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落到官府手里!”
在此之前,结合各种蛛丝马迹,刘安云早就已经猜到郑康戴燕国的南洋华人来历必然不简单,还肯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刘安云还真没想到事态能严重到这个地步,让性格刚直的郑康说出这样的话。所以在暗惊之余,刘安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郑世叔,有这么严重?”
郑康不再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盘算了片刻后,郑康还向江戊伯这么隧道:“江兄弟,要不这事情就算了吧?我们尽了力了,但是朝廷说什么都不肯给我们进贡称臣的机会,再怎么坚持也是毫无作用,相反还有可能惹火烧身,连累到刘公子这样的热心人。既然如此,干脆我们放弃吧,乘着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大,赶紧脱身走人,回我们的南洋。”
“不行,这个时候不辞而别,只会让朝廷更加怀疑我们!”
江戊伯十分冷静的果断反对,说道:“红毛鬼子的使者刚拉着一帮外国使臣给朝廷上表,要求朝廷追查我们的身份背景,我们兰芳国和戴燕国的人就突然走人,朝廷里的人就算再傻也会明白其中肯定有问题!到时候官府悬赏追拿,我们能不能逃出中原都是一个大问题!”
郑康面露难色,迟疑着说道:“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是如果不早走的话,朝廷突然动手拿人,到时候我们恐怕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江戊伯同样的满脸为难,郑崇和则安慰道:“两位世叔不必过于担心,那帮外国使臣目前只是上表要求彻查你们的身份,朝廷是否答应还是两说,而且就算朝廷决定仔细调查,山高路远几千里路,真想查出来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
郑康和江戊伯默默点头,承认郑崇和这话确实有理,可又不敢就此放心,郑崇和则又继续说道:“两位世叔,要不这样吧,你们各自带着你们的人出城去住,我和安云贤弟在城里替你们打听消息,如果朝廷真的决定细查你们的身份,那我们就马上把消息告诉给你们,你们也尽快就走。如果朝廷不搭理红毛鬼子那帮使臣,你们就继续在京城活动,争取弄到进贡资格。”
“是个办法,住在城外交通方便,情况不对马上就走,怎么都比住在城里让官府瓮中捉鳖强。”
郑康非常赞同郑崇和的建议,还马上就想安排人去城外租住住房,江戊伯则立即反对道:“不行,我们在刘公子这里住得好好的,无缘无故突然搬出城去,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言罢,江戊伯还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现在,那些京城的王公就好象吃错了药一样,天天派人来我们这里要那个什么树皮,我们恐怕早上从这里搬出去,下午就会被人发现。”
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丫鬟来报,说是豫亲王府的奴才克二又来了,还说一定要马上和刘安云见面,刘安云听了皱眉,埋怨道:“这家伙有完没完了?上次拿走五钱树皮粉还不够,这么快居然又来要?都象豫王府这样,我们手里的安哥拉树皮能坚持几天?”
自言自语的抱怨到这里,刘安云突然灵机一动,忙欢喜说道:“有办法了,两位世叔,我有办法让你们可以合情合理的出城去住,在城外探听风声,而且你们就算消失得无影无踪,朝廷也不会生出什么怀疑。”
“什么办法?”
郑康等人赶紧追问,刘安云低声把自己的打算说完之后,郑康等人也顿时大喜叫好,刘安云则不肯罢休,又说道:“对了,我还要利用这个机会,再争取一下让朝廷给你们朝贡的资格,让红毛鬼子不敢随意觊觎你们兰芳国和戴燕国。”
…………
片刻后,豫王府的奴才克二被领到了刘安云面前,然后不消说,克二当然是搬出各种理由以豫王府的名誉向刘安云讨要安哥拉树皮,可惜一向很会做人的刘安云这次却是一反常态,摊开了手苦笑道:“克二爷,实在对不住,没了。”
“没了?这么快就没了?真的假的?”
