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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奇怪的冲动

一连几个星期日,赵守志都去孟繁君那儿,但那儿锁着门。因为没有再见到孟繁君,赵守志便有了失落感,甚至揣测孟繁君不再喜欢与他来往了,因而故意躲避他。
今年的四月要比往年暖和许多,雨也时常来光顾,之后便是晴天。
赵守志通过那深巷再一次到孟繁君的院前,见门上没有锁,他心里一阵激动,就去推门,可是门插着。
“姐,开门。”赵守志一边扣击着门板,一边喊着。
“来了——”踢踢踏踏的一阵脚步声响过后,门开了,孟繁君暄红的脸映出来,“弟,我就寻思今天你能来。”
孟繁君一副惊喜的神情,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地颤抖了。
赵守志闪身进去,将自行车梯儿支起,细细地打量着孟繁君。孟繁君只穿了一件泛白的浅绿色线衣,配以浅灰色的裤子,便显出九分的清纯与利落。见赵守志目光聚在自己的脸上,孟繁君跺跺懒汉鞋上的灰土,又拢拢头发说:
“我翻园子,就翻一小块,栽蒜。”
赵守志感觉她好像是用这样的话来掩饰一种情绪,因为她的呼吸略显急促。
“姐,你真好看!”
赵守志这突兀的话音刚落,他的心猛地悬起来,他怪自己说话不加考虑竟这般的胡言乱语,就紧张地看孟繁君。孟凡君微微地牵起嘴角,微微地低头,然后又迅速地抬头,将目光投向赵守志。在与赵守志目光交接的一刹那,她像被点击了一样,随即目光也偏移过去,看着不大的菜园。
赵守志愣怔了一会儿后,如梦初醒似地说:“姐,我帮你翻。快,一会儿就翻完,这么点儿小地方,欻欻的一个小时拿下。”
孟繁君咯咯地笑起来说:“那当然,我弟是大小伙子,这点活手掐把拿。”
她没有说推却的话,任凭赵守志操起立在墙边的四股叉走进园子里。
东西不过八米,南北不足十米的小菜园局促狭小,又有一个厕所和一条贴墙的便道占去一些面积,便觉得这真是方寸之地,无法与自家的园子相比。赵守志在孟繁君翻过的那一小块地方的边缘用叉子插下,然后右脚蹬上去用力再压叉子的把杆,一坨土被翻了上来。将那坨土用叉子拍碎后再插进去,如此往复,十几分钟后,一片泛黑的沁着土香的地儿,就展现在眼前。
孟繁君洗过脸又擦过雪花膏后,来到园子里站到赵守志身边说:“弟,别着急慢慢干,天早着呢,才两点多钟。在家干过吗?”
赵守志直起腰说:“干过,就是没靠常。我们家这几年都搁蹦蹦车翻地起垄,再用四股叉找边角。”
现在,孟繁君饶有兴致地和赵守志聊起了家常:
你们家四间大房子真宽敞。赶明儿我上你家串门,行不行?
行的,姐,我妈待人可热情了,你去了保管给你做好吃的。
那怎么介绍我?
我就说你是我姐呗。
弟,我自个在家时我都在里边插门,你在这儿就不用了,不害怕。
我妈也关门,我妈说不插门睡不踏实。
哈哈,我也插门呀,要不该有坏人进来了。天天睡觉我都把菜刀搁枕头旁边,谁进来我就砍谁。
……
赵守志和孟繁君漫无边际地前聊着,天南地北鬼怪妖魔无所不包。时间过得好快,看看太阳就在西面斜挂着。孟繁君说:
“弟,我去做饭,你慢慢翻,不急啊。”
孟繁君出去了,拿着一个铝饭盒。赵守志看着微开着的门,出了一阵神。
孟繁君回来的时候,恰巧赵守志从厕所出来。她瞥见了赵守志正紧裤腰带,就低下头快走几步进了屋里。赵守志有一点尴尬,有一点害羞,有一点被别人窥见后的不自然。他重又拿起四股叉时,赫赫然发现贴近无名指的手掌上起了血泡。
“弟,吃饭了。”在赵守志翻到一大半时,孟繁君喊道。
“还有一点,我干完得了。”赵守志高声回应道。
他说完,将叉子插到土里,然后用力蹬下再挑起拍碎。
孟繁君轻快地跑出来,劈手夺过叉子说:“剩下这点我明天就翻完了,不急的。瞅瞅这脸上的汗跟水洗似的。”
孟繁君的话有点夸张,赵守志的脸上虽然有汗水,但是没那么多。赵守志站直了身子将蓝色的晴纶衬衣抻了抻,道“嗯,不翻了,姐,现在不那么热了。”
洗过脸后,赵庭守志将上衣穿上进到屋里。炕上已放好了桌子,桌子上摆了两样菜,电饭锅的盖儿敞开着,热气蒸腾。
“弟,我在青年饭店要了一个溜腰花又就在小卖店买了干豆腐,咱们卷发芽葱。”孟繁君面呈喜色,就像过年一样。他的情绪感染了赵守志,他也满脸喜气地说:
“干豆腐可抗饿了,早晨吃饱了能挺一天。孩子呢?”
