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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决战陵川(上)

张顺此处离开舜王坪营地,本来是准备搜刮一些物资便回,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形式变化。他甚至兵者凶危,且变化无常,经此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连忙将营地诸事安排完毕,方才出发。
他便派遣自家结拜二哥萧擒虎带领数十人押送购买的物资去汇合东坪的赵鱼头一起回营。
任命自家女人红娘子为营地总管,箭儿为其副,主管营地一切事宜。赵鱼头回到营地后,负责营地辎重和物资;二哥萧擒虎则负责营地军事事宜。
并安排陈经之和刘应贵跟随萧擒虎回营,其中陈经之负责记账文字事宜,刘应贵负责东坪捕鱼之事,姬程负责牧马养牛之事。并命令刘钢使用之前“兰花炭”所练千斤精铁使制“鲁密铳”。
原来之前吴先副将狙击陈长梃所用火铳正是那鲁密铳,此铳比一般军用鸟铳来说,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后来的兵书中都提到“鸟铳惟噜密最远最毒”。
张顺之前本来觉得以自己的后世的见识,理当可以改进一番,如今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干脆让铁匠直接仿制便是。
诸事安排完毕,张顺便重新调整队伍编制,使张慎言任军法官,陈金斗为谋士,徐子渊为辎重官。陈长梃负责斥候探查之事,刘成为骑兵官,李十安为二炮营官。
任命蒋禾为前军,魏从义为后军,左军张三百,右军李际遇,再加上自己说率领中军,合计千余人战兵,正好轻装急行,奔往陵川。那“左金王”贺锦见张顺镇定自若,张顺部下整齐有序,也不尽有几分佩服。
原来此人听说张顺不过河南乱民而已,仓皇逃来,不过寻求安身之所而已。如今见了此人,才发现传言多有不实。此人不过短短数月竟然连破山西巡抚宋统殷和泽州城,有练出如此严明的部属,可见其人手段不凡。
从阳城至陵川,有二百余里。泽州山林众多,道路崎岖难行,张顺第二天才赶到泽州城。当晚二当家“紫金梁”和“闯将”黄来儿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给张顺接风。
原来这“闯将”黄来儿派人调查了许久,甚至深入悬崖底部,寻得那“邢氏”尸首,方才醒悟自己冤枉了那“擎天柱”兄弟。至于那“擎天柱”兄弟多吞了自己两千两银子的事情,自己权当没发生算了。
这一次大家劝了“擎天柱”兄弟很多酒,张顺一下子酒喝多了。正好借着酒劲,有很多不方便说的话,张顺也可以敞开了说了。
张顺醉醺醺的说道:“二当家,你做事而有点对不起小兄弟我!那韩廷宪不过朝廷走狗,竟敢鼓噪城中大户造反,对付我的辎重营。我杀之如杀一鸡而已,为何我留他性命?还不是看在二当家你的面子上吗?”
“结果,你如何对我?连杀掉此人,以安我心都不愿意作,是不是看不起老弟?觉得我年轻!”
“紫金梁”闻言尴尬的紧,前番大败之后,他捉住那韩廷宪不仅没有杀他,反倒借着他的关系,再次向张道浚请求招安,结果遭到了更加可耻的失败。
如今见到正主张顺,无言以对,只得讪讪笑道:“为兄愚钝,多亏小兄弟多次救我。我留着此人却并非有私心,实乃为众兄弟寻条后路而已。”
张顺点到即止,也不逼迫“紫金梁”过甚,便假装接受了他的辩解。接着反倒指责起“闯王”黄来儿道:“你家丑事,我不待说,只是兄弟为你做了这许多,你不仅不感激我,还怀疑与我,可是君子所为?”
那黄来儿本来便不善言辞,被张顺这么当面质疑起来,竟也是无话可说,只得举起酒杯说道:“小兄弟高义,为兄自愧不如,罚酒三杯,聊表愧意!”
