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工作似乎每日都是对过去的重复,但每日里有都有一点新的内容。
虽然中秋节已过,但八月节温馨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充盈着月饼的甜香。
现在,李祥君趁着星期日的空闲要到西南地看自己的玉米,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去那里了。仲秋的太阳很温暖,走了一阵,他感到周身的汗毛孔都已张开,汗粒正向外渗出。
玉米已没有了绿色,黄的叶子随风飒飒地响,玉米穗沉甸甸地耷拉着。道旁的草也枯黄了,各种野花都结出了各色的种子。
李祥君一路高兴走来,兴冲冲地到地头时,赫然发现几株玉米的棒子被掰掉了,只剩下空的白壳子。他没有在意,地头总会被掰走几棒的,早已见怪不怪。但当李祥君向里面走时,他的脑袋轰地大起来,嗡嗡地响,心也震颤着,周身的血液奔涌激荡。到处都空的白花花的壳子——玉米被人偷了!李祥君还心存希望,希望只是一点点,但是,从北走到南,目之所及,都是被偷过的痕迹。天啊!李祥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疯也似的直扑到荒道上,直挺挺地躺着,仿佛木雕泥塑一样,胸脯剧烈地起伏,脸色苍白。
好半天,李祥君才爬起来,扑扑身上的土,重又钻进玉米地。他仔细地点查着丢失的玉米,大概有三成多。他恼恨,恨偷玉米的人;他大声地咒骂着,用尽最恶毒的语言。
从地里钻出来后,他又站了一会儿,回想着和陈思静在地里劳作的情形,回想着施肥封垄后的兴奋,回想着上些日子来这里看到粗大的玉米棒子时的喜悦。这才十多天的工夫,怎么会这成这样?李祥君想着想着,竟激愤地哭起来他蹲在地上,任泪水向下流着。
十几分钟后,李祥君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回挨。他没有心思看周围的一切,眼前只有空荡荡白花花的玉米壳子飘过来飘过去。
陈思静拌了鸡蛋韭菜馅和了面后就坐在炕上等着。她想这将近一年来苦熬苦干,委实太委屈自己了,也委屈了李祥君。现在她满心欢喜,想象着李祥君吃饺子时的神情,不禁微笑浮上嘴角。
祥君走了小半天了,应该回来了,都一点多了。她心里埋怨李祥君慢性子不知道麻利做事,回来得批评他。过了一会,陈思静不再等李祥君,自己动手搬过面板开始揉面。
李祥君回来时,陈思静已经把面团分成了两份,一份放在盆里,那一份被她继续揉着。
李祥君一进门,陈思静便发现他面色难看,步履沉重,精神萎糜。她心里疑惑,到嘴边的责怪的话就一句也没说。
李祥君倚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陈思静来到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又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问:“怎么啦?”
李祥君有气无力地说:“没怎么。“
陈思静端祥了一会儿,就到面板前,将面搓成条再揪“剂子”抟饼坯。
李祥君靠了一会儿,见陈思静一个人忙碌,就上前擀起皮来。他的心思无法集中不到擀皮这件事上,不是厚了就是薄了,但陈思静没有责怪的言语,只是满腹狐疑地看他,左一眼右一眼。
烧火,煮,捞,再盛到桌上,但李祥君只吃了几个饺子就下去躺倒在炕上。陈思静撩起眼皮看了看他,实在忍不住了问:
“怎么啦?你说说,我听听。”
李祥君还是说:“没怎么。”
陈思静不再追问。李祥君只管在那里发愣,望着棚顶好像又看到了白花花的玉米壳子。他总在想那片地,那片洒过他和陈思静汗水的地。
李祥君又恍然在地里挥汗如雨地劳作,黑油油的土地上禾苗整齐茁壮,他手舞着一柄硕大的锄把一棵棵奇怪的草锄掉。突然间,漫过来大水,他就被淹没在了水中。他呼呼哧哧地喘气,拼命地喊……陈思静推醒了他,看他紧张的神情默默无语。窗外已是黑暗,夜幕降临了。
当陈思静唉声叹气的再次追问他有什么心事时,李祥君依旧说没有。这便让陈思静明显地有一丝忧虑和不满:
“祥君,是不是看林影结婚你心里不好受?”
李祥君没有回答。
陈思静把身子转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又转回来,她扳过李祥君柔声安慰道:“祥君,有话就说,别闷在肚子里。你说吧,我不生气。”
李祥君望着这个大自己一岁的妻子,忍不住把头埋在她的怀里,轻声啜泣。陈思静哄孩子一样地哄他:
“真是,还男子汉呢!不哭,哭不是好孩子,说吧——”
李祥君抹抹眼泪,看看自己亲爱的陈思静,咬着牙说:“丢了!”
陈思静一愣,问道:“丢了?什么丢了?”
李祥君搂住陈思静,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来,哽咽着说:“苞米丢了,让人偷了!”
陈思静一惊,但马上又镇定下来,安慰道:“丢了?丢就丢吧,丢的没有剩下的多。别哭,啊!”
陈思静只顾劝李祥君,没有工夫想玉米的事。
李祥君从刚才的情绪中慢慢走出来,也是听了陈思静的安慰,就不再哭泣。李祥君叙述了他所见到的一切,这让陈思静也很气愤。这样一来,李祥君反倒又劝起她来。
经过一夜的反复的自我劝解,李祥君似乎将愤闷懑忘却了。陈思静一如往日的无忧无虑,昨天李祥君带回来的不幸的消息仿佛被风吹散,唯有怜爱祥君的情感让她尽力自己一个人做事情。李祥君明白陈思静不愿让自己过分忧心,他就更加勤快地忙前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