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以后,天色还早,晚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得人发困。陈思静没有像往常那样拿书本去学习,她觉得李祥君做得够了,什么都要他里外地忙碌,她过意不去。她也自己对自己说,那是一个什么考试呀,好与不好都无所谓,不能因为它就误了家务。陈思静想好了,她要烙春饼炒土豆丝,这是李祥君爱吃的。于是陈思静就动手和面,同时吩咐李祥君削土豆皮,擦土豆丝。陈思静笑着说星期六上城里去,已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爸爸和妈妈了。李祥君没有作声,好像在想事情。陈思静不满地说:
“我在跟你说话呢!星期天我上城里看我妈去。”
李祥君抬眼瞟了一下陈思静,回道:“听着呢,不就是上城里吗,也不是上京!”
陈思静觉得李祥君今天有些异样,但她不明白是为什么。
李祥君把土豆弄完后就整理收拾碗筷,他边淡淡地回答边把盘碗弄得咔啦啦地响。陈思静叫住李祥君道:“
“祥君,去接星梅,这儿我归拢。星梅和王大平去你妈家了。”
李祥君慢腾腾地直起身,正巧陈思静来到他的身边。李祥君看到了陈思静如水的明眸里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辉,依然如年轻时一样。他木楞楞地站在那,看了好一会儿。陈思静拍拍他的肩膀道:
“快去快回,回来好炒菜烙饼。”
陈思静目送李祥君走出屋门,回转身做刚才李祥君没有做完的事情。
李祥君领着星梅回来时,陈思静已把一切都收拾利落了。土豆丝捞在笼屉里,饼坯子也已做好。屋内因为女主人的勤快和麻利而显得明亮富有家的温馨气息。星梅一进屋就喊:
“妈!”
陈思静抱过星梅,在她的脸上啄了一口道:“哎呀,大姑娘,可想死妈了!”
星梅咯咯地笑着说:“才一天就想死了?”
陈思静被星梅说乐了,她左右晃动着星梅说:“人不大,说话挺有劲的呢。星梅,别说一天,一小时妈都想你。”
星梅神神秘秘地对陈思静说:“妈,我跟你说个事。”
陈思静把耳朵凑上去:“嗯,说吧,啥事?”
星梅附在母亲的耳边说:“我二叔家烙饼了,让我吃我没吃。”
陈思静看着女儿认真的表情笑得更畅快了,就问道:“你咋不吃呢?”
星梅把手拢起,掩住嘴,附到陈思静的耳旁说:“我二婶手黑。”
说完,星梅捂住嘴嘻嘻地笑起来。
李祥君把星梅从陈思静怀里接下来,让她自己玩去,然后蹲在地上,填了几根柴,问道:“点火?”
陈思静点头。
李祥君只顾烧埋头烧火,不曾想火急了,锅已冒了烟。陈思静生气地喊:
“轻点,你寻思啥呢?”
李祥君动手把柴向灶边拽了拽,回应道:“没寻思啥,跟傻子似的我能寻思啥!”
陈思静大概觉得自己过于严肃了,“哧”地一声乐了。李祥君并没有因为陈思静态度的缓和而放松自己紧绷的脸。
“那道题会了?”他问陈思静。
陈思静一边烙饼一边回答:“会了,你做上了?”
李祥君说:“当然做上了,可是做了也没什么用啊。有杨校长给你讲,我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陈思静没有作声,她明白了李祥君今天为什么不高兴。过了一会儿,她看着李祥君的脸,开口道:
“你生气了?“
陈思静暗笑李祥君的小家子气,同时也觉得李祥君怪可爱的。但她没有将这种心理表现在脸上,她故意装出严肃的神情,逗得李祥君将他的真实的心理流露出来。
李祥君装作无所谓的样了,回答说:“没有,我生什么气?有人给你讲题还不好吗?讲得很透彻,论理很精辟,求证很严密。”
陈思静已明显地感觉到他心里的酸味,就忍不住灿然一笑说:“你想哪去啦,不就是讲一道题吗,至于那样认真?”
李祥君突然嚷道:“哪里用得着他讲,‘的瑟’!我看他那样儿我就生气。”
陈思静柔声说:“祥君,行了,我再也不让了讲题了。可是,他要非讲不可,我也不能推他,是吧?”
李祥君尽管心里不舒服,但他找不出陈思静的错,也就不吭声了。陈思静瞄了他几眼,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这一次晚饭,星梅吃得很香,她说好几年没有吃到这么香的东西了。陈思静用手点着她的额头说:
“哟,星梅,我问你,你才几岁呀,还好几年没吃着!说话不着天不着地,随谁?像你那二虎叔。”
李祥君看着星梅,抿嘴微信了,也渐渐忘了当初的不快,他的心里充盈着甜蜜蜜的感受。生活原本就是这样,在温馨与欢愉中还有苦,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