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不定的白光将空间震动的像是脆弱的玻璃,何慎言的身影从中缓缓浮现,他此时身处在一棵巨树之上——不是白塔,还能是哪?
没有选择回房间,何慎言就地打开了白塔议会的内网,直接点开了图书馆区域,开始查询起一个特殊的世界。
C-1789-K5。
是目前白塔议会发现的最高科技水平类地球文明世界,白塔对这个世界有着特别的标注,不仅不能像其他世界一样就地点开栏目进行查询,还非得进入图书馆后才能看到详细资料。
内网响应的速度很快,白色的页面浮现出来,却并不是有关C-1789-K5的详细资料,而是一行鲜红色的警告。
“我们不推荐任何法师单独前往此世界,请知晓,我们再次重申,不推荐任何法师单独前往此世界——如果您一意孤行,请做好转生的准备或留下灵魂备份。”
在那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该世界死亡法师人数:387。”
噢,现在是388了。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强硬地点下‘坚持访问’,警告在两秒后消散于无形,一个全新的页面浮现了出来。
“C-1789-K5最早由谁发现已不可考,该世界极其危险。魔法在其中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根据议会的探查,应该与其世界一个特殊的维度有关。此维度被称作为‘亚空间’,其中已经发现的有六个邪神。议会推测,亚空间的本质应当是宇宙中所有智慧生灵的潜意识与情感的投影。”
“可惜的是,该世界的所有人都不怎么友好。那六个诞生于其中的神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残忍又狡猾,还狡猾又残忍......”
何慎言迅速划过这一段介绍亚空间之中邪神的长篇大论,他已经知道的够多了。至于那两个绿皮大只佬.......何慎言决定当做没看见过他们俩。
太离谱了,画风和其他四个完全格格不入。
“魔法受到影响的原因已在议会纪年第87954年被一名树人法师发现,经他本人要求,此处隐去姓名。”
下面是一段视频,其中一个长得跟树差不了多少的家伙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他没说自己叫什么,但却没给自己的脸做模糊处理。
“我在那儿死了十七次,基本能确定了。大家施法有许多派别,我见过用法术位的,也见过自称为蓝条法师的,还有像我这样半路出家什么都会一点的。当然,也有可能你只是单纯的现实扭曲者,强的没边,但又觉得自己用的是魔法.......那你就是吧,没人会说什么的。”
树人点着头:“但我必须提醒正在观看此视频的诸位一件事:由于该世界亚空间的特殊性和被称作为灵能的特别能量,法师们如若想像以前一样正常施法近乎不可能。打个比方吧。”
他抬起手,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豌豆大小的火珠,来自于法术位体系的火球术。可以伸出手指定法术的距离,长度、高度,甚至可以指定火球术的爆发点。
这个不起眼的火珠会在抵达地点后爆发成为一个非常大的火球,随后引起剧烈的爆炸,如果在此过程中撞上了其他东西,也会立刻爆发。
法术位体系和何慎言掌握的不同,这个体系要求用严格的理论知识和计算将法术模型刻在脑子里.......不会出错,但用之前得记忆。麻烦,但强大,而且精准、可控。属于没什么天赋的人都能靠着死记硬背记下许多法术的体系。
何慎言学的就不一样了.......他的这些东西,学生的天赋要是不行,怎么学都学不会。单纯的智商高也没用,还得对魔力有着感知和一颗疯狂的心。最后一点往往最为重要。
毕竟,如果你不疯,你是做不出吞噬口袋维度和找维度魔神们打劫这种事的。
树人说:“大家看,原本,法术位体系的火球术按照分类来说,是一个三环法术,很是强大。按照我目前掌握的程度来说,我可以让这小家伙在我手上想持续多久就持续多久,可惜,现在不行了。”
他握紧拳头,那树枝似的五指间爆发出一团火光,有很快熄灭。树人无奈地说:“由于亚空间的存在,施法的稳定性受到了很大影响。单纯的毁灭性打击法术可能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传送法术问题就大了。”
讲到这里,这个苍老的树人情不自禁地爆了句粗口:“——!我十七次的死亡里有十二次都是死在远距离传送上!”
“总之,经过我的测试,如果诸位不想死了之后被扔进那该死的亚空间里去和一群奇形怪状的玩意儿打交道,而且一打就是几百年,我建议你们不要使用长距离传送法术。经过我个人的测试,带人和短距离是可以的.......”
说着,他耸了耸肩:“不过嘛,能带几个人就看你的水平了。另外,我说句题外话,咱们白塔的魅魔和这地方的魅魔真的差别太大了。”
树人情不自禁地说:“真是他妈的活见鬼,看到这个视频的要是有魅魔馆的工作人员麻烦记住我。下次我来能给我打个折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何慎言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脸进行模糊处理。
可是...你是棵树啊。
法师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想象着那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来事情很明了了。
他顺手将议会的内网拍散,魔力光幕被拍了个粉碎,看上去很是解压。逸散而出的淡蓝色光点被脚下的巨树树枝吸收殆尽,何慎言叹了口气。
他已经联系不上帝皇了,中年老男人估计现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是时候给他加一把火了,至少.......得给他带点枸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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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心智无法理解亚空间的本质。
宇宙的大小无可衡量,银河系不过只是千万星系之中的其中一个。在这个人类的家园之中,充斥着数千颗恒星与千亿个世界。这么多世界里,没有一个人类能完全认识到亚空间的本质。
没有。
既不为人类理解,也不为人类所制造的机器理解。火星的技术大师们没办法理解、智库们没法理解、就连那些堕入混沌的邪教徒和怪物都没法理解亚空间的本质——究其原因,或许没人能说清楚。
正因如此,在亚空间之中,神明与神明之间的对话或许并没有人们想象当中的那般恐怖。
“你觉得你的计划能够成功?你这可悲的腐尸.......”
