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奋斗

托马斯·吉尔伯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生了战栗,这些战栗并不来源于恐惧,而是兴奋——他已经很久没和哈桑老爹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他从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喜欢面对这样的危险,他更喜欢待在自己的酒吧里,看上哪个漂亮女人就把她占有,而丝毫不管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他又克制不住的因和哈桑老爹这种人打交道而颤栗不已,他似乎就是为了做这种事而生的——他似乎就是为面临危险而生,他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解决风险并适应风险。
他语气如常:
“昨天刚到岛上。”
哈桑老爹继续用那和蔼的声音说道:
“你和黎守诚有什么过节,我不在意,因为黎守诚是无家的野狗,见了谁都要吠上一口。
我只在意你的能力,小汤米,你是否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能干?我得先见识见识才行。”
他从另一只裤兜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托马斯·吉尔伯特:
“C-4区的猴佬欠我一笔钱,这纸上的地址是C-4区的一个店,你帮我把这店要回来,就当猴佬还了利息。”
托马斯·吉尔伯特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如你所愿,哈桑老爹。”
他站起身来,沿着原路返回。
哈桑老爹目送他离开小院,直到脚步声消失,才把目光转向已经吃完了糖果的鹦鹉。
“这是个危险的小伙子,我很少遇到无法产生通感的人。”
鹦鹉甩了一下头上那颗漂亮的、蓝白红相间的羽毛,用尖锐的声音叫嚣道:
“直接弄死他不列!”
哈桑老爹从鹦鹉笼下方的食盒中拿出了一些零碎食物,丢向水池中的两尾锦鲤:
“还早,他还有用处,这里没人比他更懂经营的事情了,在亚楠的时候我就看过他,他做的不错,人聪明,遇到事情也下得去手。
让他做我的代理人,以我的名义去做事,他就怎么都是我的人。”
鹦鹉盯着水池中正在拼命进食的锦鲤,眼神中满是杀气。
哈桑老爹使劲一巴掌拍在鹦鹉笼上。
鹦鹉尖叫一声,扑闪着翅膀在狭小的鹦鹉笼里到处乱窜,这无意义的举动也只能平添伤口罢了。
“小列巴,你得小心点说话。”
哈桑老爹把脸贴近了笼子,可鹦鹉完全不敢去啄他那已经有些昏黄的眼睛。
“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动物园里,让你去和那群东西混在一起,看你还敢不敢整天说脏话!”
鹦鹉这才被彻底震慑住,不敢动弹。
……
……
托马斯·吉尔伯特来到C-4区的时候,街道上的人已经很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们已经开始忙于一天的生计。
戴斯岛作为整个第一岛链最大商业枢纽的好处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即便没有充足的游客,旅游业也不发达,但作为整个第一岛链的物流中心,戴斯岛依然吸引了大量商贾在此置业,即便没有买下房屋,也多少会租上一间商品房,用以储存货物和进行零售。
用陈宴的话来说,机械蜂巢就是一座兼备了物流中心职能的超大型零售批发市场。
事实也是如此,戴斯岛的位置位于洋流正中,即便是普通的风能动力帆船也能够顺流而下,飘向帝国。
作为第一岛链中距离第二岛链边缘地带最近的岛屿,戴斯岛又是两个岛链之间的天然中转站,在帝国有意识的清理了海盗之后,戴斯岛的中转职能变得更加强大——与和海盗斗智斗勇相比,高额的税金和帮派的保护费根本算不上什么,有谁会和自己的小命较劲呢?
