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虽然极不情愿,当天傍晚时在东兴楼上,刘安云还是吞吞吐吐的把情况告诉给了江戊伯和郑康等人,然后不用说,听到这个晴天霹雳,江戊伯当然是手里的酒杯直接滑落地上,他的跟班也是个个脸色苍白,神情绝望到极点。
郑康比较冷静,虽然也明显受到了打击,然而冷静下来后,郑康却很快释怀,叹道:“这就是天意,天意!也罢,既然老天爷都不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那我们这个藩属国的名头,不要也罢。”
“鬼愿意给他们满人当奴才!”
江戊伯破天荒对的螨清口出秽言,神情痛苦的说道:“可我们兰芳国又不能不要这个藩属国身份啊,狗娘养的红毛鬼子,眼馋我们兰芳国的地盘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经常派土著细作混进兰芳国打听消息,一旦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真正底细,我们兰芳国的汉人就全完了!”
郑康沉默,半晌才抓起一壶酒往嘴里灌,江戊伯垂首呆坐,绝望到了极点,刘安云与郑崇和虽然也努力劝说,无奈这件事的打击实在太大,还是没能阻止郑康以酒浇愁,然后就连江戊伯都开始喝起了闷酒,眼中还不断闪烁泪花。
最后,见郑康和江戊伯逐渐酩酊,刘安云与郑崇和别无选择,只能是强行抢走他们的酒杯酒壶,坚持把他们送回了他们租住的客栈,逼着他们睡下休息,结果好不容易折腾完后,时间也已经是接近三更,手里已经不缺钱的刘安云懒得再回自己的住处,在客栈里开了两间房,就与郑崇和各自住下。
事实证明刘安云的这个决定无比英明,第二天天色才刚全明,刘安云就被一阵喧哗声吵醒,打开房门一看时,却见是一个穿着棒子国古代官服的棒子国官员,领着七八个棒子冲进了客栈,吼叫着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的难听棒子语,通过翻译逼迫店小二交代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国使住在那里。
“棒子国的人怎么会来这里?还把矛头指向了郑康和江戊伯他们?”
刘安云一度有些糊涂,然而转念想起瞿老三对自己的警告后,刘安云又马上醒悟过来,心道:“陷阱!肯定是陷阱!这事只要闹大,惊动了官府,针对我们的人肯定就可以乘机插手,到时候不但有可能牵连到福长安,还有可能被螨清朝廷查出江戊伯和郑康他们的真正身份!到时候后果就没办法预料了!”
刘安云得出了这个结论时,郑康正好走出他的房间,也马上就被几个棒子包围,挽袖握拳象是要动手,郑康脾气耿直当然不会惯着这些棒子,握紧拳头就准备开干。
见此情景,刘安云当然是赶紧张开嘴巴,不曾旁边却有人抢先大声说话,说的还是刘安云这个台湾人都听不懂的粤语,刘安云惊讶扭头一看时,却见是自己的好友郑崇和在用粤语喊话,目标对象还明显就是郑康。
说来也怪,听到了郑崇和语气焦急的粤语喊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郑康竟然慢慢的松开了拳头,任由那个棒子国官员通过翻译对他大吼大叫,“好大的胆子!你们这些蕞尔小邦,居然敢跟在我们大棒子国的背后企图蒙混过关,骗取朝贡资格?你们这些南洋蛮夷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大棒子国相提并论?棒子国的勇士们,给我把这个蛮夷往死里打!”
听到了棒子国官员的命令,几个棒子还真的就开始了对着郑康各种拳打脚踢,然而说来也怪,体格健壮还学过武艺的郑康竟然没有还手,老实蹲在地上保护住自己的要害,任由棒子对他饱以拳脚,不管打成怎么样都绝不还手,同时郑康的几个随从也因为听到郑崇和的粤语交代,黑着脸没有上前阻拦。
接着挨打的还有江戊伯,因为江戊伯为人冷静精细的缘故,郑崇和只是用粤语对他简单说了一句话,他就乖乖的蹲下任由棒子对他各种毒打,脸上还明显带着泪痕。
棒子们的气焰不止一般的嚣张,除了毒打郑康和江戊伯外,还对戴燕国和兰芳国来的其他华人痛下毒手,又将他们也打伤了好几个,其他的南洋华人则因为听到郑康与江戊伯用地方方言下达的命令,全都没有敢于还手,只能是流着眼泪任由棒子欺负。
一个棒子还把目标对准了郑崇和,刘安云赶紧上前一步用身体保护住郑崇和,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怒吼道:“老子们是中国人!敢碰老子们一下,叫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棒子从古至今就是欺软怕硬的货,一听刘安云说的是地道京腔,为首的棒子官员不敢有任何大意,赶紧喝住手下,让他们只许毒打南洋华侨,不许误伤驻韩美军……,哦不,不许误伤天朝百姓。
最后,还是在把戴燕和兰芳两国的华侨全都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后,一群棒子才通过翻译扔下了几句狠话扬长而去,“就凭你们南洋蛮夷的那些贝母树皮,也配和我们棒子国的百年老山参一起进贡朝廷?下次再敢占我们棒子国的便宜,小心你们的脑袋!”
