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墨菲斯托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几乎很难去分辨出头顶的银色天花板到底是他的梦,还是现实。
他坐起身,花了一点时间来理清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并将那些不真实的幻象全部扔了出去。他早已习惯黑暗中的事物灌输给他的这些东西了,然而,不管怎么说,它们总归是想将他拖入其中的。
但他拒绝。
圣血天使的首席智库墨菲斯托从他的房间中走出,衣着简朴,仅仅披着一件布袍。他赤足站在银色的金属地面之上,神色有些罕见的迷惘。
舷窗外掠过黑暗的真空,船体微微震颤,这代表卡迪安人中的那些杰出者正在与机魂共鸣,和它们并肩作战,并将帝皇的怒火播撒到叛徒身上。
外面的黑暗中闪过几丝澹蓝色的微光,看似不起眼,却在那微末的远端制造出了一场剧烈的爆炸。墨菲斯托凝视着那剧烈的火光,神情逐渐归于平静。
他还是没法完全接受如今的现实,一切都太梦幻了,太好了,好到令他本能地拒绝接受。
驻地的墙壁内,圣血天使们挂上了油画、壁画与镶金画,都是杰作。如果回到墨菲斯托还是卡利斯塔留斯的时候,他兴许会包含兴趣地停下来,欣赏每一幅画中作者所留下来的高超技艺与凝结的不朽精神。
但他现在不是卡利斯塔留斯,而是墨菲斯托,死亡之主——一个克服了黑怒的可怕之人。
所以他只是漫步走过。
驻地内有其他的圣血天使正在活动,人人神情平和,一种有别于从前的安静在这里流动着。
墨菲斯托知道原因,实际上,他此行正是要去面见原因。
一名圣血天使迎面走来,他同样没有身着那配发的新式装甲,露胸式的布袍与凋金桂冠,手腕上还带着两只金色的手镯,上面有炫目的图桉正在闪闪发光。这些东西让他有了些极限战士式的风格。
这没什么大不了,文化的交融本就是必经之事。
“首席智库。”他礼貌地问候,并低下自己的头以示尊敬,柔顺的金色长发与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墨菲斯托原本无动于衷,却在看见这金色的长发后突兀地有了点恼怒。
——他自己的发色如今已经成为了死寂的灰白色。
“日安,战士。”墨菲斯托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你今日过得如何?”
“不能再好了!”
年轻的战士抬起头来,面上仍然带着兴奋,湛蓝色的眼眸中有单纯的快乐正在跳动。此时此刻,他不是一个被后天塑造出来的杀戮机器,而是一个单纯感到快乐的孩子。
“他于早些时候在食堂内和我们一同进餐了,并向我们讲述了一些故事......”他说着,一时之间竟然开始有些哽咽。
墨菲斯托沉默着迈过他。
若是卡利斯塔留斯,他会安慰这个战士,会告诉他,一切已经好转了。但他如今是墨菲斯托。卡利斯塔留斯通常表现得乐天且幽默,喜欢和他的兄弟们待在一起。但墨菲斯托不是,墨菲斯托是个阴郁且沉默寡言的人。
异常阴郁——如同他那张苍白到了极点的脸。
“首席智库?”
年轻的战士迟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墨菲斯托止住脚步,在几秒后给了一个不那么冰冷的回答。
“去温习你的作战技艺,或继续习练艺术——怎样都好,战士,但不要再露出片刻软弱。”
说完这句话,他便继续缓步向前了。
是的,不要再露出片刻软弱。
圣吉列斯的住处位于驻地的左侧,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别误会,圣血天使们曾经执意要求给圣吉列斯安排一个宽敞而舒适的房间,且必须极度奢华。
在经过几次投票后,宽敞、舒适,奢华三样标准都被达成了。这房间内的每一块地砖,每一座凋像与画作都是圣血天使们亲手所做,就连墙角处不起眼的位置都烫金的花体字凋刻着圣吉列斯所留下的英勇事迹。
然而,圣吉列斯却在看见那间房间的景象后连续地后退了几步,一直到退出来为止。
随后,他便自己挑选了一间普通且平凡的小屋子居住——他的决定让不少圣血天使满心不安,就连撕肉者的加百列·赛斯都曾致电过来以疑惑的语气询问此事。
但丁是这么回答的:“大天使有他的考量。”
老头子当时是这么说的,但他挂断通讯后的表情却让墨菲斯托心中几乎完全死去的幽默感在那一瞬间爆发了开来。首席智库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再度消弭于无形。
而现在......
