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婷在开学后的第二周请了产假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而李祥君又没有去赵庭财家,所以她的情况怎么样李祥君全不知晓。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赵梅婷的婆婆胡淑珍去了她的女儿家,临走时说再也不回来了。这是陈思静说给李祥君的。陈思静说这番话时颇有鄙视的神情,她嘲笑赵梅波的婆婆,嘲笑她的木讷不识好歹。
有一天,陈思静告诉李祥君赵梅婷生了,是个男孩儿。李祥君心头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不知是为赵梅婷欢喜还是为赵梅婷担忧。他心里默默地希望这个刚刚出生的男孩儿不要像他的父亲一样混账不谙事理。
在赵梅婷生产后的第五天,陈思静去为赵梅婷贺喜。恰好这一天是周六,天气又出奇地好,没有风,气温又适中,所以陈思静就格外地高兴。这天的陈思静打扮得入时又得体,淡淡地涂了口红,于是整个人就显得媚而不娇。她天生的雍容的一面又让她典雅得不可冒犯,一频一笑里流溢出动人的神彩。
昨天下班时,刘淑艳就和她约好了骑自行车去那里,这原本就是很惬意很舒心的一件事。现在的陈思静已毫无惭愧之色地置身于众人之中,她不会再羞于自己的衣着,不必再怕别人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她。陈思静的端庄和成熟的神态里充满了自信,生活的磨励铸就了她坚韧的性格。
从村口到政平村的近四里地距离让陈思静和魏红英骑行了十几分钟,因为刘淑艳不断叙说昨天晚饭后她和丈夫对骂的经过,叙说她在丈夫躺下后猛地掀开被子把他的被衩扯掉后“啪啪”地扇过去的情景。陈思静不时停下来哈哈大笑,弯着腰捂着肚子差点把车子骑到了沟里点。虽然陈思静已经习惯了刘淑艳说真话说实话说粗话,但现在,她还是感到她性情中的憨实与直白是那样的“难得”。她绝没有做女人的委婉与含蓄。
在经过去年引进的“宏光饲料有限公司”的大门口时,刘淑艳突然问了一句:“思静,你找你哥给李祥君找点活干,总是在家也不是个曲子呀。”
陈思静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他能干啥?他愿意干的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家里还有七亩地,他先伺候着吧。”
刘淑艳并不认真地察看陈思静的神情,极其关心地游说陈思静,讲了一大堆。陈思静心里别扭,又找不出恰当的话来阻止她唠叨下去,就这样耐心地听她说。
总算到赵梅婷的家里。从大门口望去,院里站着赵家的几个男人,都满脸喜色容光焕发。赵守业看见陈思静进来,嬉笑着问道:
“陈老师,咋没给祥君领来呢?”
“去,滚蛋,连个大伯子样都没有,白活这些年了。”
“啥大伯子?在我大嫂那论,你是妹子。”赵守业凑近一步道。
陈思静没和他闲磕打牙,扬了一下胳膊后,就拉着刘淑艳进到了赵梅婷的屋里。吴桂兰和张淑芬等几个妯娌坐在炕上,都将目光集中在婴儿的身上。赵梅婷坐在一条折成两折的褥子上,脸上泛着红晕。对于新生命的好奇让陈思静没有过多地同赵梅波说什么,她笑盈盈地看着糨褓里的婴儿,啧啧赞道:
“小家伙,虎头虎脑的,以后啊,肯定是个男子汉!”
刘淑艳接过道:“那不是男子汉还是女子汉?”
陈思静微蹙了一下额头,但她没有反驳。又端详了一会,她对赵梅婷说:“梅婷,你看着吧,这孩子将来肯定长得有男子汉的气概。”
赵梅婷听陈思静这么样夸自己的孩子,心里高兴,说:“哟,有没有男人的气概倒没啥,可别像他爸似的‘虎八灯’就行。”
陈思静左右看了几眼,听赵梅婷冒失的话未免担心,生怕她的婆婆听见或者被传到她婆婆的耳里。张淑芬用脚尖点了一下赵梅婷后,笑道:
“我看孩子像梅春,瞅瞅那鼻子,哟,一模一样。”
刘淑艳反复看着婴儿,再看看刚刚进屋的潘传东,说:“人都说养女随姑养儿随叔,哪有随大姨的。我看他更像他爸,你看这鼻子,哟!”
陈思静扯了一下刘淑艳,岔开话题道:“这屋里还真暖和,你还戴着围脖不热吗?”
刘淑艳呵呵一笑,歪着头取下围脖道:“可不是咋的,真热了,瞅瞅这汗。”
发誓永远住在女儿家又在几天前回来的胡淑珍此刻进到屋来,坐在炕沿上看着婴儿,一言不发。从她的脸上也能看得出她心底的快乐,曾经有过的诸多不快似乎被这眼前的喜庆气氛冲淡了。
婴儿正在熟睡,安祥的的睡态里没有半点杂芜的神色,纯净自然。赵梅婷对陈思静和刘淑艳说:
“你们都坐呀。”
她说完,转脸看院子里晃动的人影,像是在找什么。陈思静笑道:“你哥没来。”
她的简短的话里含着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的情愫。赵梅婷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只是转瞬间就消失了,她又恢复了常态。赵梅婷对陈思静说:
“地里的茬子都打完了,该种地了吧?”
陈思静点点头说快了。这时,刘淑艳指着婴儿说:“看,咧嘴乐呢。”
几个人的话题又转到这个刚出生的孩子的身上,谈笑的中心是孩子长得长相随潘家人,特别像他的奶奶,将来必定壮实聪明。
陈思静没有在这里吃喜宴,她去了叶安军那里。她觉得还是找一找他,让他想个办法为李祥君找一份活儿。但事情却没有她想像的那样简单,虽然叶安军答应找关系试试,可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不那么容易。陈思静有点沮丧。叶安军安慰妹妹,凡事都要慢慢来,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