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芳与家人们照过全家福,又分别与侄子侄女们合影,与爸爸妈妈合影与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合影后的第二天就走了,她要赶路程去上班。张淑芬虽有千般不舍,但也只能看着她和赵守业坐到赵守成的中型面包车,再转道哈尔滨,飞到她工作的那个城市。儿女们大了,不能再守在一起了,就像鸟儿总要振翅飞向远方。她计算着日子,今天是正月初七,到腊月底儿还有三百五十四天,三百五十四天太长。
黯然神伤的张淑芬回到屋里后呆坐了好久,直到赵庭禄将赵佳昕塞到她怀里,才慢慢地展露笑容。
“佳昕,大孙女长得真像你老姑。”她亲了一下赵佳昕说,“庭禄,你看孩子我收拾收拾屋子,这些天造的片儿片儿的,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张淑芬收拾着,一样一样的把该洗的衣物放到一起。
“梅芳的衬衣落下了。这个头午穿在身上的东西咋能落下呢?”张淑芬责道。
将近中午的时候赵守业回来了。张淑芬嗔怪道:“不是让你送她到哈尔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守业稍感委屈地说:“梅芳不让啊,她说她也老大不小了,能找到机场。”
张淑芬听过不再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赵守业在屋里转了几圈,逗逗赵佳昕和赵云兵后就出去了。张淑芬推开门,冲着他的背影喊:“早点回来,别太黑!癞蛤蟆没毛——随根儿。”
赵庭禄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道:“别那么说,我早就戒了。”
赵守业去了麻将场。
一年前,赵守业看会麻将后就玩笑一样的和几个小孩子打麻将喝凉水,直到腊月二十六那天才正式下场,动输赢。当然他的赌注不大,一毛打底有“坎”两毛。他只适合打着一毛钱的小麻将,五一二的太大他打不来,他还不精通,如果真打了也只能是白送钱。王亚娟给他的一百块钱做底儿,并直言输赢只在这一百,随你便折腾,如果一百输得一干二静,不要再来讨要。赵守业怎能再来讨要,他偷偷攒下的几个小钱儿是够他挥霍了。
“赵守业,告诉你啊,过十五就立马刹车,别到时给脸不要脸,大屁股一拍又接着玩儿,掀了桌子可别怪我不给面子。”
王亚娟的话得到了张淑芬的赞许,她告诉王亚娟:“过十五他要再打麻将你就找,我在后边跟着。”
赵守业要玩起来就钻头不顾腚不计输赢,不管黑天白天,所以晚饭过后他才回来。张淑芬骂他道:“没个叉脸,说让早点回来就不早点回来。快塞,塞完好有劲儿搬砖头。”
赵守业卡巴着眼睛不作声,过一会儿自己就着炕沿吭吭地吃饭,也没放桌子。
“妈,守业也玩不了几天了,就让他玩儿去吧。”王亚娟替赵守业解着围。
赵守业那个感动啊,眼泪差点掉下来。不知道王亚娟没有猜透婆婆的心理还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真是心疼赵守业。她说完那句话后,自己倒有点小小的感动,仿佛平日里对赵守业太刻薄。
于是赵守业抓紧时间打麻将。
赵守志没有打麻将,不是不会,而是戒了。赵守志对于打麻将这项娱乐活动虽谈不上精通,但他能大体记住每个人出手的牌张,并作出相应的判断,因此他失误的时候很少。赵守志戒掉麻将的原因是,叶迎冬怪他回家晚了,饭做不得,炕也烧不得,因为那时赵云兵还小,放不开手。那天赵守志对不断指责他的叶迎冬打了一拳,就这一拳捅了马蜂窝,惹得叶迎冬大呼小叫哭天抢地。赵云兵见母亲哭,他也跟着哭,一时间小小的两间房里弥漫起一片悲情。赵守志本来心虚,这下就更慌了手脚,就蔫蔫地烧炕煮挂面,然后放桌子挑了一碗面条递到叶迎冬面前。晚上时,赵守志极尽所能讨好叶迎冬,最终使她转换了颜面笑出声来。自此以后,赵守志没有再和他的同事们打过麻将。叶迎冬曾经半是检讨半是玩笑地问过他,是不是她太苛刻了,有点不近人情。
“不是,一来是的确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二来也是不愿意把时间耗费在那上面。”
现在还没过正月十五,恰是娱乐的时段,赵守志却将麻将这最好的娱乐戒了,便让叶迎冬由衷地佩服。
“你不会哪天把我也戒了吧?我觉得你要戒我一定会成功,你太有自制力了。”叶迎冬说。
“不会,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都不会戒掉你。至于更遥远的将来,我不知道。”赵守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