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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一章 又见刘三宝子

刘三宝子从监狱里出来的正是春暖的四月。他回来后的第二天就一首持刀一手拎着斧子去刘永怀,要劈了他。刘永怀自然是不敢照面,闻听他出狱便早早地跑掉了。知情人说他去了大庆那一带,具体哪里?不详。
刘永怀这个光棍子除了有两间破草房将近一垧地和一个六十来岁老妈外,再无其他财产。这样的状况就令刘三宝子无计可施,他只能在瑟瑟发抖的那个老太婆面前大发雷霆,之后便气势汹汹地回去。
刘三宝子找不到刘永怀,就在家里“跳老虎神”玩,直把个小黄吓得战战兢兢语无伦次,是坐也不对站位不对。终于,在作了两天后,刘三宝子气宇轩昂地出来,到了赵庭禄家里。
刚从后门踏进一步,刘三宝子就可着嗓子嚷道:“哟,四婶,这回你可真是我亲四婶了。”
刘三宝子,这个王亚娟的两姨表哥永远那副德行,即便出了牢狱也依然是憨头憨脑说话不管不顾。他的到来让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都看稀有动物一样看他。
“三宝子,哨一个。”忽然有人起哄道。
“谷粒子都没有了,雀儿饿嗝屁了,还哨啥?”刘三宝子答道。
“苏雀儿都没了,都不种谷子了。生产队时,都机播,密播的。哎,那年蒜瓣疙瘩媳妇薅谷子时歇气,完了睡着了。”一个瘦小的男人说。
刘三宝子听人说起蒜瓣疙瘩,来了精神,道:
“蒜瓣旮瘩那嘴真抗烫,在生产队屋里走一圈,那一碗粥全干进去了,我靠他哥的。哎,就这么的,碗转着圈嘴往里吸溜。我就在后面跟着,我还寻思呢,他妈的不得烫秃噜皮啊,没咋着。”
刘三宝子说话不着调,前言不搭后语,不明就里的人听过后往往不知所云。他讲完这一大段话后,抻着脖子看屋里几个人的反应。赵庭禄以及屋里的几个人都笑起来,那样一幅喜乐的画面立刻浮现出来,连同诸多的旧人旧事。
“蒜瓣旮瘩不抗逗,越逗越来劲。那年他吃粘糕时,说他就得意这玩意,斤八的几口就能干下去。大伙就起哄,说他吹牛不看日头,把老牛叉都吹出血了。蒜瓣旮瘩说牛叉不是人吹的,麻子脸不是人尅的,火车不是人推的,猴子屁股不是人配的,不就这玩意吗,看我咋弹治它。这家伙的开吃了,干进去了那么大一块,把他撑得动不了地方了。李宝发一看这不行啊,那玩意不好消化,老也不动窝不得出人命,他就拿柳树枝抽他,抽得他可场院跑。”赵庭禄回忆道。
刘三宝子受到了启发,他立刻想起了另一件趣事,就可着嗓门说道:“原先孙大夫刚搬来时,他儿子,哎,就是孙小九在生产队吃粘糕。这玩意好吃,一咬嘎噔嘎噔的,吃到最后把底下垫的苞米叶子给造了。完了还说呢,粘糕挺好吃,就是下边的渣碎不好吃。他们在关里家吃不着粘糕,净吃苞米面糊涂粥,给小九都吃傻叉得呵的,给个媳妇都找不着地方下家伙。”
赵庭禄见刘三宝子说话下了道,就制止他说:“三宝子,小九老家在哪住?”
“文登,叫啥上西村。我听小九说他们老家现在可好呢,就这么的他爸才回去的。”刘三宝子抠着鼻孔回答道。
“对对对,我问过孙大夫,他说他家和我们赵家的老祖宗离得不远。赶明有机会也去看看,瞅瞅那啥样。”赵庭禄道。
现在的情形是,赵庭禄家常有闲人三两地聚在这,发布与听取消息。因为刘三宝子刚从里面出来,便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大家都听他讲里面的见闻。
刘三宝子讲得生动,又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便引起了人们足够的兴趣。正当讲述者与听者都兴致正浓时,赵梅静闯了进来。她不待赵庭禄问话,赵梅静急急地说:
“老叔,我妈和我嫂子干起来了,我嫂子还把我爸骂了。”
赵梅静,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不像赵梅波那样长于隐忍,她更多继承了郑秀琴的品性,遇事好冲动不计后果。所以,张淑芬有时会说,三辈不离姥家根,妥妥的郑家人的脾气。
赵庭禄搔了搔脑袋,正想要问个明白时,赵梅静忽地转身离开了。赵庭禄无可奈何地摇头,心里说道:若是梅英或者梅芳断不会这样莽撞,她们一定将自己叫到一边再说事情。
赵梅静已走了出去,那么他这个当叔的也不好再迟疑,就相跟着也走了出去。他大步流星地追上赵梅静后,伸手正了正她的细布围脖道:
“你大姐的这个围脖还是前年坐我车上城里买的呢,那天她还给陈露买了钙奶饼干和麦乳精。”
“老叔,我围这个围脖好看吗?”赵梅静侧过脸说,她好像忘了吵架的烦恼。
“好看,我老侄女穿啥都好看。梅静,你爸的腰这几天还难受吗?”赵庭禄由侄女的想到三哥,不免心里挂念,就这样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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