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到六点,赵守业直起腰拖着锄头向地头走去。赵梅英问:“二哥,回家呀?爸说晚上铲地要凉快。”
赵梅英的话里有一层深意,所以赵守业答道:“我有事找赵梅波。”
正歪着脑袋的赵庭禄看着太阳道:“等会儿把这骨碌接齐一起回家。”
当赵庭禄开着手扶拖拉机行在路上后,他大声的问道:“找你大姐干啥?”
赵守业同样大声地回答道:“我大姐说,让帮陈启军抬麻袋。”
赵守业扯了个谎,这个谎扯得不圆。
赵梅波在赵庭禄的西屋借住了一年后,就在离赵庭喜不算太远的东头买下了两间草房。她对生活很满意,有居所虽然不奢华衣食无忧虽然不奢靡,也让她有足够的幸福感。女儿四岁了,再过三二年便可上学,那么她便又有了希望和寄托。
看到赵守业急匆匆地进了院子,赵梅波对女儿说:“陈露,你在炕上好好玩儿,别上窗台。”
说完,她迎了出来。
赵守业进屋,屁股还没挨到炕沿上,就急急地说:“大姐,我就整不明白这事了,她咋想的呢?”
赵梅波不解地问:“谁呀?”
她问完,坐在炕上招手让陈露坐到自己的身边。
赵梅波的身形一如原来那样,只不过更端庄更文雅。她看着赵守业,等着他的回答。赵守业鼓了鼓腮帮子,然后说:“王亚娟。”
赵梅波咯咯地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守业,你问她不就知道了吗?人都说没有二掌包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怎么在王亚娟面前就成了熊蛋包?”
“不是,大姐,我敢说,我都问她同意不同意了,她说不同意。”
赵守业因为激动站了起来:“我都那么给她家打溜须,一点效果也没有。”
赵梅波看着赵守业涨红脸的样子,又一阵哈哈大笑,然后问:“她咋说的?”
赵守业来回踱着步子道:“她就说不干,你们家八抬大轿抬我也不去,你爱娶谁就娶谁。”
赵梅波听后笑得更厉害了,前仰后合的眼泪也流了出来。赵守业茫然地看着,不知道该怎样询问。
笑够了的赵梅波问:“你啥时候问的?”
赵守业答道:“就是上午那阵儿,她在半道上把我堵住了,然后给我那顿扒扯呀,造得我就差往地缝里钻了。”
赵梅波的兴致起来,她让赵守业把事情经过都说出,越详细越好。
赵守业遗传自赵庭禄的记忆与复述能力现在得到很好的体现,他用表情与动作为辅助将上午的那一场景还原后,赵梅波肯定地说:“守业,这事成了,你继续进攻,保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赵守业半是明白半是糊涂地盯着赵梅波看,那目光里满是疑问。于是赵梅波解释道:
“她跟你说了那么多,说明什么?说明了她不想拒绝你的追求,要不然一句话都是多余的;你给她们家地挠了,她给钱没?没给牛具钱,说明他们家有心思,要不然凭他爸的脾气不会和你没有一分钱的瓜葛。王亚娟批评你溜须都溜不到正地方,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很在意你给她们家留下的印象,要不她才懒得跟你提那些旧事呢。王亚娟跟你瞪眼珠子说明什么?要是心里没你,她躲还来不及呢,还能半道上逮住你和你掰扯?……”
赵梅波这一阵说明将赵守业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将信将疑的问:“那我问她干不干,她咋说不干呢?”
赵梅波以过来人的口吻道:“人家是大姑娘,哦,你说干就干?人家王亚娟不值钱咋的?”
赵守业被赵梅波一通开导后似乎明白了,他的眼神告诉赵梅波:渴望、憧憬、以及对美好爱情生活的向往,正把持着他年轻的心。
五月下旬的黄昏里,赵守业环顾着四周,看看赵明梅波大姐家的菜园、围墙、以及那狭窄的院脖,忽然有了歌唱的冲动。
从赵梅波家里出来后,他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到了王亚娟家前面的大街上,深情地向里看去。王亚娟在家吗?在干什么?她一会儿要睡的,能不能做梦?她的梦与自己的有没有重叠的部分?
我们可爱的赵守业,现在可是心思细腻情感丰富,与过去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