一个带着恶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像是呱噪的鸟叫,令人不适的同时,还令他感到由衷的愤怒。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愤怒,自从不得不坐上黄金王座以来,这只该死的鸟每天都在自己耳边呱噪个不停。祂就像是个尽职尽责的记者,每时每刻都想把新闻带到帝皇的耳边——当然,是那些对他不利的。
是那些关于人类的死亡和堕落的,奸奇对这种事极其热衷。不只是出于祂混乱而堕落的天性,还是因为祂终于能找到一个机会好好的羞辱帝皇一番,对于祂们这样的生命来说,这段羞辱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并且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计划?”他冷漠地回答。“不,我没有计划。不管你想干什么,你都输定了,奸奇。”
“哈!”
被称作奸奇的声音发出一声尖利的大笑,这笑声的余波在亚空间中造成了延绵数百米的狂躁风暴,祂哈哈大笑着,围绕着冰冷的金色太阳飞舞了一圈,心中满是喜悦。
“我拭目以待,腐肉.......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什么都不想干。”
奸奇停了下来:“至少现在不想,我只想看个乐子。你觉得,你那刚起床的儿子和另外一个堕落的儿子互相厮杀的戏码会令人兴奋吗?”
帝皇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比起与法师交谈时富有人情味的表现显得截然不同。他的声音衰老又腐朽,可依旧冰冷得令人生畏:“闭嘴,或者我让你闭嘴。”
“噢,有人生气了。”奸奇再次笑出了声。“你总是这样,太阳。所以你不受我们所有人的喜欢,就连那两个蠢得要死的绿皮都对你没什么好感,现在,大家都想要你死。你觉得你和你的玩具帝国能活多久?”
“你的话术毫无长进,奸奇。”金色太阳的光辉依旧恒久而稳定,没有丝毫动摇。“甚至有所退步,你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却不卖弄你那故弄玄虚的老一套。我猜,你是害怕了?”
奸奇模棱两可地说:“你可以这么想,太阳,你怎么想都行——我只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你觉得呢?”
祂意有所指的话让帝皇冷哼了一声,亚空间之中,奸奇的力量所形成的风暴在下一秒就被太阳驱散了。帝皇冷冷地说:“迫不及待去死了,真有趣。”
“一个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植物人来说这句话还真是令人惊讶。”
奸奇压根不生气,祂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你知道吗,太阳。很快.......你就会看到一切的。你的子民一个接一个的在自相残杀之中死去,哪怕是他们之中最为忠诚的那些也会如此。而他们死前,甚至还会呼喊着你的名字。”
“你那愚蠢的帝国宣称自己拥有数百万个世界——人类真是自大的可笑,你们居然认为自己理解一切事物,但事实是,不。你们什么也不理解,什么也不明白。对于宇宙来说,你们只不过是一群牙牙学语的幼童罢了。”
奸奇的声音轻柔的宛如情人之间的耳语,考虑到祂目前与帝皇的距离.......不,再说下去,就有些亵渎了。
“当然啦,我有可能也只是在说些假话逗你玩,谁知道是真是假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你们从来不把我说的话当成真的,我很欣赏这一点,继续保持哦,太阳。”
祂离开了,暂时的。
帝皇沉默着,冰冷的金色太阳依旧稳定的在亚空间中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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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人类来说,他高大的过分了。
像是山岭,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自然现象。他的脸俊美无双,但没人会在意这一点,比起他的容貌,他的气质更加引人注目。
安格朗没有穿戴任何盔甲,他只凭肉身便漂浮在宇宙之中。这种违背了自然现象和一切人类认知的情况若是让审判庭看见了,搞不好会胆大包天的派出审查官来将他抓回去询问——前提是他们过得来。
安格朗知道他们敢,但他们没法安然无恙的经过吞世之勇所治理的世界,想到这里,他破碎的两颗心都稍稍有些温暖了起来。
至少,我的子嗣们依旧忠诚。
在整个帝国范围内,吞世之勇是仅存的九个忠诚军团内最受到人民敬仰的。他们体内流动着来自于他们原体的血液,那种对于不公的愤怒与天生的正义感让这些战士的目光不仅仅只是放在斩杀异端与恶魔之上。
他们极其看重凡人的性命,有时甚至不惜为此与帝国的其他部门爆发冲突,不过,任何其他人其实都明白一件事。
如果你引得一个吞世之勇的战士对你发怒,那么,毫无疑问,你才是错的那个人。他们对自己以严格的纪律约束,一举一动都务必要求做到最好,丝毫不逾矩。对自己驻扎的世界不仅秋毫未犯,甚至能出现一个阿斯塔特漫步在街头却不引发围观这种稀奇的场景。
那些世界上的人们视他们为英雄、保护者。同时也将他们视作与自己一样的人,他们受到爱戴,却又不会远离群众太远。彼此都爱着对方。
安格朗对此相当满意。
可惜的是,这或许是他最后再想这件事了。安格朗决绝地转过身,他仅仅披着一件长袍,原体的目光痛苦又坚决:是的,我必须这么做。
我必须进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