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而必须明哲保身,楼千并没有细说,一句话后就再次陷入沉默。
喝完酒杯里的热酒,楼千站起身来,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带着他熟悉一下白鹿司。”
魏子青道:“司君放心,小裴有我们看着,不会出事的。”
楼千点了点头,莫名的看了裴玄陵一眼,眼中神色光彩不明,转瞬即逝,随即转身离去。
裴玄陵被他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没意识的抬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岂料一口才喝进嘴里又“噗”的吐了出来。
“咳咳咳!”裴玄陵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
怎么忘了,他是个不胜酒力的人,方才听楼千的话出了神,不经意间就错把酒当水给喝了。
陈珀赶紧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生怕给他呛出个好歹来,道:“怎么不慢点喝,看给你呛的。”
看他呛的不轻,魏子青默默的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咳咳咳!不是!”裴玄陵抬起茶杯猛喝了口茶,总算是活过来了,“我只是不喝酒,方才没注意,就把酒给当水喝了。”
陈珀道:“……我还以为你喝的急了呢。”
看他那个呛的眼泪直流的样子,陈珀就错认为他喝的太急。
魏子青道:“小裴郎君也是个御灵师,不知修为几重?师从何处?还有你这……眼睛?”
说到裴玄陵泛白无光的眼睛时,魏子青语气迟疑的顿了顿,怕说的太直接,让裴玄陵自己不舒服。
其实从裴玄陵走进时,他们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只不过碍于楼千就站在这儿,几个人之间又不怎么熟稔,就没怎么多问,此刻楼千走了,不问白不问。
当然,裴玄陵要是不愿意说,他们也不愿意勉强,毕竟强人所难和揭人伤疤太过决绝,伤害性过高,裴玄陵才刚来,他们不想给人家留下一个不好的映像。
果然,裴玄陵沉默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
就在三人以为他不想回答时,裴玄陵这才不紧不慢的启唇。
裴玄陵面色苍白,莫名给人一种病态,但周身围绕着清淡的气息,让人感觉既不会过于清高,也不会或许寡淡,给人种平易近人却又不失凌厉的感觉。
他道:“我的修为低微,只有二重修为,师从何处不便透露,至于我的眼睛,是天生如此,白天能依稀看清东西,晚上识物便不行了。”
龙湛道:“你的师父难道没有给你医治过?按理说你的眼睛只要眼球没有损坏,治好应该不是问题。”
裴玄陵道:“家师灵通药理,自然是试图给我医治过,但都没能医治好我的眼睛。”
龙湛伸手捏住下巴,眉头一皱,疑惑的道:“不应该啊,若不是自身问题,怎么会医治不好,难不成还要遇到个机缘?”
他出身在塞外,并非中原人,部族的实力没有其他部族的强,加之天气炎热,部族里每年生病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他的师父更是从小教了他药理,防止他有一天生病能自己治,虽他学的很是敷衍,但他的医术在部族里是没得挑的。
裴玄陵的眼睛听他的描述,应该没有损伤眼球,对于他来说没伤到眼睛根本,这双眼睛就还有救。可若是用尽药理都无法治好,那么就只能这么下去,或是等一个机缘。
很显然,裴玄陵的这双眼睛就只剩下这么一种解释。
裴玄陵点头道:“正是。”
“哈?”龙湛一愣,反应迟钝的道:“也就是说你的眼睛需要遇到机缘才可以好?”
“我不知道。”裴玄陵茫然的摇头,“我自己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或许说遇机缘的说辞,只不过是秦纪也可安慰他说的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眼睛能不能好。
魏子青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想这个机缘离小裴你,应该不远了。”
裴玄陵苦笑了下,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也就没说什么。
他那是车到山前必无路,船到桥头自然沉,自个儿都不知道这机缘靠不靠谱。
三人又聊了半天,从沙漠绿洲一直聊到了江南水乡如何掌舵捕鱼,一番天南地北的聊下来,天更是慢慢昏暗下去。
裴玄陵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问道:“天色都暗了,司君怎么还不回来?”
陈珀手里摇着扇子,咂嘴道:“哎呀,八成又被那帮愣头青给拖住了。”
“愣头青?”裴玄陵不解的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实在是搞不懂他说的这个愣头青指的是谁。
陈珀笑的一脸狡黠,道:“小裴你好好回味一下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谁了。”
回味一下?难道方才陈珀话里有提到这个称呼?
他脑子里把自己进来,陈珀对他说过的所有话都在脑海里回味了一边,倏然一愣,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陈珀,道:“镇府司?”
也是了,陈珀方才提到愣头青的就只有揭龙湛过往丑事时提到过,而这个愣头青指的就是镇府司。
陈珀道:“正是,我话里的愣头青指的就是镇府司那帮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
裴玄陵无语的看他,道:“……额,为何这么说?我们跟镇府司双方之间的关系不好?”
