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最先回过神,道:“司珉给你的?”
裴玄陵道:“是啊,王爷今天约我出去走了一圈,说这是给我的见面礼,司君,这麒麟令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么?”
不就是一块成色雕刻精美的玉牌吗?为什么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楼千道:“麒麟令,皇家五大玉令之一,有了这块玉令,可以出入很多皇家重地,甚至可以对三品以内的官员,行使否决权和决定权,但要在公事公务下,不得滥用职权。”
和司珉深交了这么多年,楼家还没倒台的时候,他和司珉可谓是从小玩到大的,司珉比他大了七岁,却像个大哥般带着他。后来楼家倒台,司珉更是把他从脑袋处斩的边缘给拉了回来,保住了他一条命,在白鹿司的几年来帮他良多,交情不可谓不深。
皇家的一些事,他从司珉那里知道的也不少,自然是知道这麒麟令是皇家五令之一。
司珉这块麒麟令,还是当年先帝未驾崩时,亲自赐给司珉的,为的就是让他辅佐今上景瑞帝,行使他元启大将的职权,守卫百年。同时也是他们兄弟只见最后一根难断的纽带。
裴玄陵道:“一块小小的玉令,有这么大的作用?”
魏子青道:“那当然,皇家五令可是不是想拿就可以拿到的,毕竟这五令可是太祖皇帝传下来的,传承了百年,皇家人宝贝得跟性命似的,没想到摄政王这么大方,见面礼就送了你这么大的礼!”
裴玄陵讪讪笑了笑,不禁感叹道:“我还挺受宠若惊的,我这么个不识货的,他送给我也不怕我拿去当了,心可真够宽的!”
他手上来回把玩着玉令,考究着这块玉令的价值。
裴玄陵问道:“不是有五令吗?那其他玉令也在皇家人手里?”
既然这玉令这么宝贝,皇家人为了不被人觊觎,应该都会保管在身边,杜绝别人的窥伺。
他说自己不识货,不仅是楼千也看出来了,其余三人也看出来。也不是生硬的说他笨,而是裴玄陵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初入红尘不知世间百态。
楼千心里无奈,却并没有恼火,而是细细的给他讲解道:“五令传承至今已有五百年,历史悠久,少数帝王都是赠与封王的皇子,或是传给太子,作为他日后帝位的筑基,但也是可以赐于皇帝看重的臣子,不过概率极小。现如今,皇上手里有一块青龙令和白虎令,摄政王手里有一块麒麟令,高太后手里有一块朱雀令。”
裴玄陵掰了掰手指头,道:“不对啊,这才四块玉令,还有一块玉令去哪了?”
楼千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有一块玉令是玄武令,这块玉令已经失踪百年,史书上虽有记载,但已经失踪百年,传闻是太祖皇帝赠给了帝尊,帝尊神秘消失后,这块玉令也跟着消失了,所以现在皇家虽有五令,但真正握在手里的只有四令。”
宣传皇家五令,可能是史书上的玄武令失踪百年,算上它凑个数,也是为了彰显存在感。
裴玄陵道:“我就好奇了!这个帝尊在元启国是神一般的存在,为何后人对他的记载不过是寥寥数语,难道这位帝尊只空有一身威名,手里就没有什么成就吗?”
陈珀是最崇拜这位帝尊的,裴玄陵问这个,他很乐意给他讲解,他手上的扇子“唰!”的一开,颇有几分说书先生的味道,他道:“帝尊当然不是空有一身威名,他手上的成就自然也不少,辅佐太祖皇帝打下元启百年江山,不就是一个么?”
这一个理由一出,裴玄陵顿时噎住,好吧,这个是他,以及元启所有百姓都不可否认的,帝尊最无人能及的成就。
陈珀道:“帝尊还撰写过少数的法术修习古籍,本本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秘籍,其中符咒阵法最为精绝,可谓是当时绝世无双的御灵师!”
他又顿了顿,叹息道:“可惜帝尊的书如今都被国师一族收着,上面的符咒阵法也只有国师一族可以修习,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没机会看到啊。”
裴玄陵一头雾水,道:“帝尊的遗物,不应该由皇室收藏到腾云阁吗?”
为何会被国师一族攥在手里?举以予人,如弃草芥,这个道理不懂吗?