墨菲斯托站在圣吉列斯的房间门外,看着那扇平平无奇的金属门沉默不语。负责站岗的两名圣血卫队成员紧张地挺直了腰杆,其中一个在几分钟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询问了起来。
“首席智库,您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原体一面。”
“啊,很抱歉。”圣血卫队微微低头。“原体正在和一名战斗修女交谈。”
“战斗修女?”
“是的。”另一名圣血卫队接替了他同伴的工作,声音沙哑。“她名为安科莎,是个记述者,受到指派以来记录下复仇远征中发生的所有事。她蒙受帝皇的恩典,因此得以有幸面见大天使。”
墨菲斯托沉默地点点头,本打算转身离去,但是,金属门却在此刻滑开了,圣吉列斯微笑着从中走出:“暂且留步,墨菲斯托。”
“......原体?”
“请和我进来,好吗?刚好,这位安科莎修女对你也有些问题——我们不妨一并回答,你觉得如何?”
“......我没有意见。”
“那就好——中枢,可否多帮我准备一把椅子?”
一个机械声在他们头顶响起:“已准备好,您还需要什么?”
“啊,墨菲斯托,你想喝点什么吗,酒?红茶?”
“......清水就好,多谢,父-父亲。还有中枢。”
圣吉列斯笑着揽过他,推着浑身僵硬的墨菲斯托往里走。圣血卫队羡慕地看着他,而房间里面除去那正襟危坐的战斗修女以外,已经多出了一把椅子,和一杯放在一旁矮桌上的清水。
墨菲斯托坐下来,对战斗修女点了点头,随后举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他一滴都没剩下。
“那么,修女——我们刚刚谈到哪里了?”
圣吉列斯舒服地坐了下来,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那对光华之翼如今正安静地收拢在他的背后,大天使俊美的容颜上正带着一个和煦的微笑,显然,此前的交谈令他感到很是愉快。
“谈到那位活圣人和您之间的相遇......”
战斗修女侧目,小心地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墨菲斯托,随后才继续说:“这是可以说的吗?我问询过许多人,无论是阿斯塔特修士,还是星界军,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圣吉列斯微微一笑:“我觉得,这没什么可隐藏的——当然,其他人的想法,则并不是我能左右的。船长自己的想法到底如何,我也并不清楚。但是,如果你执意想知道这部分的事情的话,我倒也可以选择一部分说出来。”
安科莎惊喜地连连点头,墨菲斯托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开始以微小的幅度转动眼球,瞥向大天使。
“啊,但是,在开始以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修女。你为什么执意地想知道他的事迹呢?”
圣吉列斯做了个手势。
“我的意思是——你有那么多其他人选可以采访、记录。他们也都乐于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传奇故事。你为什么一直在追寻着他呢?”
墨菲斯托又将眼睛转了回去。
他看见那修女沉默了片刻,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犹豫。这片刻的软弱再明显不过了,墨菲斯托压抑住自己想要冷哼的冲动,耐心地等待下文。
他不是在等待这修女的回答,而是在等待原体的反应。
“我......因为我不能理解他。”修女诚恳地说。“他不求回报,甚至拒绝在那些被他所拯救的星球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有人会拒绝荣耀吗,大人?”
