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不经李得才渲染,王亚娟也会知道赵守业挠地的事。所以,在第三天中午赵守业从地里扒拉苗眼后向回走的路上,王亚娟拦住了赵庭禄开的手扶拖拉机:“二掌包的,你下来。”
赵庭禄眼见着王亚娟怒气冲冲地站在前面,便回头看车厢里的赵守业。赵守业眨巴着眼睛,目光由二百米外的小庙大树上慢慢地再聚集到车头上,然后回转看车厢板。
“我让你下来,听见没?”王亚娟尖声道。
赵守业一哆嗦,乖乖的从车上爬下站到她身边。
“四叔,没你事,我就是和赵守业说说话。”王亚娟将神情切换到微笑的状态。
赵庭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后将车慢慢地开走。
赵守业见车走远,就小声说:“你看这死热荒天的,有话咱回家说不行吗?”
王亚娟瞪视着他道:“哪儿热?今天热吗?我看是你心热。还回家!谁跟你一家?我告诉你二掌包的,别以为全世界就你尖别人都是傻子,拿我二百五呢?小心我糊你满眼花,给你挠成萝卜丝儿。”
赵守业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弄蒙了,他张口结舌地说:“我也没没拿你当二百五啊。”
王亚娟凑前一步,胸脯起伏着道:“你还没拿我当二百五?你支使李得才,见谁跟谁说,赵守业给王亚娟家挠地了,赵守业给王亚娟家挠地了!这个大舌啷唧的玩意还跟我三叔说了,他也没翻翻眼睛看看是谁。”
赵守业向后躲闪着,他怕王亚娟饱满的前胸触碰到自己。
哈哈哈……一阵笑后,赵守业眼睛盯着王亚娟说:李得才这个笨蛋,有眼无珠。不对呀,我起早八瞪眼地给你家挠地,累得我们仨王八犊子色似的,饿了还得我供酒供饭,你连油钱都不掏,怎么错的倒是我了?”
“干活儿不是你的错,你满大街嚷嚷着,恐怕别人不知道就是错。你啥意思我还不知道吗?”王亚娟又向前逼近一步说。
“我啥意思啊?”赵守业反问道。
“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少在我跟前装糊涂。”
赵守业又后退着,退到了地里,脚踩到了一株玉米苗上:“我就那个意思,才没装糊涂呢。你不同意就拉倒,干啥像要吃人似的。”
王亚娟稍停了片刻继续,指责道:“你说你呀,前年春天听说我家前面要堵墙豁子,这家什的趁我爸没在家的工夫吭哧吭哧拉七八车土,全堵那了,害得我爸又折腾了一遍。不倒一边儿行吗?咋和泥咋拌‘扬脚’?你溜须都不会溜。”
赵守业在回忆,之后委屈地辩解道:“那时候我不是小吗?”
王亚娟撇撇嘴:“那阵儿你十几?五岁还是六岁?还小,十八还小?就算你小,那去年你还小吗?还舔着脸上人家老周太太那说,再不行给王亚娟介绍对象了,谁介绍谁就是你仇人。咋的,你还给我霸下了?非你不嫁是怎么的?”
赵守业被一顿喝斥后,便觉得掉了面子,刚说出一个“我”字,却被王亚娟硬生生地顶了回去:“我还没说完呢,老实听着。今年过年时候,刘四坏把秧歌领去了,满院子扭,不给烟不给钱就不走,跟要饭似的。你个二掌包的看就看呗,得瑟的你还发上烟了,还、还整两盒凤凰来显摆。哎,我大姐夫本来拿的是葡萄烟,见你整那么好的烟咋出手?你这不是‘掩’我们吗?”
赵守业翕动动着嘴唇道:“我那不是想给你们留个好印象吗?没寻思那么多。你看我好歹也是上了心的,你就别挑理见怪。”
王亚娟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爱之愈深责之愈切的样子:“有你那么溜须的吗?办事不过脑子,二十来岁了还跟小时候一个德性。告诉你,我们西南地少挠三根儿,西边儿老柴家捡到便宜了。”
赵守业嚅动了一下喉结,一抻脖子,嗫嚅道:“李老四这个犊子玩意,他说他记得钉棒铁牢的保准错不了。”
王亚娟乐了说:“算了,瞅你那可怜样,我也不扒扯你了。那边有人来了,我走了,要不然别人还得以为咱俩咋回事呢。”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赵守业大着胆子问:“你干不干吧?”
王亚娟边走边说:“不干,你们家八抬大轿抬我也不去,你爱找谁找谁。”
赵守业杵在那儿,看着王亚娟渐渐远去的背影,傻乎乎地琢磨着。他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低着头往家走,走到学校那儿偏转头看见赵梅波正站在树荫下,他有了主意,于是喊:
“大姐!”
赵梅波循着声音望来,见是赵守业,就走到墙边探过头了喊道:“你干啥呢?”
赵守业前走几步到墙边回答说:“铲苞米呀,我爸说早产完早利索,人家都没铲呢,苞米才放两个叶,这么高。这家伙的,高大着急没死托生他了。”
赵守志业的话惹得赵梅波哈哈大笑,她觉得周围的话太有意思了,就说:“听你的意思是铲早了。”
赵守业不加思索地答道:“那可不是咋的,人家还没动称呢,我爸就是着急。大姐,跟你说个事。”
赵梅波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却不想赵守业欲言又止。等了一会儿,她问:“啥事儿啊?”
赵守业翻着眼睛看着赵梅波道:“大姐,晚上我上你家跟你细说。”
赵梅波咯咯地笑了,她感觉到赵守第一次业这么细致,这么心事重重。
赵守业只是通告了一下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