张顺见那黄来儿也服了软,方才干休。至此酒饱饭足,张顺便被悟空扶着回房休息去了。那二当家“紫金梁”与“闯将”黄来儿不由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原来此二人,对张顺还心存芥蒂,生怕张顺有事情瞒着他们。老奸巨猾的他们两个便商议将那张顺灌醉,看看酒后能不能吐露真言。结果,张顺为人坦坦荡荡,他们二人反倒做了小人。
此二人因为昨晚之事,反倒信任了张顺许多。于是,第二天一早,二人便联袂前往张顺住处,与他探讨用兵陵川之事。
自从义军合力取了这泽州城之后,整个泽州能够对抗义军的官兵已经不多了,也就只剩下张道浚与王肇生两部人马。
那张道浚前番埋伏于沁水河岸,却功败垂成,元气大伤,一时间没有能力威胁到官兵了。而那王肇生则驻兵于泽州西北的陵川,时时刻刻威胁着泽州城的安危。
之前张顺抓获的吴先便是这冀南兵备道王肇生的部下。兵备道是一种有明朝特色的官职,全称整饬兵备道。
兵备道道官通常由按察司的副使或佥事充任,主要负责分理辖区军务,监督地方军队,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
这是一种典型的以文官充任武职的官职,也正是因为明朝有了这种奇怪的职务,反倒历练出一批具有很高军事水平的文官。明朝后期重文轻武,一般总兵、副总兵要受到巡抚、总督节制;而总兵、副总兵一下参将、游击、守备等低级武官则受兵备道节制。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兵备道王肇生便是地方小号督抚,其人职务之重,对泽州义军来说,仅次于山西巡抚。更况且不少兵备道官员本来就是巡抚的备选人员。这也是为什么“紫金梁”特意召集义军,合力攻打此人的原因之一。
此人并非宋统殷那样不懂兵事的文官,反倒因为在兵备道历练多年,颇有些手段。之前“闯将”黄来儿扫荡陵川的时候,遇到他还吃了不小的亏。
此时王肇生和张道浚一样,都比较年轻,一时间被山西人称之为“泽潞双杰”。“紫金梁”生怕自己再像上次对付张道浚一样,栽了跟头,便干脆以多打少,准备破了此僚。
陵川距离泽州城也不过百里而已,虽然陵川多山,但是地形东北高,西南低。泽州至陵川的道路正好处于群山之间,倒也平坦。
义军整顿人马出发以后,本道需要两日方能赶到陵川县,却不料在当日晚便与王肇生的官兵遭遇了。原来,这陵川与泽州之间只有此道最为便利,义军想攻打陵川之时,那官兵居然还想进攻泽州城。于是双方便不期而遇了。
别看“紫金梁”平日昏聩,打起仗来还算是一把好手。他连忙下令义军布阵,和官兵对战。
此时,张顺所部便位于左翼,黄来儿所部位于右翼,“紫金梁”自居中军,三部一字展开,堵塞山谷中间的道路。而那势力较弱的满天星则被当作预备队。
张顺从正面望去,只见官兵也队形整齐一字排开,分成三部,与义军针对相向。除了看不出其阵后布置如何,表面是却没有什么花儿。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两边皆山,唯有死战而已。
双方布阵完毕以后,开始逐步相对推进。双方各有万余人马,三步一呼,五步一喝,相互提振士气,威吓对方。
由于山谷的反射作用,双方呼唤之声,震耳欲聋。连一向冷静的张顺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等到双方进入到火炮射程之内的时候,张顺迟疑了一下,见“紫金梁”并没有下令停止脚步,进行射击,只得默不作声,继续催促着队伍前进。
原来这些日子,义军见到张顺火炮的威力之后,也试着督造了一批火炮,虽然性能威力不是很好,也勉强能用。而对面官兵乃是兵备道王肇生部下,他本来就负责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事,早已给部下装备上各种常用火器。倒是和巡抚宋统殷那样,只是临时从地方抽调人马,无法具体干涉到队伍装备不同。
