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是否有转角楼没烂尾,那也还是有的,最早一批兴建的转角楼——旧城区接近下城区的部分,其楼体大多完好,基本上通了水管,甚至少部分铺设有地暖。
下城区最东边,靠近烟熏湖的一部分转角楼也勉勉强强算是没有烂尾的,因为其兴建时间距离现在最近,其修建者多是来自海外的新移民集体,他们虽然没有足够的钱,但勉勉强强能够建出来个大概。
这一部分转角楼大多在二十层左右,至少通了水,有了【灯塔】之后又通了电,虽然楼体简陋一些,但好歹算是能住人了。
除了这两部分之外,其他全是糊涂账。
……
当年兴建转角楼的资金来源,几乎是不可追溯的,以上所说是一方面原因。
资金来源不可追溯的另一方面原因,也是更重要的原因,是没人想认这个账——无论是亚楠市议院,还是***者们,任何一方都不想让转角楼多出来一堆拿着房契的房东!
每个人都知道,吝啬的鲁克人只要拥有盖了火漆的房契,就必定要拿出来讲一讲道理。
可现在参加***的大家都是穷鬼,如果忽然多出来一些债主,岂不是要付出更多的钱……甚至是房租!
要知道,大家住在烂尾的转角楼里,可都是不给任何人交房租的。
对于议院方来说,原本应付***者们的诉求就够麻烦了,如果转角楼有了房东,应付这些房东更是一件麻烦事,甚至还要牵扯到当年的坏账——那可真是怎么都理不清了。
……
在双方明白一切形势之后,问题来了。
如果要回应***者们的诉求,改善转角楼环境,***者们自己是没钱的,肯定还得议院出钱出力,还需要为了后续的持续性投入编写议案,制定关于转角楼管理和运行的新规则。
议院方不会白做这种事,对此,迈克尔·海因里希说的大义凛然:
重修转角楼的钱是来自整个亚楠市的税收,纳税人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一个便士一个便士赚回来的,决不能随随便便花费纳税人的钱。
即便花了出去,也要让这部分钱回流——那便是***者们需要付出的租金和管理费用。
这一部分直播的过程中,议院方的理由公平又公正,***者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道理,在再一次进行了讨论之后,只能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者们计算过,他们本身承担不起重修转角楼的费用。
迈克尔·海因里希为议院扳回了一局。
【租金代表的某种万恶的东西即将出现了……并且看起来,物业公司这种东西也要出现了,妈的,***者们应该跟议院商定好租金和管理费用的具体事项……虽然这个问题很不好解决,但一定要有一个初步的方案才行,不然以后岂不是要被议院慢刀割肉?】
陈宴将自己的意念通过量子纠缠通道传输给了***者们,并很快给了他们启发。
***者们就陈宴的这一想法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讨论,他们本身就是转角楼里的居民,对转角楼的一切情况熟稔于心,尤其是干装修的工人,各种费用娓娓道来,这些费用由做私人会计的***者进行整合和计算,最终出现了尚且能够令人满意的数字。
陈宴看着正嘴角上扬的迈克尔·海因里希,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他知道,一旦有了租金这种东西,事情就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不断恶化,即便历史上拥有对此问题的最终解决办法,其代价也必定是对人的牺牲。
他知道一些事情会发生,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其进行干涉,他所知晓那半
瓶子理论里并没有装盛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
……
类似这样的问题,在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谈判里层出不穷。
一旦涉及到庞大的、利益皆有不同的群体,一个简单的问题就一定会被无限复杂化,一定有群体会从谈判的结果获利,同时也一定有群体的利益会被损伤。
围绕获利和损伤进行的谈判和争斗,就是发生在谈判桌上,对组成社会的人产生重大影响的博弈。
人们利用自己可以利用的任何信息和事实,把一切化作武器,进行着兵不血刃的交锋。
暴雪之下战况愈发激烈,***者们在论坛知识和直播维持的道德的加持下攻城略地,连续破了议院的两道防线,直到站在第三道防线之下——
公民的身份,先生们,你们对这个社会的贡献并不足以让你们获得公民的身份。
说话的不是谈判桌前的三位议员,而是站在议院之内,通过手机传输视频至此的保守党***查尔斯。
他义正言辞的说出了下面的一席话:
任何勤劳的劳动者都是值得赞扬的,但我并不认为你们之中的一些人是真正勤劳的劳动者,下城区的犯罪率常年高达40%,这意味着五个人里就会有两个人进行盗窃、抢夺、放火……等等犯罪行为。
这样的犯罪率是可怕的,是令人难以接受的,更是帝国一些其他城市的公民所无法想象的。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罪犯成为帝国的公民,更不可能以亚楠市议院的名义保护这样的人,花费所有真正勤劳的纳税人的钱,让犯罪者去享受属于帝国公民的福利。
当然,我也会尊重大家的想法——我们会进行更严格的筛选,各位先生,我们会执行更加严格的筛选,筛选出真正符合成为公民条件的人,那些人将会享受到作为帝国公民的一切权力。
说到犯罪率的时候,***者们多多少少都会心虚,他们本身来自下城区,知道下城区乱到什么地步,40%的犯罪率绝对不是夸张,甚至他们还感觉这个犯罪率低了……
【从犯罪率这种宏观角度来看,更不应该把罪责归咎到人们头上,影响犯罪率的最大因素难道不应该是教育、执法和资源分配方式吗?怎么也怪不到作为居民的个人的头上!】
陈宴想到这里,猛然发觉了一件事。
【执法……这才是查尔斯的真正目的!
既然已经没办法阻止***者们获得权利,就应该对获得了权利的他们施加管制。】
陈宴有点自我错乱,因为【法制】本身是十分正确的事。
可查尔斯这种食利者的代表,怎么会抱着【完善法制】这种目的来进行交涉呢?
【难道……这个查尔斯,本身就认为法制是正确的吗?】
陈宴发现了一个特别令他震惊的隐秘:
【难道这个查尔斯,是……同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