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成第二天早晨起来后,就到小仓库里找出昨天磨得飞快的剔骨刀左右端详着。这把明显比原来窄很多的刀子现在看起来好像更和手,可以轻松地刺进人体并能游走于骨缝之间。
端详了一会,赵守成用一块厚实的帆布将它包裹起来,然后绑缚在小腿上。赵守成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比较宽松的裤子,为的是容易拉起裤管好抽拔剔骨钢刀。待把自己收拾停当后,他到屋里吃了饭。他本没有食欲,但他强迫自己吃,吃,就为让有体力,好应付可能发生的事情。
赵守成到赵庭禄家门前时,见赵守业正吭哧吭哧地装沙子。他到车斗旁站定,手扶着栏杆道:
“有锹没有?我帮你装。”
“不用,马上装完了。前边这太窄巴,不如供销社那。那疙瘩甩手无边,随便扑腾。那年冬天我问孙成文把沙子还卸那行不行,他说得和总社说,还得和小刘商量。去他妈的吧,我堆我前边,跟他仰颏说话?”
早晨的空气清爽,赵守业却打着赤膊。他的肩背上全是汗,连手背也都是汗水。
将最后一锹沙子撇到车上,赵守业顺手插锹到沙子里,然后拍拍手道:“洗把脸,再出发。不吃饭了,吃不下去。”
他说着走在前面,不停地甩手,样子随意又滑稽。
张淑芬已经起来,正在园子里给柿子掐尖,赵庭禄坐在门槛子上安锄头。
“老叔,这么早啊?”赵守业问。
“你老婶早不咧就起来了,说趁凉快好干活,噼里啪啦的净整动静。我说早晨有露水,她说露水见风就干。”赵庭禄将缠绕着布条的锄杠的尖细的一端插入锄头的管裤儿里,然后将锄把磕向地面。随着惯力,锄头与锄把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他把锄头拿起比试了几下又道,“这下冰棒铁牢,不带嘎达的。原先,那是买卖人的脑瓜,活的。哎,守成,我给你破个闷儿,一把黄豆,撒在东房后,不怕雨来浇,就怕风来遛。”
这个谜语颇有画面感,又有童话般的色调,所以赵守成嘻嘻地笑道:“露水。”
这便是童年的乐趣。
坐上赵守业的拉沙子车到王献章家再和孙红到客运站,孙红没和赵守业没说什么,就那样默默地走着,像不认识一样。在客运站里,赵守成安静地坐着,手握方向盘,若有所思。孙红虽然也和别人一样揽客,但明显地声音小了许多。
赵守成驾驶着满载着乘客的车辆从客运站出来时,已是六点多钟,此时东边天空中正有云层弥漫,半掩着太阳。赵守成如待冲锋的战士一样,凝神注目一言不发。孙红见他这样,也就不再打扰。
第一个来回没有事情发生,载客卸客一如以前的日子。但是,当十点多赵守成将车开到哈市的停靠站时,赵守成赫然发现一道疤和另外几个家伙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车。
“拿好自己的东西,别落下。”赵守成把车停稳后扭头喊道。
他是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境,让自己尽量地放松。等乘客都下车后,他伸手摸了摸小腿上的刀子,然后沉稳地下到地上,像勇士一样直面生死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