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可怜我耿氏满门,尽数丧命于鞑虏之手!”新任大秦“怀顺王”耿仲明携儿子归顺侯耿继茂两人,抱着孙子耿精忠、耿绍忠、耿继忠三具三首,痛不欲生的大哭道。
“求殿下让我父子二人充当先锋,虽百死而不悔!”
那耿仲明、耿继茂二人虽然目眦尽裂,奈何形势比人强,但依靠他二人本事,如何报得仇怨?
那张顺对此也心中肚明,不由点了点头道:“夫洪太,天下之贼也,当天下共击之,何分你我哉?”
张顺此话一出,且不说耿仲明、耿继茂二人如何感恩戴德,且说那徐子渊听了,连忙向张顺猛使眼色。
我的殿下啊,如今建虏依城为山,火炮不至,如何破敌?
不意张顺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才认真对耿仲明、耿继茂道:“虽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我想两位也等不得这许久。”
“这样,两位如今情绪过于激动,难免莽撞,为虏所趁。”
“两位先下去歇息片刻,重整一下情绪,本王一会儿也提前做一些安排,然后再行进攻!”
“好!”那耿仲明、耿继茂也是沙场宿将,如何不知兵战凶危,不由慎重的点了点头道。
这两个二五仔,见识过的,经历过的太多了,从金叛明,从明叛金,再从金叛顺,一路行来,不知道折损了多少亲眷,心肠早如精铁一般。
痛苦过了,伤心过了,情绪发泄了出来,理智也很快恢复了。
待到两人刚走,那徐子渊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兵法曰: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敌。如今义军火炮不及,如何破得了建虏?”
“谁说火炮不及?”张顺不由奇怪道,“究竟能不能打得到,还得试过了才知道!”
“这还用试?刚才不是试过了吗?”徐子渊不由疑惑道。
先前义军几十门火炮齐发,却不能奈何矾山堡城墙,还要怎么试?
“弹道有直有曲,野战炮、黄金炮直射,故而建虏可以藏在城墙后面躲避炮弹。”张顺不由解释道,“但是飞彪铳弹道为曲,或可破敌!”
说白了,孔有德向洪太献出的计策不值一提,就是后世常用的反斜面战术罢了。
当然,无论是张顺还是孔有德,这个时候还都没有反斜面战术的概念,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经过长时间使用火炮,得出炮弹一般只能直射的道理,这也是反斜面战术的基本原理。
不过,后世反斜面战术是直接根据火炮弹道设计的战术,和义军、孔有德根据日常经验采取的粗略战术还有所区别。
后世所谓的“反斜面战术”是从山体的背面设置防弹的坑道,然后以山脊为防线的战术。
如今孔有德所献之策,似乎与之方佛,毫无破解之法。
不过,根据张顺多年的经验和推演,他决定洪太这一套战术必定不会如此完善。
如果他所料不差,那洪太在“山脊”后面,肯定不会开一片洞头朝向反面的坑道,这样的话就会让义军有可趁之机。
想到此处,张顺连忙着人喊来了李十安,开口问道:“若是用飞彪铳攻击城墙后面的建虏,能不能做到?”
“让炮手们试试吧!”李十安犹豫了一下道,“虽然和设计明军道坑道比起来,因为无法看到落点,所以更为困难一些,但是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这样吧,先试试吧,一会儿徐子渊会把战术安排给你讲述一下,务必听仔细了,若是有不明白之处,可以直接向本王询问。”张顺闻言点了点头道。
“至于观察敌军动向之事,暂时咱们还没有什么办法,不过过上几日,说不定就有办法了!”
做事儿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李十安不是那种虚言应付之人,见他应了,不由让张顺放心了三分。
等到好容易给李十安交待完毕,不多时耿仲明、耿继茂父子两人也披挂完毕,全副武装道前来拜见张顺道:“殿下,罪臣已经挑选了五百好手,每个都披了双甲,随时可以出发!”
“双甲?不,不必,这一次只需披一层铁甲,你们父子两人敢不敢上阵?”张顺闻言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什么,这不是......”那耿继茂闻言脱口而出,还道张顺要“借刀杀人”。
结果这耿继茂话还没说完,却早被怀顺王耿仲明打断道:“有何不敢,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们父子二人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我的好儿子啊,如今天下只有明金顺三家,那明国、金国咱们父子俩都得罪的死死的,若是再不赶快表忠心,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咱们父子二人的立足之地?
