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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记忆

和城主宴席的一墙之隔的厢房内,毖浔和元含雪以及众监察司的同行默默对视,等待城主派人传唤。
窗外薄薄的阳光意外有着催眠的效果,在同行一致默契的安宁中毖浔靠在一侧被成功催眠了,失去意识前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站起来了。
监察司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喊走,偌大的厢房内很快只剩两个人,季风和毖浔。
极淡的光在少女浓黑的睫毛下投下一层阴影,和远处的黑白水墨一起幻化成了失真的一幅画,呼吸和颤抖都是为了墨水的铺陈,连那恰到好处垂下的发也像是因为怜爱多加的一笔,让人无法移开一眼。
季风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女心想,她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一年中受了再重的伤也只是皱个眉,她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梅太刀,为了梅太刀的目光拼命主动揽下与自己年纪不符的各种严苛的任务。
他总是担心有一天,她会像梅太刀早年前收养的孩子一样,撑不住过于严苛的训练而崩溃了。
季风其实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观察她,但毖浔超乎意料地越来越强,处理任务也愈发利落,很多赞美声开始围绕着她,但她独独对梅太刀的嘉奖有所反应。
这样的她也不需要照顾吧,他和驭兽师做搭档时,曾经帮忙救助过一些受伤的小兽,有些厉害家伙被救了依然不信任人类,反咬一口是常有的事。这样想着,他却慢慢地走近,将外袍脱下披在了毖浔的身上。
毖浔因为这来自外界的异动挣扎着想醒来,抬手将外袍蜕下,青年侧过脸看她,悄悄坐得近了些,把外袍重新拾起,毖浔又脱,一来一回,让季风的手停留在了半空,僵硬地看她倾斜在了他的肩上。
少女呼吸时带起的酥痒让季风背脊紧绷,仿佛听到了梅太刀颁布了重要的治愈指令一样紧张,指令包括但不限于把小兽从虎口中抢救出来,再安抚被抢走食物的老虎和受惊吓的小兽,最后将散落一地的肢体拼成一个刁钻的图样配合后来的同行完成任务。
毖浔不再挣扎将外袍褪掉,甚至靠得他更近了,似乎将他当成了一个睡姿调整物,那抹水墨画上神来一笔的发尾钻进了他的衣襟中,半张脸也温顺地靠着他的肩。
脑中的治愈指令越发刁钻了,救助这只小兽后还要安抚在丛林中四处逃窜的其他的小兽,它们在密林中四处逃窜,也像在他的四肢中奔流,他追逐那些乱跑的小兽,累到脸红心跳,最后不得不放弃这项任务。
季风挣扎着举手,像是要声明放弃这个任务,但宽大有力的手指却转而把住毖浔的头,帮忙调整她的睡姿让她凑得更近,在做这个动作时,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才不要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任务。
在季风坚持完成任务的敬业态度下,某只小兽成功睡到了自然醒,琥珀色的眼睛放大,无措地盯着安抚员的侧颜,一呼一吸都正带着紧张。
“长耳朵?抱歉……你的肩会不会很酸。”
“不酸。你不需要道歉,作为监察司的同行就得互帮互助对不对?”
季风轻声回答着,头低下时颈肩形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绀青色的眼珠里满是关切,温声细语时让毖浔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小兽在安抚师的关切下节节败退,除了多谢以外什么都说不出了,倚着他的肩时动都不敢动。
毖浔睁着眼睛,心猿意马地轻嗅他外袍上的冷冽清香,心想这个味道第一次还是从给她修身的男妖身上闻到的,再看季风半妖和监察司同行的身份,一切都好像有了答案。但是徐长欢身上为什么也有,再比对他和徐长欢的外貌,好像长得分外相似。
莫非自己真是在监察司待得太久了,接触到的异性过少,看谁都一个样,民间戏称女修众多,到而立之年未成家一大把的监察司为“姑子庵”,用酒斜子的话来说,天塌下来砸到监察司能砸死一片雏。
“长耳朵,你身上有味道,为什么?”毖浔越说脸越烫,听说这样直接问男子是调戏的意思,但是她确实很想知道答案。
季风抬起手闻了一下,眉头轻蹙,“有么?”
“是的。”毖浔借着这个姿势顺势离他远了些,将外袍迅速叠好重新交还给他,“很好闻,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青年轻笑一声,“从来没人和我说过,有多好闻?”
“很好闻,是想让人凑近的好闻。”毖浔将头埋得越来越低,直接让她表露渴望是个艰难的抉择,连对待梅太刀她都没这样过。
“介意闻很久么?”季风忽然起身,站到了她身后,动作自然地撩起她的发。
毖浔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季风用行动开始回答,他轻柔地解开毖浔挽起的发,专注又敬业地为小兽打理皮毛,意图完美地完成每一次安抚任务,但这次对象格外不同,是唯一一个他想治愈但需要见缝插针找机会才能近身的对象。
发丝在季风的手上变得越发妥帖,在她脑后两侧各成了一个簪花,少女杀手独有的冷漠气质被这个冒出两角的发型冲得粉碎,像初春时顶开冰层的嫩芽,俏皮可爱。
青年环到毖浔的身前,端详这个发型,露出了个温暖的笑容,“很不错啊,以后想要什么发型都可以来找我。”
季风还欲张口说什么却奇怪地僵住了,他错愕地看着毖浔剧烈耸动的肩膀和从开始交流时就越压越低的头。
“对不起……从来没人对我这样过。”毖浔怪异又忸怩地擦着不知为何掉下来的泪水,“我在男土匪那里遭了叫魂之术,现在情绪不定,抱歉。这个幻境还有吞人心绪的功能,我现在是不是很奇怪?”
季风怔住地看向少女一滴滴滑下的泪痕,她的表情却是很奇怪,唇不动,肌肉丝毫不被牵扯,徒留清澈的眼睛里蓄满泪。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季风极其自然地问着,他庆幸自己的术法专注于此,一举一动都自带安抚人心的功效,“梅太刀说你好像忘了很多事。”
毖浔擦了擦泪水,深呼吸几下,“对,确实想不起来了。”
季风伸出手,一点一点拭去她的眼泪,见她要躲,便罕见得强势跟上继续拭泪,呼吸尽数洒在她的脸上,“你一个人擦得慢。”
这是什么歪理……
她别扭地抬头,正好看到倚着门框的萧凰欣赏的眼神,像看到了鳄鱼改吃素,正对着曾经吃掉的猎物哭哭啼啼地表达忏悔之情,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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