这也是帝国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对戴斯岛这么一个完全蛮荒的岛屿进行拓荒的原因。
C-4区的某个巷子里,托马斯·吉尔伯特看着面前的一群小伙子,耳边传来鲍勃的声音:
“咱们在岛上只有这么多人了。”
托马斯·吉尔伯特看了身边的鲍勃一眼,转向那群小伙子,说道:
“不用害怕杀人,不用害怕鲜血,当你们走进去的时候,一切都听命于剃刀党。”
小伙子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他们是被剃刀党送到岛上的“先锋部队”,在和平时期作为帮派马仔培养,在战争时期就要为剃刀党献上心脏。
托马斯·吉尔伯特转向鲍勃:“我把那地方交给哈桑老爹的时候,要干干净净的。”
鲍勃回答道:“明白了。”
托马斯·吉尔伯特带着伙计们,朝着哈桑老爹给的纸条上的地址走去。
那是一家没有标注名字的酒吧,酒吧藏在一条暗巷里,托马斯·吉尔伯特对这样的酒吧所经营的业务熟悉极了。
大门紧闭,门外尚且无人看守——现在不是经营的时间。
托马斯·吉尔伯特来到门前,从鲍勃手中拿过冲锋枪,打烂了门锁,一脚将门踹开。
门内正在休息的守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紧随而至的子弹打成了筛子,紧跟着托马斯·吉尔伯特冲进酒吧里的马仔们大吼着剃刀党的口号,将子弹送进一个又一个企图反抗者的脑门,直到酒吧内的玻璃碎了满地,舞女们和客人们的尖叫声刺破了耳膜,水池里的水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当最后一次枪声落下,托马斯·吉尔伯特开始和马仔们清理现场。
他们砸烂了酒吧的屏风,让酒吧打开正门时能够让阳光直射进来,将污垢全部扔进了下水道,他们知道机械蜂巢强大的排污系统能够将任何血污排放进入大海之中,无论生灵因何而死,机械蜂巢之下的旋涡都将淹没一切。
他们赢了,趁着对方休息的时候大举进攻,趁虚而入,但他们并不觉得这样的胜利不光彩。
“汤米,我们要不要先撤退。”
托马斯·吉尔伯特没有去看打扫战场的马仔们,他仅仅只是点燃了一根香烟,靠在墙壁上,一只手抽着烟,一只手用一根霰弹枪的枪管杵着地面,即便他并没有受伤。
鲍勃补充道:
“C-4区的猴佬是不同于北方亚裔的存在,他们不仅会杀人,还会使用一些巫祭手段。”
托马斯·吉尔伯特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仅仅是说了另一个话题:
“我们这边谁受伤了,谁死了。”
鲍勃报出了几个名字。
托马斯·吉尔伯特吐出口烟,烟雾遮挡了他的脸,于是他的面部在酒吧里已经被破坏的霓虹灯光下变得扭曲不定:
“受伤的伙计每个人给三镑,好好休息几天,伤好了再来做事。
死去的给十镑,帮忙安置家人。”
他没有克制的声音显然被马仔们听到了,于是他们对他更加感激,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他们是一个便士都不值的贱命。
鲍勃听到汤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明白了汤米的决定,于是不再劝阻,只是给手里步枪的弹夹上了子弹,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报复。
而托马斯·吉尔伯特则掏出那张干干净净的纸条,拨打了纸条另一面上哈桑老爹的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了。
“已经完成了。”
电话里传出和蔼的声音:
“干得不错,我的人很快就到。”
托马斯·吉尔伯特稍稍放心,从他的角度来看,哈桑老爹完全没必要欺骗他,合作是双赢的事,但如果哈桑老爹放了他鸽子,面前的局面就是双输,而双输的结局毫无意义。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接下来的话,一下子让他的处境变得进退两难。
“作为奖励,我准备把这家酒吧交给你,我认为你能够经营好这家店铺。”
托马斯·吉尔伯特脑海里有无数念头闪过,而这些念头因对方的下一句话戛然而止。
“你觉得把酒吧改造成什么产业比较好?C-5区已经有整个机械蜂巢最棒的酒吧了,其他酒吧没有存在的必要。”
一个想法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游戏厅。”
对方的反应里充斥着好奇:
“哦?”