棒子们大摇大摆离开后,现场当然已经是一片狼藉,满脸是血的郑康和江戊伯各自瘫坐在走廊上发呆,他们的手下痛苦呻吟,郑崇和则上前好言安慰,刘安云则迅速考虑了一番,说道:“江世叔,郑世叔,你们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我租的那个四合院属于民宅,棒子国的人强闯民居,我就有权力告到官府。不然的话,你们继续住在这里,棒子国随时都可以来找你们麻烦。”
“对对,你们快搬走吧,棒子国的人如果三天两头来闹事,我这个客栈还开不开了?今天算我倒霉,打烂的东西我不要你们赔了,但你们必须得马上搬走。”
客栈老板也出面开口,强迫郑康与江戊伯等人搬出客栈,江戊伯无奈,只能是向郑康说道:“郑大哥,要不就听刘公子的吧,去他那里打扰他几天?”
郑康沉默,半晌才语气极度无奈的说道:“那就这样办吧。”
说干就干,先是由刘安云掏银子雇来车辆,其他受伤不重的南洋华人强忍伤痛,将他们从南洋带来的贡品搬出客栈装车,然后刘安云与郑崇和将受伤不轻的郑康、江戊伯搀出了客栈,一起乘车返回刘安云借住的史家胡同,期间郑康等人的惨状当然也让无数路人侧目,好在没有再发生什么风波。
还是到了这个期间,刘安云才悄悄的向郑崇和问道:“崇和兄,你在客栈里,用粤语对郑世叔和江世叔说了什么?”
郑崇和沉默,半晌才低声回答道:“贤弟,别问了行不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用谎话骗你。”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马上就明白郑崇和、郑康与江戊伯等人还有一些秘密瞒着自己,不想或者不方便让自己知道,但是看在自己与郑崇和的交情份上,刘安云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不问了,等你那天愿意告诉我了再说。”
很有默契的沉默着顺利回到刘安云租住的四合院,把货物搬进了院子里后,因为刘全去了蜜罐井监督收钱的缘故,刘安云只能是让一个丫鬟去给郑康和江戊伯叫郎中,自己则亲自给南洋同胞安排住处,结果百密一疏,七八个南洋华侨倒是全都有了住处,郑康等人带来的贡品却无处安放。
为了存放这些勉强还算值钱的贡品,仔细盘算了一番,刘安云便与郑康等人商量道:“郑世叔,江世叔,要不这样吧,金砂和珍珠这些东西,放在你们的房间里,由你们亲自保管,其他的东西,放在我和崇和兄的房间里,你们觉得如何?”
“打扰了,就这么办吧。”
郑康点头同意,又苦笑说道:“其实其他的东西放不放在房间里都无所谓了,反正不是桂皮胡椒就是南洋薯,值不了几个钱,又没办法送进朝廷,不如直接扔掉。”
郑康又一次在提起了南洋薯时,此前就对这个东西颇有兴趣的刘安云也想起这件事,忙说道:“郑世叔,什么是南洋薯?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南洋出产的一种薯类,可以吃。”
郑康顺口解释,又让手下打开了一个麻袋,取出南洋薯让刘安云亲眼细看,结果那些细长的南洋薯拿到刘安云面前时,刘安云一下子就瞪直了眼睛,脱口说道:“甜木薯?!”
一眼认出所谓的南洋薯居然就是后世的甜木薯,刘安云又猛的想起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忙向郑康问道:“郑世叔,既然你们戴燕国有这种甜的南洋薯?那有没有一种吃起来很苦的苦木薯?”
“有啊,戴燕国到处都是,象杂草一样,挖都挖不完。”
郑康如实回答,旁边江戊伯也插口说道:“兰芳国也是到处都是苦木薯,不过那种南洋薯又苦又难吃,吃了还会中毒死人,只有这种甜的南洋薯才能吃,不过不经饿,没有米饭管饱,吃下去两泡尿就没了。”
“到处都是?!”
刘安云一听气冲斗牛了,愤怒说道:“既然你们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土地上到处都是苦木薯,那你们还用得着挨什么饿?你们知道那种苦木薯不但管饱,亩产量还高得惊人!一亩地,轻轻松松可以收两三千斤粮食!土地肥沃气候合适的地方,亩产甚至可以超过五六千斤!”
“可是苦的有毒啊,吃了会死人。”
郑康表情无奈的回答,刘安云再次怒吼,“那你们不会脱毒吗?把毒去掉,不就可以吃了?”
“苦的南洋薯可以把毒去掉?怎么去?”这回轮到郑康傻眼了。
“西方洋人没教你们?他们早在大航海时代就已经在木薯的原产地学到了木薯的脱毒技术,用苦木薯做成的木薯面包,更是可以在海上航行中保存一年以上不会坏,是现在最上好的热带主食!西方洋人把木薯带到了南洋,难道没把脱毒技术教给你们?”
