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静到家吃过饭洗过碗后,就直奔赵守志那儿。曲曲折折走了十几分钟,到赵守志家大门口时,她的身上出了汗,面色也潮红。她推动木门,款步轻移,到了房门口。
赵守志甩着手迎出来道:“稀客稀客,你来一次真不易,哪阵香风把你吹来的?哎,思静,你吃完了吧?要没吃完饭,就再吃点。”
赵守志说得认真,很像那么一回事。
陈思静笑道:“去去去,少整没用的。我要真没吃,你该不这么说了。”
他们说笑着进了屋里,早有叶迎冬迎候在地中央。
“思静,别听他扯犊子,没话做话的可能了。坐这,跟我说说那个事。”叶迎冬慢走两步把屁股搭在炕沿上。
陈思静看了她一眼道:“你那么坐这多累啊,到炕上躺着吧。”
叶迎冬无奈地说:“还真是,坐着吧,窝疼,站着吧,累疼,我还是躺着吧。”
她说话时,人已向炕上挪蹭。
等她躺倒在炕上后,叶迎冬又拾起刚才的话题:“那个事咋样了?”
虽然陈思静明白叶迎冬话里的意思,还是故意问道:“哪个事啊?”
赵守志腾地跳上炕,坏笑着替叶迎冬答道:“你的婚姻大事,还能有啥事?梅波姐都跟我说了。”
既然如此,陈思静就不好再矜持,索性说开:“我想、那孩子真不错……要不,你说,咋样?”
陈思静没有明确自己的意思,但赵守志已谙透了她的心思,就顺着话道:“我看挺好的,你就从了吧。”
叶迎冬半仰起身子训斥他道:“会说话就说,不会说把嘴闭上。扔下二十奔三十的人了,咋还越长越回陷呢?静,别理他,当狗屎臭着他。”
陈思静咯咯笑起来,眼睛看向赵守志道:“李祥君可没姐夫这么幽默,感觉有点太、严肃,也不是,我说不上来,就是……”
陈思静一定是想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但她语汇不那么丰富,就支吾不再说下去。
“就是稍微有点内向,还有点女孩子的腼腆。但是,他绝对知情达理知轻知重,不仅秀外慧中而且有阳刚之气。”赵守志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次看,他倒不是开玩笑,而是极其认真极其严肃。
“诶,不对呀,静,我就说你的婚姻大事,还没说你和谁,咋你就提起李祥君?我看呢,思静爱上他了。”叶迎冬看着陈思静,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陈思静被看得羞赧窘迫,忙抓起扫炕的刷子掩饰地划拉起来。她划拉一会后,目光不再躲闪,说:“啥爱呀不爱的,我就是、我姐夫说得那么对呢,他就是那样式的。”
太阳在西边的半空中悬着,不很耀目也不柔和。阳光照射不进来,屋子里就显得有点暗淡。
“你姐夫就胡咧咧,穷跩,别听他的。”叶迎冬半笑不笑地说。
“那可不是,我觉得姐夫的话真在理。三姐,你说他家要是家好点多好,就算家不好,他是正式民办也行。”陈思静的话有点绕口,但意思很明了,所以赵守志接过道:
“思静,家境好工作好相貌好人品好才情好实在难得,总有不如意的地方。那就看你的选择了,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品好应该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相貌家境学识等等。李祥君绝对好人品,诚实稳重不张狂,性格温润如玉。好的人品就是压舱石,有了它,你们的婚姻就能稳步向前,不会在风浪中颠簸更不会沉没。”
叶迎冬啧啧赞道:“瞅我们家赵守志,赶像李燕杰作报告呢,还挺像回事,就是文绉绉的有点听不懂。我俩文化水平低,没念那么多的书,麻烦你说点大白话。”
叶迎冬的话分明是调侃,所以陈思静哈哈大笑起来。她觉得姐姐太有意思了,姐夫也太有意思了。笑过后,她把手中的刷子放到炕上,问:“那,你说我们挺合适的?”
赵守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思谋了一会说道:“家境一般,又不是正式民办教师,嫁给他可委屈了你。”
叶迎冬白了他一眼,说:“跟你爸一样,净说活络话,两头赌,真随根没差种!”
虽然叶迎冬以生气的口吻说话,但赵守志并不在意。他呵呵傻笑了几声,回应道:“对了,这说明我妈对我爸忠贞不二。”
他俩逗笑了一会后,又把话题转到李祥君的身上。陈思静说还不会铲地呢,更不会割地,以后的农家活真得学着点。这样的话很明白地表露出她内心里美好愿望,以及对美丽爱情的期盼。
天色渐晚,从赵守志家里出来时,五月下旬的红霞正渲染在西边天际。
那么,李祥君此时又是怎样呢?
李祥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学刘玉民的话,要不然她会多待一些时候的,他们还可以再聊一阵。
唉!他叹了一口气。
晚上,李祥君处在深深的悔愧和自责之中。今天下午他去帮大伯家砌猪圈,人很多,在嬉闹笑谈中还想不到这事,可现在他静静地倒在炕上,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那句话:刘玉民说咱俩挺般配的。他不敢想明天,不知道陈思静会用怎样的目光去看他,会不会鄙夷他,会不会觉得他很无聊。
李祥君的顾虑是多余的,陈思静一如往日。她依然微笑着看他,只是那眼光里多了一样李祥君所不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