只是双方火炮口径较小,又喜欢打霰弹,便都没有下令射击。等到双方接近一箭之地,才纷纷停下,向对方射击起来。
双方所装备远程武器,除了火炮以外都比张顺队伍齐全。一时间双方弓矢、火铳你来我往,打的热闹的紧。奈何距离较远,除了个别倒霉蛋以外,整体命中率惨不忍睹。
在这种距离,张顺队伍倒尴尬的紧,用实弹射击距离太近,用霰弹射击则是距离太远了。张顺没有办法,只得下令李十安用实弹进行炮击。
本来张顺因为后世惯性思维,对火炮的杀伤力更多关注在开花弹和霰弹上面,没想到这实弹近距离射击效果也是非常好。每一炮只要打入人群,保证杀伤一串。
甚至有些炮弹不知为何进了人群,弹弹跳跳,则更为可怕,甚至能直接杀透敌阵。那李十安也非常机灵,连续射了几轮以后,居然摸到了“跳弹”的部分规律,便要求麾下火炮调整炮口,尽量让每一颗炮弹都进行“跳跃”。
这一下子,张顺对面的官兵就有点遭不住了,只得趁着张顺火炮射击的间隙,主动发起了冲锋。张顺根据以往经验,也特意准备了几门火炮装填了霰弹,只待官兵靠近,便一顿射击,瞬间收走了大片官兵的性命。
只是这一次所遇官兵和之前那种一触即溃的官兵完全不一样,这些官兵不仅不溃逃,反倒红着眼杀了上来。张顺没有奈何,只得下令让麾下的士卒上前顶了上前,维持住战线。
张顺麾下和官兵接战的正好是左军张三百,前军蒋禾和右军李际遇三部。那蒋禾手下士卒精良,倒还不要紧。只是张三百和李际遇麾下新兵颇为吃力,接战不久便开始慢慢后退。
张顺连忙下令张慎言,让他执行军法,后退着当场斩杀,才勉强稳准阵型。张顺深知此种情况不能长久,必须赶快想办法挡住官兵才是。
虽然是焦急期间,张顺也不忘看一看全场战况。只见那“紫金梁”队伍人马众多,素质虽然低了一些,照样能和官兵打的不相上下。再看那“闯将”黄来儿,虽然失了猛将“翻山鹞”高杰,还是比较能打,竟然一时间压制住了官兵的进攻。
张顺再看自己的队伍,明显和他们有不小的差距,特别是接战的士卒,都开始面带惧色,失了气势。
此时火炮已经装填完毕,李十安连忙过来请令。张顺闻言便一咬牙,下令将几门火炮摆在张三百所部身后,命令张三百接战人员进行轮换。
原来这结阵而战,双方接触作战的士卒往往就是前面那一排人员,后面人员都是查缺补漏之辈,无法直接参与战斗。
张顺之前命令马英娘的女营给士卒缝制小旗便是为了这种精细指挥,一旦自己部属第一排无法阻挡敌方进攻,或者疲劳伤残,便可以撤下第一什,换下一什进行接战。
不过,此举风险较大,若是遇到有经验的敌手,趁着你轮换之时,发起冲锋,说不得就会造成阵型混乱,全军溃兵的结果。这也是张顺将火炮摆在张三百所部身后的原因,一旦张三百所部抵挡不住,少不得军法无情,不分敌我,一起用霰弹清理出去。
张三百也深知情况紧急,那提溜着三尖两刃刀,大喊道:“第二什上前顶上敌军,第一什先稳住战线!又敢不听命令转身者,杀无赦!”
正在呼唤期间,张三百看到真有士卒转过身来,连忙冲了过去,一刀戳死当场。然后他将那人的脑袋砍了下来,伸手抓了起来,举过头顶,顾不得黏稠的鲜血滴了一脸,大声喝道:“不听号令者,皆如此贼!”
其他义军见张三百满头鲜血,脸都被染花了,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鬼一般,顿时皆噤若寒蝉,奋勇上前,不敢松懈。直等到前后两什人马均冲了上去,反倒把官兵压的节节败退的时候,张三百才下令第一什进行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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