越是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就应该紧紧攥在手里,让他人对自己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撼动地位,可那些古籍却全部都被国师一族攥在手里,在实力上就压了皇室一头。
而皇室只得了一幅画像,当做祖宗似的收藏在腾云阁,画像只能看,又不能像古籍,可以增强自身实力,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皇室难道连看管这些古籍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魏子青道:“因为国师一族的老祖宗,和太祖皇帝是师兄弟,帝尊同时也是他们老祖宗的老师,太祖皇帝驾崩后,他们老祖宗仗着是帝尊徒弟的名义,就把帝尊著写的所有古籍拢到了自家怀里,吃独食的自己修习上面的术法,大多修为高强,百年以来更坐稳了国师的位子。”
难怪了,感情国师的老祖宗和帝尊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太祖皇帝驾崩后,他家老祖宗仗着这么一层关系,皇室不敢得罪他,就摆出一副斯人已逝的假面孔,美曰其名的把老师的遗物收归自己的囊中。
怪不得皇室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原来是太祖和帝尊都逝世,国师祖宗算得上是对皇室最后的支柱,为了得到他的支持,皇室便不敢得罪他,打碎了牙只好往肚子里咽,闷声不响的任其作为,让其坐上了国师的位子。
可见如今皇室任然被国师一定程度的把控着,不然早就把古籍归为己有,哪还能让国师一族作威作福,威胁到自身的权利。
裴玄陵道:“有了麒麟令,腾云阁是不是就可以进去了?”
楼千道:“自然,你想进腾云阁?”
裴玄陵道:“嗯。”
陈珀奇怪道:“你去腾云阁干什么?”
裴玄陵指了指桌上地上一摞摞的卷宗书籍,颇为无奈的反问道:“我不去腾云阁,光靠这些残破不堪的卷宗,能查到是什么妖邪作祟么?”
众人顿时被他这话问的噎住,嘴上没说,但心里很同步的暗道:不能。
白鹿司这些卷宗因保存不当,很多地方都看不清楚了,说一句无迹可查也不为过,腾云阁是皇家书阁,里面的书籍卷宗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打理维护,记载的东西就算不能应有尽有,齐全肯定是可以的,和白鹿司这堆无人打理问津的破烂不是一个层次。
裴玄陵捏着麒麟令的穗子,在手里旋转,道:“既然查不到,这麒麟令又刚好到我手里,总该是要让它发挥相应作用,不然司珉容我,还想让我供起来不成?”
众人:“…………”话说的也没错。
与其在这里抱着一堆缺斤少两的古籍卷宗干耗着,不如物尽其用拿着麒麟令进去腾云阁,查起来肯定此此刻轻松得多。
裴玄陵握住打转的玉令,眉眼任然带笑,语气话锋却是一转,道:“再说了,你们不是一直怀疑这件事是前辈搞的鬼,不相信我替他辩解,那我就拿出足够有力的证据,来说服你们,这整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论如何,他始终都不相信,寒渊是会干出杀人剜心那种血腥事的人,虽对他不甚了解,却不知为何,裴玄陵打心眼觉得这不会是他。
楼千道:“司珉跟你说的?”
不用猜他想到了,若不是司珉今天对这小子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惹到了裴玄陵的痛处,裴玄陵也不会在这里语气不善,还坚决要替那位前辈正身。
裴玄陵道:“嗯。”
司珉形容寒渊的语气,像是在形容寒渊是个十恶不赦的妖邪,出手救人就是为了利用别人,那些死去的人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似的。
把裴玄陵气得面色难看。
万幸裴玄陵修养得当,加之司珉是皇家人,殴打皇家人,就算司珉看在楼千的面子吗不计较,也会落得个不好听的罪名,白鹿司刚刚窥见一丝生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关键时刻礼仪教养拉回了恼怒边缘的理智,没出手揍司珉一顿。
遥是早就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楼千面色还是提不起来,有点阴沉,他道:“算了,你要替他说话就说吧,但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他依旧在我们怀疑的范围内。”
他身为司君,带领着整个白鹿司,大家是一个团体,不能搞独断专行的那一套,有时候也要听取他人的意见,从中做出衡量,不然他一人总览全局,未免目光短浅。
一个人的脑子有时候也会犯糊涂,也会想叉犯错,一个团体的脑子并不会全部都犯糊涂,各人犯错时能纠正过来,团体则是相互扶持。
再怎么精明能干,也做不到样样精通,面面俱到,人并不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短处,取长补短相得益彰,才是最好的选择。
裴玄陵道:“我知道……啊!糟了!”
上一句话一顿,他下一句话语气就是倏然一转,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吓了亭子里几人一跳。
陈珀手上的茶杯一抖,杯中茶水溅出来落到了卷宗上,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这本就残破不堪的卷宗给毁的更烂。
他道:“小裴,怎么了你这是!?一惊一乍的!?”
裴玄陵从位子上弹簧似的站起来,道:“完了完了完了!回来光顾着和你们查卷宗,我忘记去茶楼见他了!”
至于他话里的‘他’是谁,几人心知肚明。
龙湛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额,那个,小裴,现在天色已晚,你就算是此刻去茶楼,想必人家已经回去了,要不你明天再去?”
已经亥时临近,洛安城虽晚上灯火通明,有的酒楼茶楼通宵营业,但看裴玄陵的样子,等他的人应该是一早约好见面的,见他没有来,脾气不好的早就摔凳子走人了,换个脾气好就算在在茶楼里坐了一天,都亥时了,任谁都没心情继续坐下去,八成回家睡觉去了。
所以裴玄陵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明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