克二当然不信,赶紧追问真假,刘安云点头,神情无奈的说道:“真没了,因为这种神药的产地太过遥远偏僻,戴燕国和兰芳国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弄到一点,这几天在京城又送出去了不少,剩下的又要留着进贡朝廷,所以实在是没有了。”
言罢,刘安云还把江戊伯等人无意中得到安哥拉树皮的经过,添油加醋的对克二仔细说了一遍,一再强调了安哥拉树皮的稀有罕见,可遇而不可求,以及将来也不可能继续进贡。结果克二当然不肯罢休,又提出要求道:“刘公子,那让我见一见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者,我直接当面向他们要。”
“克二爷恕罪,人你也甭想见了,他们已经跑了。”
刘安云再次摊手,神情更加无奈的说道:“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国使得罪不起京城里的王公贝勒,手里的麒麟树皮又少得可怜,必须留下一部分准备用来进贡朝廷,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是带着神药提前跑了,躲到了其他地方去住。克二爷你如果不信,可以在我这个小院子里随便搜。”
见刘安云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又从丫鬟口中得知郑康与江戊伯等人确实已经从后门跑了,克二毫无办法,只能是骂骂咧咧的返回豫王府复命,同时也无比后悔几天前没有多要一些这种神药。
和刘安云预料的一样,因为安哥拉树皮在强心壮羊方面确实神效非凡的缘故,尝到了甜头的京城王公权贵果然纷纷再次派人登门求药,或是好言讨要,或是张口勒索,还有一些听到风声的权贵重臣也开始派人上门敲竹杠,刘安云则一口咬定郑康和江戊伯等人已经带着神药躲了起来,让这些王公权贵的奴才全部空手而归。
刘安云倒也不是彻底的一毛不拔,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时,估摸着消息已经逐渐传开,刘安云便留下郑崇和在住处应对那些权贵派来的奴才,自己则带着一小瓶安哥拉树皮粉,乘车来到了与自己有着数面之缘的京畿道御史刘构住处,向刘构提出了拜见请求。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简单,面对着刘安云提出的恳求,刘构先是找尽借口推托,说什么都不肯表态帮忙,不过在刘安云双手把药瓶放到了刘构面前后,早就已经听说过这种神药鼎鼎大名的刘构,白胖脸上还是露出了开心并且满意的笑容……
…………
同一时间,刘安云曾经到过的福长安家中,丝竹琵琶,美酒佳肴,左搂右抱着几名美貌侍妾,福长安一边与侍妾调笑饮酒,一边不时去看旁边的自鸣钟,还啧啧惊叹道:“这时候还没出来,三哥今天的这次午休,休息得可真够久的啊。”
“老爷,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今天如果不是内务府有事,你的午休能跑得掉?”
一个侍妾嗲声埋怨,还轻轻的掐了一把福长安伸进她衣服里的手,福长安哈哈大笑,说道:“急什么?等爷我喝完了酒,晚上一定把中午的给你们补上,保管让你们几个小美人今天晚上没办法睡觉。”
几个侍妾娇嗔不依,结果就在福长安与她们纠缠不清的时候,衣服明显有些凌乱的福康安突然领着贺老六和王吉保大步走了进来,还一见面就向福长安喝道:“给红云叫稳婆,她昏过去了!”
“厉害!不愧是我三哥!”
福长安赶紧竖起大拇指恭维,王吉保则满脸淫邪的说道:“四爷,你家那个叫红云的歌女,恐怕十天半个月里是唱不了曲了,刚才她嗓子都叫哑了。”
福长安放声大笑,福康安则是笑容古怪,还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抢起了放在福长安面前的小药瓶,福长安一看急了,忙说道:“三哥,我就这一瓶!”
“少废话,没了自己去要,顺便帮我再要几瓶,越多越好!”
福康安粗鲁的回应,福长安则乘机作怪,说道:“三哥,这你叫我怎么开口?那两个南洋小邦之前请求进贡,你身为军机大臣不帮他们说话就算了,还说他们是天朝弃民不配给我们大清当藩属国,我帮他们说几句话,你又罚我到父亲灵前下跪思过,现在居然要我去找他们要贡品,你说我怎么替你张这个口?”
福康安语塞,犹豫了一下才攥着药瓶转身,头也不回的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说道:“那是你的事,总之再给我弄几瓶来!他们进贡的事情,我不反对了,主子那里,有机会我会帮他们说几句话!”