孟繁君看了一下炕上答道:“没领回来,在她姥家呢。弟,吃饭。”
她盛了满满的一小碗饭递到赵守志面前。
赵守志确实有点饿了,他风卷残云一样扒掉碗中的饭后,孟繁君又给他添了一碗。
吃完饭后,赵守志看着孟繁君将桌子碗筷收敛下去后坐了一会儿,捏捏腿又揉揉肩,他感觉肩背腰腿都酸酸胀胀的。孟繁君咔啦咔啦洗碗收拾,没有语音传过来。也许是累的,也许是饭吃得饱,赵守志感觉眼皮沉重,他就将自己放倒在炕上,只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他不知道自己的头下什么时候被塞了一个枕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孟繁君用玉米瓤子把炕烧了。他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繁星点缀在夜空中,月牙斜挂着。
赵守志被一阵火车的轰隆声震醒后,嚯地坐起,揉揉惺忪的眼睛道:“都这时候了?我得上学校。”
孟繁君斜坐在他身边,见他起来,说:“回学校?都大黑天了,我一个人不敢,又不能回我妈家。弟,你知不知道三老贼?”
赵守志回答说:“知道啊,他不是去年严打时被毙了吗?”
孟繁君扬了扬眉毛说“对呀,他给毙了。可他还有个兄弟叫四老贼,贼不是物。知乎啥我不在家住,就因为他老贼头贼脑地寻摸还扒门放往院里瞅。我害怕。”
赵守志突然明白了,他鼓足勇气说:“姐,我今天晚上不走了,给姐作伴。”
孟繁君微微地低下头,然后又抬头,用俏皮的眼睛看赵守志,脸上就起了一抹红霞。
垂吊在纸棚上的白炽灯发着暗淡昏黄的光,这整间屋子就显得模糊而暧昧。
孟繁君沉默了一会儿后,到北的柜里拽被子褥子铺到炕上,又将一只新的枕巾盖到枕头上。她很有分寸地把两床被褥隔开,又相去不远。
“弟,你在炕头,炕头热乎。你说那个四老贼,那天进院了说,你一个人在家呢?当时给我吓的都岔声了,就怕他贼心上来,我舞扎不过他。今天有你,我心里要多踏实有多踏实。”孟繁君说完,脱鞋上炕将绘有竹子图案的窗帘拉上,于是这屋里就成了封闭的空间。
赵守志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心跳,故作镇定地说:“我们班老师说五月十几号就预考了,考上的继续读,考不上的吹灯把蜡卷铺盖滚蛋。”
这种轻松的话语逗笑了孟繁君,她的目游移着问:
“那你能过预考吗?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了,可得抓紧。”
赵守志没有躲避,直视着她说:“不知道啊,两悬。”
然后是一阵沉默。
“弟,我要脱衣服,转过脸去。”孟繁君很低很轻的话语柔软如水,却无可抗拒。赵守志立刻转过脸去,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响过后,孟凡君道,“弟,转过来吧。”
赵守志转脸看去,虽然被子盖住了她,但身子的轮廓却依然鲜明。孟繁君的手抓着被角,掩在了脖颈处,这便让她有了朦胧的半遮半掩的美,极限的诱惑,亦从被子里散逸出来。
赵守志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无声的语言被孟繁君悟解,她微闭起眼睛,鼻翼翕动。赵守志犹豫了几秒钟,然后咬咬牙迅速地脱下衣服,毛头竖尾钻进被子上的。咯咯的一阵笑声过后,孟繁君睁开眼睛。
“弟,你说姐好看,真的吗?”孟繁君问。
“好看,跟电影演员似的。”赵守志说。
“姐哪儿好看?”孟繁君又问。
赵守志琢磨了一会儿,看着孟繁君的眼睛说:“哪都好看,眼睛鼻子眉毛还有嘴。”
孟繁君用手半掩着嘴,眼含笑意。由现在起,他们面对面说话,相隔不到半米,赵守志可以看到孟繁君额下细小的暗斑,孟繁君也可以看到赵守志耳垂下的小痦子。
我每个礼拜天都盼你来,弟。
我也是,每到礼拜天都想来,就是、就是没有时间来不了。
嗯,这几个礼拜我不敢一个人在家,所以……
所以我就扑了空。
姐,你早说我做伴给你,那个四老贼就不敢了。看我这胳膊。
赵守志伸出胳膊挥舞着。那浓密的腋毛很是鲜明地牵动了孟繁君的视线,让她的眼珠随他的舞动而转动。赵守志发现了这一点,便戛然收回胳膊并把被子向上扯了扯。
哈哈哈……
姐,我上次回家时,我小学同学看见我都没说话。
那你说了吗?
我说了,我问他干啥去呀,她就瞅我一眼。
那是她不好意思,兴许心里喜欢你呢。是不是她低头,还不知手脚往哪儿放?
姐,你好像是看见似的。
……
我是女的呀,不用看见想都能想出来。
墙上的钟响了九下。
弟,你不困吗?要是困你就睡,明天还得上学呢。
那阵儿睡过头了,现在一点也不困。
姐有点困,睡吧。灯绳就在你头直上,要是晚上起夜就拽灯。
嗯,姐,你睡吧。
赵守志完将灯拉灭。
轰隆隆,轰隆隆,火车驶过去了,震得地面在颤动,好像北边柜子上的玻璃器皿也跟着微微的响。
孟繁君的鼻息轻微又均匀,似乎是进入了恬美的梦乡。
赵守志翻了一个身仰躺着。与一个和自己并无亲缘关系的女子同床共榻,是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也就绝无经验可言。他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孟繁君,感受着她的鼻息。忽然,孟繁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是极力调控的仍显出波动的呼气声。赵守志身体一震,突然伸出手在暗夜中摸到孟繁君露在外面的手,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
在心里,赵守志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坚守最后的底线不能突破,但身体里里的奇怪的冲动像要从每一个出口倾泄而出一样,让他感觉像焚烧在火中。这滋味很不好受,他极力地控制自己,试图用学校用家里的画面来转移注意力。
过了许久,赵守志迷糊了,眼皮粘合在一起。他也进入了梦乡,各种稀奇古怪的影像映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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