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尔经额盯上戴燕国和兰芳国的使节团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这些南洋华人也确实值得怀疑,出国华人擅自回国在康乾盛世这个特殊时期本就是大罪一条,广东又历来是反清抗清的重灾区,不知多少不肯给清八旗当奴才的华人选择到南洋谋生,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清失败的华人南逃到海外躲避清追捕,所以这些宁可被棒子国欺负也不敢把事情闹到官府的南洋华人,自然也就成了和尔经额的怀疑目标。
也正因为如此,看到乾矮子在早朝上因为兰芳国和戴燕国进贡的伤风败俗药物而大发雷霆后,和尔经额也马上就觉得时机到了,如果真能从那些南洋华人身上发现一些什么,不仅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有希望牵扯到曾经给他们帮过忙的福长安身上,给自己错失接管内务府机会这件事出上一口恶气。
说干就干,散朝后才刚回到礼部,和尔经额就叫来了之前那个翻译,让他暗中怂恿棒子国使节团再去挑衅那些南洋华人,乘机弄清楚南洋华人为什么不敢还手的真正原因。结果那名翻译也不推脱,立即就拍着胸口保证道:“大人放心,这事情包在小人身上,那些棒子国的人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货,小的只要随便煽动几句,保证让他们马上又去找那些南洋蛮夷的麻烦。”
和尔经额满意点头,吩咐道:“快去吧,只要弄清楚了那些天朝弃民为什么不敢反抗的原因,本官保你一个七品前程。”
翻译一听大喜,赶紧向和尔经额千恩万谢,又领上了和尔经额给他安排的广东奴才,兴冲冲就去了棒子国使节团的住地煽风点火,然后也还别说,听说戴燕国和兰芳国居然想跟在他们身后向乾矮子进贡伤风败俗的药物后,自卑又自大到了极点的棒子国使臣李泰永果然是勃然大怒,马上就准备再去找郑康和江戊伯等南洋华人麻烦。
早就憋着这个坏,和尔经额当然有提前安排人盯着郑康与江戊伯等人的动向,也早就知道郑康与江戊伯等南洋华人搬到了刘安云租住的四合院中,所以看到棒子国使节团上了钩后,翻译当然是把以李泰永为首的棒子国直接领到了史家胡同,指着院门紧闭的刘安云住处说道:“就在这里,那两个南洋小邦的狗屁使者,现在就住这里。”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天不下雨天不刮风思密达!”
吼叫着难听的棒子语,以李泰永为首的棒子国众人很快就砸响了刘安云的院门,刘安云雇来的丫鬟打开院门后,一个棒子还粗暴的推开丫鬟闯入院中大声吼叫,翻译和李泰永等棒子一拥而入,和尔经额暗中找来的广东奴才则躲在院门旁准备偷听。
这个时候的刘安云恰好就在家中,听到院内喧哗,刘安云当然是赶紧出来查看情况,结果看到是棒子国的人又来捣乱后,早就知道郑康等人身份其实违法的刘安云顿时叫苦,赶紧开口大喊阻止,“郑世叔,江世叔,你们不要出来!”
刘安云的喊叫晚了一步,房门推开间,听到动静的郑康与江戊伯已经先后出现,以李泰永为首的棒子一看大喜,立即过来拉扯郑康等人,嚷嚷着难听棒子语,指责郑康等人搭他们的顺风车,向清朝廷进贡伤风败俗的不雅之物。
“世叔,冷静,不要冲动!”
郑崇和也果然上当,赶紧跑了出来用粤语提醒郑康等人冷静,刘安云则赶紧上前拦住几个棒子,用普通话怒斥道:“你们这些藩属小国好大的胆子,我是大清百姓,你们居然也敢闯进我的家!快滚出去,不然我报官了!”
“台湾土鳖,滚一边去!这位李大人是棒子国使臣,你一个平民百姓,也敢管他的闲事?”