托马斯·吉尔伯特说道:
“弹子球、拉霸机……”
他列举了几种游戏机的名字,并为哈桑老爹解释了游戏的机制。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可是啊,小汤米,在机械蜂巢,赌是不被允许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托马斯·吉尔伯特想到了很多,这一刻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领带帮——黎守诚在想方设法搞到维修人员的资质证明,但这种资质证明的达成条件极其苛刻,帮派是铁定达不到的。
而哈桑老爹也是一样,他一个原本就是因混乱和无序而诞生的帮派成员,为什么要企图遵守法律呢?
这些帮派大佬,为什么要努力试图洗白自己,企图得到官方的认可呢?
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这一刻的思考之后,托马斯·吉尔伯特回答道:
“我之前了解过物流中心的法律,那是简化版的帝国北方联邦法律,法律中明文禁止了赌的行为——
不能将现金或是有价证券,作为游戏产业或电子游戏产业的奖品。
也不允许商铺把客人的奖品以现金的方式赎买回来。
也就是说,明面上直接来钱的路子完全断了。”
哈桑老爹常年浸润在这种行业当中,自然知道其中的关键,所以没有说话,静静听着托马斯·吉尔伯特的表演。
“我们只能在暗地里完成这件事——游戏厅里仅仅只进行游戏本身。
比如弹子球。
客人用游戏厅里的游戏机赚取弹子,如果运气够好,赚来了大量弹子,他不但可以在游戏厅里兑换毛绒玩具之类的礼品,还可以把这些弹子拿出来,带去你那里,在你那里换取现金。
在整个过程中,你仅仅是二手回收商而已,你或许会用那些弹子融掉之后制作工艺品,或许会用来制造什么情趣用品,甚至是用来做公益……
无论做什么,都是正常缴税的,而且是一大笔税款。
你将会成为遵纪守法的纳税人,清清白白,和游戏厅毫无关系。”
他压低了的声音更加坚定:
“而游戏厅里赚的钱,都会如数打到某个被你掌握的账号上……我相信你一定掌握有这样的账号。”
片刻之后,电话那边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就这么办。”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随即,一伙斯拉夫人撞开了正门,为首那短发年轻人戴着一副黑色的狗嘴面具,看起来凶神恶煞。
鲍勃神情震动,在汤米耳边快速说道:“是哈桑老爹的【斗牛犬】……是一群用来干脏活儿的疯子!”
托马斯·吉尔伯特的表情明明没变,神情却让人看起来很阴森。
短发年轻人来到托马斯·吉尔伯特面前,面具里传来嗡嗡声,那声音里充斥着暴躁和不屑:
“给你三天不列。”
他伸出三根指头。
“三天之内让我看见你的能耐,不然你从哪里来滚哪里去不列!”
他不熟练的帝国语夹杂着苏卡不列颠语言,听起来奇怪极了,也因此表现得比语态本身更加凶狠。
托马斯·吉尔伯特伸手压了压帽檐,低下了头,这堪称耻辱的举动让斗牛犬哈哈大笑。
忽然间,为首的斗牛犬感觉自己的手指有点疼,他定睛一看,只见自己刚刚伸出的三根手指已经没有了,手指上的动脉正如泉涌。
他发出了尖叫,另一只斗牛犬因他的遭遇而愤怒不已,爆喝一声“苏卡不列!”,朝托马斯·吉尔伯特猛扑过来,却被后者一发霰弹枪爆了脑袋。
第二只斗牛犬无头的身体倒在了后面同伴身上,而托马斯·吉尔伯特仅仅是再次低下头,将刀片放回帽檐,同时装上了霰弹枪的子弹。
“咔嚓。”
霰弹枪再次上膛,托马斯·吉尔伯特的目光扫过剩下五只斗牛犬的脸。
“谁还有什么疑问。”
斗牛犬们噤若寒蝉。
托马斯·吉尔伯特摊开双臂:
“一切听命于剃刀党。”
……
……
两小时后。
陈宴和斯沃姆两人吃着从某个音笛人摊位买来的脆球,眼神始终游弋在来往的人群和机械蜂巢内街道商铺之间无处不在的各色霓虹灯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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