说着,福康安快步出了后堂,贺老六和王吉保则一边跟上一边回头,向福长安嚷嚷道:“四爷,叫那两个南洋小邦也给我们每个人弄一瓶,不然的话,我们去把他们的使团砸了!”
还是在福康安等人消失不见后,福长安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更大的药瓶,掂量着奸笑道:“还好我知道三哥是什么脾气,早有准备,不然的话,这瓶就保不住了。不过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是得多存上一些。”
…………
还是在同一时间,紫禁城的御花园里,领着一队太监宫女,乾矮子正在夕阳下散步赏花,越来越得宠的和二则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跟随在乾矮子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乾矮子闲聊。
突然间,乾矮子突然停住脚步,很难得的把太监宫女赶开,只留和二一人近身答话,然后微笑着低声问道:“和爱卿,纪爱卿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好一些了。不过奴才听说,纪大人找牙行赊帐新买了两个丫鬟,说是等地方上送的冰敬到了再还帐。”
和二的低声回答让乾矮子莞尔,笑道:“枯木逢春,都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有这样的精力,难得。”
和二赔笑,在不明白乾矮子心思的情况下不敢把话题继续下去,乾矮子则是话风一转,又问道:“那两个来京城求贡的南洋小邦,现在情况如何了?走了没有?”
“回禀皇上,他们还没走,应该是还没有死心,不过奴才听说,他们已经躲起来了。”
和二继续如实回答,乾矮子听了一楞,疑惑说道:“躲起来了?为什么要躲起来?”
“回主子,都是那麒麟神树的树皮闹的。”
和二恭敬说道:“几天前纪大人在早朝上闹了那么一出后,麒麟神树的大名就很快在京城传开,一些王公贝勒和朝廷大员出于各种原因,纷纷派人上门讨要,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者实在是应接不暇,害怕全送光了没办法向朝廷进贡,就干脆躲了起来。”
“一点树皮,至于吗?”
乾矮子似乎有些不屑的冷哼,和二则神情更加恭敬,说道:“主子恕罪,奴才得禀明一句,那种麒麟树皮虽然伤风败俗,但是确实无比难得,即便是那两个南洋小邦,将来也几乎不太可能再次进贡,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如此重视此物。”
指出了安哥拉树皮的罕见后,和二还把江戊伯等人无意中得到树皮的经过大概说了,一再强调将来很难再有机会进贡,乾矮子听了这才点了点头,哼道:“算这些天朝弃民还有点良心,有点什么象样的东西能先想着天朝上国。”
和二赶紧附和,乾矮子却突然露出了笑容,笑意神秘的问道:“爱卿,你服下了那种麒麟树皮以后,是什么效果?”
用眼角偷看了一眼乾矮子,见他笑容和善,和二也顿时放心,忙答道:“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奴才第一次用药的那个晚上,奴才的正室夫人在半夜里,破天荒的把奴才推出她的房间,逼着奴才去其他妾室房里过夜。”
“能有这事?朕记得你的夫人很贤惠的啊?”
乾矮子好奇的笑着追问,和二有些尴尬的点头,说道:“奴才的正房确实十分贤惠,可那天晚上她实在是受不了,只能是把奴才撵走,后来她还逼着奴才只许用小指头取药服用,不许再用大拇指。另外她为了奴才的身体着想,还规定说每隔五天才许奴才用一次那种药。”
“哈哈哈哈哈!爱卿果然是身强力壮,让人羡慕。”
乾矮子放声大笑了,还笑得十分开心,笑声突然顿住后,乾矮子又低声向和二问道:“爱卿,带来了没有?”
“主子,你的龙体……?”
和二神情担忧,乾矮子自信笑道:“放心,朕自有分寸。”
还是听到了这话,和二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呈上,又低声说道:“主子,恕奴才唠叨一句,这种神药虽然真的是神效非凡,奴才亲身体验过也没有其他不好的反应,但是这药的效果实在太好了,所以还请主子千万慎重。”
“放心,朕向你学,只用小指头取药,你跪安吧。”
乾矮子笑着接过药瓶,挥手打发和二离开,一双浑浊的老眼则早已迫不及待的转向后宫方向,心里不断盘算翻谁的牌子,清算自己之前力不从心的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