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赵守志将叶迎冬接了来,她要在这里过节。
“赵守志,要是咱们结婚了,你还会不会这样爱我啊?”在节后的第三天,叶迎冬这样问赵守志。说话时她微笑着看向他的眼睛。
赵守志给了她一个明确的回答,以后的几十年里,他将陪着叶迎冬一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一起迎旭日东升送夕阳西下。富有画面感的话感动了叶迎冬,她扑在赵守志的怀里,很柔情地说,她要为赵守志做一辈子饭,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对于未来,叶迎冬有美好的设想,她坚信赵守志能给他美好的生活。
有一天,叶迎冬对上教育办来找陈启军的赵梅波说:“梅波姐,守志睡觉打呼噜吗?”
陈启军忽然逗笑道:“打不打呼噜,你和他住一宿不就知道啦。”
叶迎冬扬起拳头佯作生气的说:“你个犊子玩意狗带嚼子——胡勒!”
赵梅波笑而不语,看着叶迎冬手轻扯着耳垂。赵守志不打呼噜,她感觉是,但为准确起见,她还是说:
“迎冬,我回家问问我老婶儿,看守志打不打呼噜。”
赵梅波兑现了自己说过的话,当真在回去后问了张淑芬。张淑芬以她四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参透了这个儿媳的内心,但她只是哈哈笑着说:“咱家守志哪样都好,就不会干活。那年磕打茬子时还没打上十根呢,手就干出血了,一拉拉淌啊。”
这挨不上的答语逗乐了赵梅波,她补充道:“可不是吗,那年秋天我簸瓜子,正好他上我家,就说姐我来簸。他就簸了,可那哪是簸呀,就是上下扇忽,还挺卖力呢。”
赵梅波再次见到叶迎冬时,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说守志晚上睡觉时不打呼噜,像个小猫似的。叶迎冬听到后笑逐颜开,目光里存有无限的探究与憧憬。在她的眼睛里,赵守志还有一层神秘与未知,那层神秘等待他们肌肤相亲后解开,那种未知等结婚后求得结果。
一九七零年一月出生的叶迎冬,虽然虚岁已二十,但还不满十九周岁。她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所以现在谈论具体的结婚日期为时尚早。那么,在这一大段时间里,赵庭禄就可以充足的时间筹备结婚所需的钱款。其实,与其他的农户人家相比,赵庭禄的家境还是充裕的,他有小卖店以作油米的收入,有四轮车拉沙子种地趟地以作大宗的进项,三晌地所产的余粮卖掉后有不少的结存,又有赵守志每月几十元的工资作储备,所以算起来前景一片光明。小卖店赊欠太多,但他嘴勤腿勤有耐性,也不算事;种地趟地的积欠虽不能一次齐完,多走几趟也就是了,无非是多那么点烦恼,多几次抹零去稍。赵庭禄虽不敢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却也敢称自己上对得起媳妇下对得起儿女。不打牌了,不唱大鼓了,不东家进西家出了,当然还有不“胡扯六拉”了……诸多恶习被克服掉后,赵庭禄与十年前简直有云泥之判天壤之别。当然,这些不过是张淑芬的观感,在外人看来,赵庭禄却无多大变化。
一年多的积攒,赵庭禄自以为所差不多,若是不够还可以摘借,给大儿子操办婚事已不在话下。张淑芬又有时唠叨,攒土打墙攒钱结婚,真是苦熬苦曳。逢此时赵庭禄便说,咱不是万元户,闹到这地步就算不错了。你看老张家东拼西凑的就差当裤子了,再看李三寡妇东挪西借的就差卖屁股了。前面有骑马坐轿的,咱们空手走着,可看看后边还有担担的推车的,知足吧。他和赵守志商量,赵守志又和叶迎冬商量,很快得出结果,来年给儿子结婚,来年便是一九八九年。
赵庭禄自是十分的欢喜,他在心里描摹着儿子结婚的场景,不仅脸上浮出笑容来。
“淑芬,咱家银行的存单别整没了。”
张淑芬听赵庭禄这么一说,半是不满半是调笑,道:“成天跟个精神病似的的老‘钉把’念叨那两个钱儿,生怕我养汉倒贴。”
赵庭禄咧咧嘴,以贯有的口气笑道:“我看见存单心里就落底儿,做下病了。”
张淑芬虽然嘴上那样说,身子却前柜子前移动。她开了锁,从柜子的深处翻出一个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拈出这张存单来,像欣赏传家宝一样细细地看。赵庭禄接过来,一张一张地过目后说:
“有五千多多了吧?年底把账齐巴齐巴,再把苞米卖了,给守志结婚还有富余呢。就是、就是让守业两口子受累了。”
赵庭禄确实觉得亏欠了守志业很多,所以目光游移嘴角大幅度的牵起。
张淑芬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她抬头道:“我上那屋看看云飞我大孙子。”
她转身走出屋子。
赵庭禄呆坐一会儿会后,起身嘱咐了赵梅英几句,就从后门走出去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