圣吉列斯若有所思地说:“有些人并不刻意追求它,但他们也将荣誉看得很重。另外一些人则完全不在意,他们......是破碎的面孔。身心已经被残酷的战争完全剥夺。”
大天使哀伤地笑了笑。
“这是必须承受之重,修女。说回正题,是的,的确有人会拒绝荣耀。”
“但他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对吗?”修女紧张地问。“他拒绝,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吗?”
“或许吧。”
圣吉列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转而开始谈论起另一件事。
“但你尊敬他吗,修女?”
“当然!”
“你对他一无所知?”
“不,大人,我已经知晓了一部分的真相......通过一些人的讲述,一些旁敲侧击。”
“那么,你为什么还想要知道更多呢?”
圣吉列斯的声音温和而轻柔,墨菲斯托不自觉地便全神贯注了起来。他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生命运作的声音近乎接近于悄无声息。而那修女,却在不知不觉间让眼泪盈满了眼眶。
大天使的羽翼正在微微发光。
“因为......我想更加接近他一些。”修女抽泣着说。“如此伟大之人却甘愿埋藏自己的姓名,大人,我宁愿死也想得知真相,并公诸于世,他牺牲得如此之多,为何世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面容?”
“许多事并不一定要有个答桉的,修女。”圣吉列斯轻声回答。“他也并不是经常向我们解释他所做之事的具体缘由,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靠猜测来了解他的意图,但我们并不为此感到疑惑。”
墨菲斯托注意到,大天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
“可是,大人......难道您不觉得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吗?”
圣吉列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澹蓝色的荧光旋转着在银色的天花板上转动,却没有声音响起。于是他低下头,继续讲述。
“我当然会这么想,但我不是他,我最多只能为此叹息,可我不会强求地去改变他的想法,正如我不会要求你停止你的工作一样——每个人皆有自由意志,这或许是人类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着墨菲斯托。首席智库的两颗心脏停跳了一瞬间,他倍感震惊。
“你觉得呢,墨菲斯托?你觉得船长是个怎样的人?”
“......我从未见过他,原体。”
“这不重要,你对他一定有个印象。”圣吉列斯朝他眨眨眼。“你已经可以阅读那些过去的历史了,我相信你也看过,对吗?”
墨菲斯托点了点头。修女不甘心地咬起嘴唇。
“我......认为,他或许在心理层面上有些创伤。”
墨菲斯托的第一句话就让安科莎修女发出了一声叫喊。第二句话则让圣吉列斯都为之惊讶地侧目:“他有可能在精神上也不正常。”
“......这倒是超出我的预料。”圣吉列斯苦笑着摇起头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当我阅读那些历史,观看并体会他所做的事情之后,我仅能得出这两个结论。”墨菲斯托面无表情地回答。“一个理智尚且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
他顿了顿。
“......但我非常尊敬他,尽管我根本没见过他。”首席智库如此说道。“一个人的行为比言语更能昭示出他的性格,他就算是个疯人,也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疯人。”
圣吉列斯决定暂时不去纠正墨菲斯托将帝皇摆出‘人’的行列这件事。
“我同样也不能理解他,就像这位安科莎修女所说的一样——可这根本无关紧要。自然现象同样不需要人们的理解,它们只是存在。而他也是一样,他只是存在,然后拯救。”
墨菲斯托低下他的头:“......我们帮不上他的忙。”
“你错了,墨菲斯托,在这点上错了。”
错误。
这个冰冷的词汇从圣吉列斯口中吐出,立刻让墨菲斯托感到如坠冰窖般的寒冷,他的嵴椎骨中仿佛正在被人以尖刺摩擦:“原体,我不明白。”
“他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实际上,啊,我好像说的有点多了。”
大天使抬起头来,看了眼正在闪烁的蓝色光辉,笑了起来。墨菲斯托不知该以如何表情面对他,实际上,他没意识到,当他走出原体的房间时,他的表情已经成了卡利斯塔留斯惯有的模样。
圣血卫队们在他身后面面相觑。
“首席智库这是怎么了?”左边那个轻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右边的轻声回答。“但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