫扬起巴掌拍在李晓辉的肩膀上,说:“以后不许闻!”
“哈哈哈,你轻点儿拍,拍坏了你包不起。”李晓辉摸着自己被拍过的地方说,“我也没特意闻,可是那些女生就在我旁边,小风一吹,嚯……:
“哎呀,你就会气我,你个李晓辉,真坏。”马丫的两只手抡起来不轻不重地拍过去。
李晓辉很享受这种拍打,他闭着眼睛轻声道:“哎——呀——”
马放慢了脚步,悠闲地走着。
你们班女生有没有要和你搞对象的?
有啊,有个延寿的,可是她个太小我没相中。
晓辉,你可不行搞对象,听见没?
不搞不搞,我都说了,我姐不让。
嗯,这还行。
我去二叔家买挂面时,二婶还问呢。
问啥?
她问、她问你没和你媳妇一起来呀?
马丫端正的脸上霎时布满红云,眼睛里的光波跳动着:“你咋说的?”
李晓辉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就说现在还不能叫媳妇儿,应该叫对象。”
这并非玩笑,而是李晓辉藏在心中已久的想往。这个正值青春的二十一岁的姑娘,对情爱的感受你不再朦胧,她对男女之事有了明确的向往。对象,这个延续了几十年的对于恋人的称谓,让马丫身子一颤,她的目光停伫在李晓辉的脸上,颤声问:
“你、你真那样说的?”
李晓辉毫不回避她的目光,非常肯定的回答:“真的,谁糊弄你谁是王八。”
“不许那样说,我不让你当王八。”马三把头靠在李晓辉的肩上。
马车进了政平村。马丫将身子向后挪了挪,很严肃地端坐着,仿佛和李晓辉素不相识一样。出了村子后,她看了看道上没有行人与车辆,便又挨到李晓辉身边问:“你再说一遍,我是你啥?”
李晓辉张大嘴像要吃了马丫一样道:“嗷,对象对象对象——”
马三的眼睛潮润了,她将脸贴到李晓辉的后背上,双手环上了他的腰。晓辉宽阔的胸膛起伏着,一种异样的情感鼓荡回旋在心口间,不可遏止。忽然,他感受到了后背一点潮润,便扭转头,轻声唤道:
“五姐——”
马丫抬起头,泪眼莹莹地望着他,一抹羞涩浮上嘴角。
“晓辉你往里坐。”马丫轻柔的语音飘过来。
李晓辉顺从地向后挪了挪,同时将身子微侧过去,右腿微蜷起。马丫半闭起眼睛躺下,头枕着李晓辉的大腿。她的端庄的微黑的面孔就完完全全地呈现在李晓辉的眼下,从这样一个角度看,她就有一种别样的美,健康端正,恬静中透着狂野。
马车慢慢地走,马丫高耸的胸脯微微地颤。
前年九月看你上学差五百多没张罗上,还是我跟我二姐借的呢。我二姐还问我干啥借钱,还瞒着藏着不让爸知道?我说借不借吧,废话少说,哈哈哈……
你不知道上学的钱得一千多呢,家里哪有啊!该借的都借到了,没地方再借了,我都差点哭了。
可不,那天我去你家时,你正坐在小板凳上犯愁,愁得唉哈的。
我说钱给你借来了,在这儿,瞅瞅。你一蹦高就起来了,眉毛眼睛一起笑。
你不知道没钱那滋味太难受了,看啥都是钱。
“之乎”这个我年年上砖场护架,就为挣点钱儿,省得你到时候受窄巴。
我记得去年九月时你给我拿一千,我妈有账,笔笔有踪。我妈说了,李晓辉,我告诉你,马丫的恩情你可别忘,你要是忘了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嗯,我爸“嘿哆”我说鬼迷心窍了,是不是前辈子欠人的?又是干活又是钱的,对着他比亲兄弟还好。
那我不就是你亲兄弟吗?打小我就跟你屁股后头跑。
可不嘛,那些年赵守业老逗我,给李晓辉当媳妇吧,那叫天仙配。哎,老赵二掌包的可有意思了,今年追化肥时你四叔扯开封口线,搬起袋子就往斗里倒,哗一下撒一堆到外面,正好二掌包的在底下捅咕塑料管子,一下子全灌他身上了,整得他头发上脖颈里哪哪都是。二掌包的急眼了,说,李老四天天毛头竖尾钻头不顾腚的就没个准称时候,还瓦匠呢,净给人家盖歪歪房子。那天热,赵守业身上全是汗,化肥粒子化了不少,有一粒还掉进他的眼睛里了。后来他俩把化肥没粘土的收斗子里了,粘土到扬地里了。
马丫的颇有画面感的描述,让李晓辉哈哈地笑个不停:“还有这事呢?”
