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己巳之变。
永定门之战时,黑云龙跟随满桂出战,坠马被俘。
黄台吉出于笼络人才的目的,并没有对他加害,而是加以招抚。
黑云龙不答应,可也没有反抗。
明朝方面却以为他投降了,所以将他的家属十五人全都羁押。崇祯又派人秘密和他接触,劝他逃回。
显然,如果黑云龙不答应,那么他的家人全都死定了。
大凌河之战时,黑云龙被带着跟随黄台吉去了前线。于九月二十七日大雨滂沱之夜,趁乱杀了看守,竟逃了出来。
不过事情到这里出现了变故。
原来的历史上黑云龙身负重伤,但终于回到了明朝,又被崇祯启用。
可这一次,他逃出来后的半路上,却被情报部劫了。
情报部一直都在攻略辽东,苦心孤诣地部署情报网络,发展可用之人。
像张春、黑云龙这些拒不投降的明臣,自然也在情报部的关注之下。
就在情报部打算接触黑云龙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了还有另一伙人似乎在策划着什么。
以情报部的专业,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情况汇报到左富这里,左富立刻觉得,这是原本计划的一个有益补充,因此决定黄雀在后。
不但在半路上截了黑云龙,还派遣精干力量将黑云龙的家人都给解救了出来,护送到了山东。
黑云岭伤好后,得知情况,欲哭无泪,知道朝廷那边是回不去了。
好在听了情报部的计划,知道也是要对付女真人的,便加入了进来。
经过情报部的运作,将他乔装后送到了恭阿的身边,这才有了控制地载门,护送张春出城的成功。
张春和黑云龙曾经共事过,如今又境况相同,当真是抱团哭泣,情难自已。
“二位,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咱们的时间有限,鞑子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快走吧,停留不得。”
张春和黑云龙也知道兹事体大,连忙收起了心绪,上了马,一行人飞奔而去。
可走着走着,张春发觉了不对。
“为何一路向北?大明不是在南边吗?”
情报部的特工笑了。
“张大人,南边鞑子关隘重重,以咱们的本事,那是万难过去的。只能往北走,走的越远越好。”
张春头皮发麻。
“北面俱是蛮荒之地,焉有活路?”
那特工笑声更大了。
“就因为是蛮荒之地,咱们才有活路。黄台吉尽管来追,天高海阔,累也累死了他。”
张春和黑云龙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可也无法。
能够逃出沈阳,重获自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现如今前途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沈阳的皇宫里,灯火通明,美酒佳肴之下,很是热闹。
莽古尔泰到了。
看着殿外的侍卫,他主动把佩刀扔了过去。
这一幕,惹得侍卫们纷纷侧目。
什么时候,这位桀骜的三贝勒如此好说话了?
难道想就此向大汗示好,彻底服软吗?
可不管怎么说,莽古尔泰的举动让侍卫们送了一口气。
让开路,放他进殿了。
大殿里,随着通传,热闹陡然消失,所有人都目光都盯了过来。
莽古尔泰和黄台吉的冲突,人人皆知。满以为莽古尔泰被废弃了,今日这样的盛会他不会来的。
黄台吉也沉默着,其实心底在犯嘀咕。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所有事都让他觉得很诡异。
尤其是传召莽古尔泰一事,似乎顺利的过头了。
正琢磨呢,陡然听到阿巴泰一声爆喝。
“你是谁?”
黄台吉愕然,抬头去看,就见到莽古尔泰已经进来了,此时正站在大殿中央,离着他大约三十来步。
不对,这不是莽古尔泰。
尽管一打眼看去和莽古尔泰一模一样,可到底是几十年的老兄弟,黄台吉立刻发现了不对。
面前这人,身高、面相甚至就连胡须都和莽古尔泰一模一样,但就是缺少了莽古尔泰那种恶虎一般的气势。
此时此刻,不但是他和阿巴泰,代善、阿拜、塔拜、多尔衮这些努尔哈赤的子孙,全都发现了蹊跷。
“侍卫!”
岳托机警,立刻吼道。
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无数大内侍卫冲进来,前前后后围了许多圈,将那个“莽古尔泰”围在了中间。
黄台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表面上依旧沉静。
“你到底是谁?为何冒充莽古尔泰?”
眼见事已至此,假莽古尔泰也不装了,咧嘴一笑,无比得意。
“还能为何?当然是掩护三贝勒出走。你要杀他,他怎会甘心束手就擒?”
满殿哗然,许多蒙在鼓里的人面露惊惧,纷纷后退,根本不想卷入其中。
黄台吉面皮一紧,斥道:“一派胡言,莽古尔泰是我的哥哥,我为何要杀他?”
假莽古尔泰仰天大笑。
“哈哈哈,黄台吉你假仁假义,能骗得了谁?这些年来,你杀的人还少吗?”
见他似乎还要说话,黄台吉受不了了,生怕他把自己做过的事都当众宣扬出来。
“将他押下去,严刑拷问。”
假莽古尔泰却一点都不慌乱。
“黄台吉,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黄台吉愕然,察觉到这个假莽古尔泰似乎不怀好意。
对方也不用他问,径自道:“黄台吉,你可记得阿敦?你害死了他,可曾心怀愧疚?”
黄台吉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意,代善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倒是年轻一代许多人面露迷茫,不知道有什么故事。
其实阿敦乃是努尔哈赤的族中兄弟,在他低谷时便追随在身边的。
万历二十三年,朝鲜使者出使建州,写给国王的奏章里,记载了建州女真大力发展农业,建立了农幕。
奏章里提到的农幕共有六处,其中一处就是阿敦的。
可以想见,当时的阿敦地位之高、权力之大。
“勇而多智,超出诸将之右。”
这便是努尔哈赤给阿敦的评价,同时也对阿敦十分的信任。
创建八旗时,努尔哈赤自领两黄旗,其中的正黄旗固山额真就是阿敦。
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称汗建元,接受诸贝勒、大臣朝拜,敬献贺表。其时阿敦便以侍卫的身份和额尔德尼分居左右,代表努尔哈赤接受贺表。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位重臣,不久之后却死了。
至于怎么死的,黄台吉当然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