“好,有此勇气,才配得上报仇雪恨!”张顺闻言不由笑道,“既然如此,你们父子二人和麾下五百精锐且随我来,本王亲自为你们演示攻城战术!”
且不说张顺如何安排,且说那后金打退了白广恩以后,洪太只把防守之事托付给各旗固山额真,自个只管躲在堡中,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义军火炮狙杀了。
这时刚刚过了日中,早有固山额真篇古派人急急忙忙赶来回报道:“篇古在城上望见‘顺贼’动静,莫不是又来攻城,特报与殿下知晓。”
“晓得了,又不是没有办法,让篇古用心行事便是!”洪太点了点头,有点不在意道。
朕好容易“想出”这个法子,难道还能让你个“顺贼”几个时辰给我破了不成?
那洪太这般心思,当然负责守成的篇古亦这般心思。
不多时,见义军又派遣了一队人马前来攻城,便让麾下士卒早早的架了火炮,但等义军抵近了开火。
“咦,‘顺贼’是在那里跳大神吗?”就在双方战斗一触即发之际,不曾想离开义军营地前出的一队人马,渡过了护城河以后,竟然一个个趴在了地上,像一只蛆一样,在那里蠕动着,简直令人发笑。
原来这蠕动的一干人等,不是别人,正是义军信任“怀顺王”耿仲明、“归顺侯”耿继茂父子二人及其麾下的五百精锐。
当然,他们之所以“趴在地上蠕动”,并不是他们有什么爱好,而是正用的是张顺“发明”的“匍匐前进”之法。
“匍匐前进”这张顺前世,不过是一个再普通的战术动作,但是用了躲避枪弹颇有奇效。
原本张顺打算把这个战术动作引进到义军之中,结果发现由于这个时代战术所限,会出现两个问题。
一个是趴在地上,很容易被列阵行进到自己踩死。
另外一个就是士卒趴在地上以后,喜欢装死不趴起来。
但是,这一次用这个战术进行攻城,却没有以上两个问题了。
因为,一个是大家都趴着,自然为所谓踩踏,一个是后面的几万人都眼睁睁看着,若是那个偷懒耍滑,回头被人记上一笔,军法处置便是。
当然,那耿仲明、耿继茂父子二人并不知其中关窍,只是半信半疑的依照张顺的法子,一步步向矾山堡城上爬去。
“射击!”就在他们不知道爬了多久,逐渐靠近矾山堡城上之际,只听见一声城上火铳、火炮俱响,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矢丸飞来,吓得耿仲明、耿继茂一干人等连忙低下了头。
而就在他们低头之际,他们身后的飞彪铳适时响起。
沉重的“开花弹”被沉闷的火炮打了出来,然后重重的打砸到了矾山堡城墙之上。
除了凌空爆炸的以外,大多数开花弹都打到了城墙后方,但是也有极个别落到了这一侧,然后顺着陡坡骨骨碌碌的滚了下来,顿时吓得耿仲明、耿继茂等人一身冷汗。
幸好,这开花弹还没滚动多远,便就地开花,一时间不由飞溅出多少铅弹。
不过,你还真别说,正是因为耿仲明一干人等匍匐在地上,这许多铅弹大多数劳而无功,即使有极个别打到了士卒身上,由于有铁甲的阻拦,也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然而,就在义军几乎毫发无损之际,躲藏在“山脊”之后的后金兵这一次就惨了。
义军飞彪铳所射开花弹,重达一百五十斤,装药三斤,又增添了生石灰作为附加伤害,端的是威力巨大。
那后金兵哪里料到义军有这等办法?
为了减少工程量,后金一方果然在城墙后面根本没有挖掘洞头朝后的坑洞,只是简单的挖掘了一条壕沟作罢。
结果,义军飞彪铳所发的炮弹又不少正落入人群之中,只一枚炸开,登时就有三五个士卒当场被炸身亡,七八个士卒当场受伤。
而就在后金兵一阵混乱之际,那耿仲明、耿继茂二人想起了张顺的教导,不由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带领麾下士卒冲杀了上去。
这就是张顺让他们去掉了罩在铁甲外面的绵甲的原因,一个是方便“匍匐前进”,一个是方便适时冲锋。
不然,衣着太过笨重,既无法爬行,又无法迅速冲入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