“哎呀,这样的事多着呢。”
前面一百多米的就是北四屯。
一声呼哨后,李晓辉循声望过去,见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站在玉米地边坏笑着向这边看。马丫坐起来,眼望着李晓辉。李晓辉本不想理他们,但那个瘦一点的男孩又将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李晓辉的眉毛立起,瞪着眼睛扬起鞭子甩了一下,鞭梢划破空气的音爆啪地传导过去,撞到那家伙的脸上。
“晓辉,别搭理他们,快点儿。”马丫急切地说道。
李小晓辉握紧鞭子瞪视了一会儿,甩了一个响鞭后,那马车就加速离去。
跑出很远,马丫吸了一口气道:“我真怕和他们干起来。”
李晓辉打答道:“他们敢得瑟,我就敢抽他们。”
不再说话。
西面的被玉米遮蔽的火车鸣叫着轰隆隆驶过去,气势如虹。
把那被格抬到车上用破被铺垫好,再用绳子捆绑后,马丫坐了上来。二胶车被偌大的柜子占去好大一块地方,只剩下不足半米的一条条,刚好能容下马丫。她弯曲着腿坐着,手牵着绑柜的绳索向李春燕摆手道:“大姐,屋去吧,挺热的。”
李晓辉跳上车,扬起鞭子道:“驾!”
马车轻快地驶出。
“晓辉,过两天我回去。”李春燕的声音由后面追过来。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说多少话,只是含情对望着。在进村前,马丫问:
“晓辉,后街张歪嘴媳妇还上你家吗?”
李晓辉说:“不常来了,和我妈不好了,其实那个人还挺好,心直口快。”
因为进了村子,马丫就向右边挪了挪,与李晓辉拉开了距离。
将那只呲牙瞪眼的酒柜挪到西屋再将这口大被格抬到东屋放置好然后吃过饭,已是下午的五点多。七月下旬的阳光还很足,太阳迟迟不肯落去。
“晓辉,咱俩把西屋归拢归拢,没用的东西放酒柜下边的格里。”马丫说。
李晓辉不迟疑,马上和马丫劳动起来。
“这袋子里的苞米能不能起钻子啊?”
“不能,我妈说我没放假前晾过了。”
“来,咱俩把这缸挪北边去,在这碍事儿,当不当正不正的。”
“五姐,我自己挪,一转个就过去。”
……
忙碌了一阵后,再看看整个屋子清爽了很多。
在半张蓝花地板革铺就的已擦得干干净净的炕上,马丫靠墙坐着,迷离的眼睛望着对面的墙壁。好一会儿她才说:“晓辉,我渴了。”
她的胸脯起伏着,面色潮红。
李晓辉会意,急忙到缸里了一大瓢水倒在手压井口里,再一下一下将井把抬起压落。过了十几秒后,清水从弯头里喷出。待沁着地下二十几米深处地温的水流淌了一会儿后,李晓辉接了半瓢水端到了马丫的跟前。马丫端着凉水刚想喝,见李晓辉侧坐在炕沿上,忽然害羞地说:
“干啥呢?还看着人家喝水。”
李晓辉虽然长成小伙子了,但还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就逗笑道:“也不是新媳妇,还怕看?”
马丫用脚蹬了一下李晓辉道:“啥新媳妇儿旧媳妇儿的,我才不是你媳妇儿呢。”
她的嘴好看地微微嘟起,像小女孩一样,同时眼睛里闪出一抹难以描述的色彩。李晓辉啪地拍了她小腿一下说:“我二叔说拿下谁,谁就是媳妇儿。”
他的这句话让马丫的肩头一颤,她赶紧将水送到唇边,咕咚咕咚地喝起来。马丫在借喝水平复自己躁动狂跳的心,但效果不大,喝完之后她依然感到身体里像有一团火在乱窜,仿佛要把她燃烧一样。
李晓辉将水瓢放回原处,再回西屋后,见马丫已平躺在炕上。他坐到马丫的身边,低下头看着,她微闭着眼睛呶动着双唇。突然一股原始的欲望,由下腹部升腾起来,向上撞去像要冲破胸膛一样,李晓辉突然伸出右手抚在她的前胸上。马丫依然微闭着眼睛,只是她的食指在勾动。她没拒止,于是李晓辉的胆子大起来,他将她的轻薄衬衫的衣扣全解开。
“上炕来。”马丫很清楚的说道。
李晓辉脱掉鞋子,侧身躺到马丫的身边。
天光渐暗,然后是浓重的夜色包围上来。
门咣的一响,宋丽萍回来啦。几分钟后,李晓辉跑到东屋对母亲说:“妈,我和我五姐在那屋说点事,你先睡吧。”
宋丽萍回应了一句话,李晓辉走出,再未到西屋的门前时,他听到轻微的一响,回头看去,见东屋的门已关严。李晓辉得意的一笑,进西屋,将门带严,再插上后,猴子一样的跳上炕,趴到马丫的身边说:“我妈把东屋门都关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所以马丫便毫无顾忌地伸手揽过李晓辉。由此时开始,马丫便把二十一岁的青春胴体交给了李晓辉,任由他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