得过上司指点的翻译有恃无恐,又用棒子语向李泰永等棒子说道:“李国使,不用和他客气,出了事闹进官府,我们礼部的人自然会帮你说话,用不着搭理这个平民百姓。”
棒子国的人有多谦虚懂礼貌自然不用多说,有了翻译这话,几个棒子当然是益发骄狂,马上开始了推搡刘安云,脾气火暴的郑康大怒,握拳就要动手,郑崇和慌忙上来阻拦,再加上胆小的丫鬟在旁边惊叫,院子里迅速一片大乱。
“出什么事了?!”
还有更乱的,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不知来历的男子突然进到了小院,为首的男子还神气活现的喝问道:“问一下,台湾来的刘安云,是不是住在这里?”
瞟了一眼见来人从没见过,正在与几个棒子推搡的刘安云也没多想,马上就答道:“我就是刘安云,什么事?”
“吆,原来你就是刘安云刘公子啊。”
新来的为首男子一听大喜,忙上来给刘安云行礼,还好奇问道:“刘公子,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乱?”
“我也不知道,这几个棒子一来就砸我家的门,还冲进来闹事。”
刘安云顺口回答,结果那为首男子一听竟然大怒,咆哮道:“好大的胆子!几个藩属小国来的下邦草民,竟然也敢招惹刘公子!弟兄们,给我打!”
“扎!”
神气活现的吼叫声中,新来的几个男子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对着几个棒子拳打脚踢,还马上打飞了李泰永头上的难看棒子帽,和尔经额派来的翻译一见大怒,立即喝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连棒子国的使臣也敢……,哎哟!”
翻译的话还没说完,喝令打人的为首男子就已经重重一耳光抽在他脸上,嚣张跋扈的吼叫道:“狗东西!连大爷我们的闲事也敢管,知不知道大爷我们是那里来的?”
“你们是那里来的?”翻译捂着脸问。
“京城里的老王爷府听说过没有?”为首男子傲然反问。
“老王爷府?!”
翻译一听晕菜了,惊讶说道:“难道是先皇惟一在世那位弟弟,当今皇上惟一在世的叔叔?”
“知道你还多问?给老子重重的打!敢冒犯刘公子,找死!”
为首男子狂妄叫嚣,翻译捂着脸一声不吭,还开始悄悄的后退,打人的几个男子则益发嚣张,把李泰永等棒子打得更加凄惨,刘安云则莫名其妙,心道:“老王爷?什么老王爷?我不认识啊,他的奴才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更让刘安云摸不着头脑的还在后面,混乱中,又有几个奴才打扮的人挤进了院中,看到那个老王爷府来的为首男子后,那几个奴才中的一人还惊讶说道:“那五?你不是老王爷府的那五爷吗?怎么会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豫王府的克二爷?”
那五认出来人,忙象征性的行了一个礼,又随口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打几个藩邦小民,这几个棒子国来的下邦小民,竟然敢招惹台湾来的刘安云刘公子,我看不下去,就叫人动手了。”
“什么?敢招惹刘安云刘公子?”
新来的克二一听暴跳如雷,马上就喝道:“弟兄们,给我上,往死里打!”
王爷府来的奴才就是嚣张,听到克二一声喊,他带来的几个奴才马上就上前动手打人,鼻子已经出血的李泰永一看急了,赶紧用生硬的汉语喊叫道:“我是棒子国使臣,我是棒子国使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打……,哎哟!”
克二的重重一记耳光打断了李泰永的喊叫,把李泰永的嘴角都抽出血后,克二还满脸傲气的叫嚣道:“棒子国的使臣就了不起了?我家王爷的祖上当年带兵打进棒子国的时候,你们棒子国的王妃还得给我们王爷的祖上洗脚!”
害怕棒子国的使臣闯祸,翻译只能是赶紧附到李泰永的耳边低声介绍豫王府的来历,结果听说克二是多铎后人的奴才后,李泰永当然是只能赶紧闭嘴,另一边的刘安云则益发糊涂,不明白豫亲王府的人怎么也来管这个闲事,还无缘无故的硬要给自己帮忙?
这时,一个勉强算是认识的人又出现在了刘安云面前,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中,之前曾经到蜜罐井找刘安云买过井水的庄亲王府奴才也挤进了院中,还颇为热情的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还记不记得我了?庄王府的,找你买过几次水。”
刘安云赶紧答应,表示记得,庄王府奴才则又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这里怎么乱成这样?”