未等陈珀发话,一旁保持沉默的龙湛突然开口接道:“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势同水火,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裴玄陵更是疑惑不已,道:“镇府司不是和我们白鹿司同一阶级的府衙吗?按理说应该相互扶持,就算双方之间不想去帮助,但至少也不会闹得太过难看,气氛僵硬,不然于哪一方都不是好事。”
魏子青道:“话是这么说,我们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镇府司那帮人非要把气氛闹僵,我们也没办法啊。”
陈珀道:“你可知我们镇府司是何人所创立?”
裴玄陵很诚实的摇头:“这个我是真的不知晓。”
药王谷里虽存有许多书籍,其中都以医术药书和一些伤寒杂病、疑难杂症的书多些,记载古今的史书倒是稀少。
而且他还是个眼睛有疾之人,又看不清楚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能听师兄师姐说一些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其余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魏子青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奇事,毕竟白鹿司的创立人那是五百年前的先人了,现在人们想了解他都是从史书上看到的。”
五百年?
裴玄陵心里暗暗一惊,原来白鹿司的历史这么悠久。
魏子青道:“白鹿司创立追溯到开端,就是五百年前元启国开国那会儿,太祖皇帝马背上打下元启百年基业,把处于前朝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救了出来,对他们进行安抚,发放粮食进行救助,百姓因此对太祖皇帝感恩戴,最后深得民心,被万民拥上了帝王金座。后世子孙对他皆是赞扬太祖皇帝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皇帝,是真命天子,收复前朝割据失地,坐拥天下亦是天命所归。”
歌颂先人的光辉事迹,这是人们空闲下来时最爱做的事,魏子青说的这些恐怕元启国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魏子青接着道:“但太祖皇帝能打下元启百年江山,功劳并不能归于他一人,他能有如今后世流传的百年光辉,得益于他身边的一个人,因为有这个人,太祖皇帝身边从不需要一个谋士出谋划策,只要此人金口一开,太祖皇帝便有十足的把握打胜仗。”
裴玄陵惊愕道:“嗯?这人谁啊?”
按理说能打天下的人,身边有一堆谋士为自己出谋划策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分离,打胜仗的同时也要避免我方损伤惨重,谁都不会打那种没把握的仗。所以不论是下至将军还是上至皇帝,打仗时身边都会跟着谋士或是军师,方便共商大计,防止计策不良适得其反,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更何况是元启打天下的太祖皇帝,为了能把握十足的打下江山,想必身边的谋士肯定不再少数,可魏子青的话一出,裴玄陵登时被震住!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尽能如此的算无遗策,一个人把所有的谋士都踩了下去,把元启太祖皇帝轻而易举的推上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魏子青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慢慢的道:“那个人就是太祖皇帝的老师,元启国开国五百年以来最神秘的人。据史书记载,帝尊于太祖皇帝有救命之恩,后来就成了太祖皇帝的老师,在太祖皇帝身边出谋划策,并教导太祖皇帝走帝王之路。后来仗打完了,太祖皇帝坐拥天下江山,封其老师为帝尊,此封号意味着帝尊的位置远高于文武百官,甚至在太祖皇帝的上面,足足可以看出太祖皇帝对此人的尊敬有加。”
裴玄陵越听越觉得起劲儿,不由得追问道:“然后呢?”
魏子青轻轻一笑,道:“然后建国两年后,也就是明元二年,帝都中妖邪滋生,百姓被妖邪祸害的不得安宁,帝尊应万民所愿,创立了白鹿司,专门除去那些为非作歹、害人杀人的妖邪,创立完白鹿司后,这位大名鼎鼎的帝尊就神秘的消失了,自此再无踪迹可循。”
裴玄陵奇道:“那史书上对这位帝尊是何记载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被这位帝尊的故事吸引,或许是因为此人的故事太过神秘,引起了他的关注。
魏子青道:“百年前的事,史书也被翻来覆去的更新了好几回,对这位帝尊的记载也是众说纷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帝尊一头白发,容颜绝世,气度不凡,恍如天人。”
陈珀道:“你这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要想知道帝尊长什么样,去腾云阁里把太祖皇帝给帝尊亲笔画的画像拿来一看不就知道了?”
魏子青凉凉的道:“腾云阁乃是皇家书阁,有重兵把守,岂是说进就进的。”
“还有画像?”裴玄陵很是没想到的道。
陈珀道:“当然有,不过世间就仅此一幅,而且还是太祖皇帝的亲笔画,被皇室收到了腾云阁里,只有皇室的人才可以看到。但都五百多年了,恐怕那幅画早就被遗忘在了腾云阁里。”
魏子青道:“反正我们白鹿司自建立以来已有五百多年,与镇府司这种后起之秀完全不同,是元启最古老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