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几次雪后,冬天便真正的冷酷起来。
现在,赵守志和王维山吃过晚饭后,在宿舍里胡说八道了一阵儿,又听了一会儿别的同学胡扯六拉,就一同出来走向教室。但还没等走到教室门口,赵守志又返回去,在铺位上悉悉索索地翻腾了一阵后找出一本名人轶事的书来。他翻来覆去地读着其中的一段,然后下床向班级走去。在班级的门口,恰巧王维山由西边过来,他便疑惑地问:“你没上班呢?”
王维山嘻嘻笑道:“上厕所了的。”
虽未到冬至,但天已短得不行,还未四点,天色已暗淡。
教室的炉火虽然不旺,却仍旧能感受到暖气。在进门的那一刻,赵守志张开五指像要把那种热抓在手心里一样。教室里没有别人。
赵守志没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和王维山一同坐在了赵东波和胡长河的座位上。王维山借着昏暗的灯光,翻出赵东波的作文本,读道:“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我们的祖先创造了璀璨的中华文明,这文明如同江河水之浩浩汤汤,将永远传承下去,被发扬广大。……如什么盛宴,我叉,太他妈深奥了,欣赏不了。”
赵守志看过去,见王维山讲“汤”读成米汤的汤,不禁莞一笑,不过他没有纠正。
今天很奇怪,没有停电。入冬以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借蜡烛的光读书写字,所以今天有特别的感受:敞亮。
王春英和刘玉芝进来时,赵守志正摆弄着胡长河的木头小盒。他不断地拉开又合上,心里想着自家的长方形扁匣,不免有别样的情感占据心头。他没有注意到王春英在一眼一眼地看地上的墨水渍和打翻的墨水瓶。
“这谁呀?我刚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就把我钢笔水整洒了。”
一小会儿,自己进屋都进将近十分钟了,怎么会是一小会儿?
他转脸看了看王春英,又看了地上的墨水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笑。这好像给了王春英一种错觉,以为墨水瓶是赵守志碰掉的,于是她絮絮叨叨地说:
“哪个缺大德的家伙干的?我抽完钢笔水儿还没盖盖呢,正好有事回宿舍里,寻思一会儿回来,这工夫劲儿就给碰地下了。碰地下了给我捡起来呀,就是这么蔫不悄闷着,欺负人呢?一瓶钢笔水不值几个钱,可不是那么个事儿。有胆量把钢笔水儿碰地下咋没胆量承认呢?我不让你包赔,我就想看你态度。干啥呀?不就是前几天我瞪过你吗?至于拿钢笔水撒邪歪气吗?还是男的,我看连个好老娘们儿都不如。”觉得用老娘们儿这个词不妥,就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得有一点勉强。
赵守志趁着这个空当说:“我没碰你的钢笔水瓶,别说碰我连看都没看。”
王春英的笑脸立刻做了切换,她拉着脸问道:“我说你碰了吗?没说你碰的你搭什么茬?”
从小学到现在,赵守志还没有和除了于爱莲之外的女生正儿八经的说过话,想不到今天竟会以这种形式与王春英争吵,不禁兴致大起,就直视王春英说:
“现在这屋里就我们两个没有外人,不是说我们又是说谁?王春英,我说不是我碰的就不是,我不能屈打成招。你捡起来吧,要不好意思我来捡。”
赵守志说完,猫腰将墨水瓶捡起来放到王春英的桌角上。
刘雅芝拉扯着王春英小声地说:“拉倒吧,吵吵扒火的干啥?”
听过她的话,赵守志哈哈大笑起来,之后说:“王春英,这钢笔水瓶真不是我碰掉的。”
王春英好像有点委屈,说道:“我也没说你碰了呀。”
呼啦啦的男生和女生进来了,仿佛商量好的一样。赵守志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出地理书,看了看又合唱,然后又翻开。他正欲再次合上时,灯忽地灭了。又停电了,总是这个样。
半个月亮悬在中天之上,与白雪相映。
同学们各自组合,要好的围在靠并的两张桌子旁,学习看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