“没啥,有几个棒子国的人来我这闹事,老王爷府和豫王府的人帮我出气打他们。”
刘安云如实回答,可是让刘安云哭笑不得的是,听到这话,庄王府的奴才竟然也是暴跳如雷,吼叫道:“什么?棒子国的人,竟然敢在你这里闹事?来人,给我打!”
“扎!”
吼叫着,几个庄王府的奴才立即冲上,对着那些出门没看黄历的棒子就是拳打脚踢,李泰永等棒子惨叫求饶,刘安云则是稀里糊涂,忍不住向那五等人问道:“几位大哥,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无缘无故的,怎么能麻烦你们帮这么大的忙?”
“刘公子不用客气,今天我不是来帮你忙的,是来请你帮忙的。”
乾矮子叔叔派来的那五按住了刘安云肩膀,笑得还极其的神秘和淫荡,结果刘安云稀里糊涂,庄亲王府和豫亲王府的两个奴才却同时醒悟,忙一起向那五问道:“那五爷,你难道是为了那种贡品来的?”
那五笑而不语,庄亲王府和豫亲王府则是会心大笑,另一边的刘安云却依然还是没有转过这个弯,疑惑说道:“贡品?什么贡品?”
“刘安云,给老子滚出来!”
又有人来找刘安云麻烦了,人头涌动间,曾经给刘安云帮忙的福长安手下奴才瞿老三突然冲进院中,还一把揪住了刘安云的衣领用力摇晃,语气凶狠的说道:“姓刘的,你自己说,你对不对得起我?”
“瞿三爷,我那有对不起你了?”
刘安云彻底糊涂,不明白福长安的人怎么也来找自己麻烦,好在瞿老三说话还算直接,瞪着刘安云凶狠说道:“没有对不起我?那你有那种南洋贡品,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洋贡品?”
刘安云总算是醒悟过来,忙低声说道:“瞿三爷,几位王府来的爷,你们该不会是为了麒麟神树的树皮来的吧?”
“知道你还问?先说明,不是别人要,是我要!我有一个表兄弟,三十出头了还没有一儿半女,所以找你帮这个忙!”
瞿老三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回答,旁边老王爷府来的那五也立即开口,说道:“是我们老王爷府的管家要,他的儿子也是三十岁了还没有儿子,所以让我来请你帮这个忙。”
庄亲王府和豫亲王府的奴才一起附和,都表示他们是帮没有子嗣的亲戚来求药,与他们的主子没有任何关系,刘安云则再次糊涂,疑惑说道:“帮这个忙当然没问题,可是,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这玩意的?”
“这个不用你管,赶紧拿来。”
瞿老三不耐烦的催促,那五等王府奴才同样如此,手里存货颇多的刘安云本想爽快答应,然而让刘安云傻眼的是,这个时候,居然又有好几帮人找上门来,一边表达他们背后王公权贵背景,一边提出希望与刘安云单独说话。
见此情景,已经知道他们真正来意的刘安云马上明白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改口,说道:“几位爷,你们稍坐,那东西不是我的,是兰芳国和戴燕国的贡品,我得去和他们商量一下。不过你们放心,兰芳国和戴燕国的人都懂规矩,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态度客气的把这些奴才请进客厅落座后,刘安云又低声向郑崇和吩咐道:“崇和兄,快去买一些小药瓶来,药瓶要越小越好,最好是只能装一两钱药粉的那种。不然的话,我们那点树皮肯定不够分的。”
郑崇和低声答应的时候,以李泰永为首的几个棒子也已经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逃出了院子,李泰永还用难听的棒子语催促道:“快走,这些大爷咱们一个都惹不起,被他们打死也是白打。”
和尔经额派来的翻译原本还想坚持,可是看到本部尚书德保的心腹也来到了史家胡同,还向路人打听刘安云的住处后,隶属于礼部的翻译也彻底没有了勇气,赶紧一边撒腿开溜一边心中奇怪,暗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亲王郡王的奴才,会主动找上门来给那个台湾草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