听到刘安云的这番愤怒喝问,郑康和江戊伯难免面面相觑,然后江戊伯说道:“没有,我在南洋住了十几年了,和西方洋人打过无数交道,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苦的南洋薯可以吃,我甚至都不知道南洋薯是他们从其他地方带来的。”
没了解过木薯的传播历史,历史系体育老师的爱徒刘安云对此当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是郑崇和旁观者清,说道:“会不会洋人是故意的?洋人悄悄把苦甜两种南洋薯带到南洋播种,又故意不告诉我们汉人怎么吃苦的南洋薯,这样既不用便宜我们汉人,又可以让他们在南洋可以随时获得粮食补给。”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戊伯首先醒悟,说道:“有这个可能!而且还很大!前朝末年的时候,洋人把红薯带到吕宋,就和当地的土著狼狈为奸,联手封锁红薯传入中原的道路,最后还是福建的陈振龙冒着杀头的风险,把一根红薯藤藏在船缆里带回中原,才让我们汉人吃上了红薯。”
猜到了这个可能后,脾气火暴的郑康当然是破口大骂,刘安云却是毫不迟疑,马上就去厨房里拿来工具,以甜木薯代替苦木薯,教给了南洋同胞如何给木薯脱毒,还有如何加工成可以在热带地区保存一年以上的木薯面包。郑康和江戊伯等人见了大喜,都说道:“我们回去就这么试试,如果这么做真的可以苦南洋薯的毒素去掉,那我们就不愁粮食问题了。”
刘安云听了得意一笑,随口说道:“放心,绝对有用!鬼子的荒野求生达人今村钧,在鸟不拉屎的拉包尔,就是用脱毒的苦木薯养活了十几万陆军马鹿,还全都养得白白胖胖,甚至还他娘的搞出了兵工厂!”
“啥意思?”
郑崇和与郑康等人当然听不懂刘安云这话的意思,不小心说漏了嘴的刘安云笑而不答,还在心里盘算道:“都是汉人,要不要把苦木薯的另外一个重要用途告诉他们?苦木薯的这个用途用好了的话,冷兵器基本上就可以算无敌了。可是,这些人靠得住吗?他们如果把苦木薯的这个用途泄露给了南洋土著,那南洋华侨的麻烦就大了。”
事有意外,就在刘安云纠结是否应该把苦木薯的另外一个重要用途告诉给郑康与江戊伯等人时,正在搬运贡品的一个兰芳国华人忽然惊叫了一声,把一个打开了的口袋拿到江戊伯面前,说道:“统制,这袋桂皮长虫子了,怎么办?”
看了一眼那口不大不小的麻袋,见里面有几只蟑螂在爬动,江戊伯随口就吩咐道:“扔了吧。”
从人唱诺,刚想扔进垃圾堆,刘安云却眼明手快一把拦住,抓起口袋里的一块所谓桂皮举起细看,嘴巴还逐渐张成了O形,半天才惊叫出声,“安哥拉树皮!你们怎么会有安哥拉树皮?!”
“什么树皮?这不是桂皮吗?”
江戊伯彻底糊涂了,刘安云则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说道:“狗屁桂皮!桂皮能有这么厚?纹路能有这么粗?快说,这种只有在非洲的一个小地方才能出产的树皮,你们是那里来的?”
还别说,江戊伯还真记得这些树皮的来源,说道:“这事我知道,有一次西洋人的船在兰芳国靠岸时,船上逃下来了一个乌鬼,想到我们寨子里藏身,因为这么做肯定会得罪洋人,开始我们不想管这个闲事,但是那个乌鬼在我们面前又跪又哭,还捧起这袋树皮要送给我们,我们看他可怜,又知道西洋人对逃跑的乌鬼一向是抓到就杀,就把他藏了起来,也顺便收下了这袋树皮。”
介绍了树皮的来历后,江戊伯又说道:“再后来那个乌鬼被我们送到了远离海片的内陆安顿,这次来京城准备进贡的时候,因为我们都以为这就是桂皮,又见它长得这么厚实,觉得肯定是上品,就带来了京城。哦对了,刘公子,这东西有什么用?你怎么这么在意这种树皮?”
“这东西有什么用?”
江戊伯这个问题算是问住了刘安云,虽说很清楚这种安哥拉树皮实际上的效果比伟哥都还好,而且还无毒无副作用,然而刘安云却又发现,自己就算知道安哥拉树皮有什么用,又能有什么用?自己娶老婆了吗?难道要用家里那两个姿色平庸的丫鬟练手?
“等等!和二?和二?!电视剧里,和二可是娶了十三房妻妾,虽然真正的历史上未必有那么夸张,但是三妻四妾肯定少不了,这玩意,肯定正对他的胃口啊!”
生出了这个念头,刘安云忽然笑了,微笑着说道:“江世叔,郑世叔,你们不要急,你们获得藩属国地位的希望还有。不管希望大不大,我都要去碰一碰这个运气。”
…………
同一时间的礼部衙门里,上午时带着棒子使者去殴打南洋华人的翻译,也来了礼部侍郎和尔经额的面前,如实禀报了事情的经过,听说南洋华人死活没敢还手后,和尔经额还冷哼出声,说道:“还挺沉得住气,我还说只要把事闹大,让顺天府出面插手,就可以顺藤摸瓜的彻查下去了,没想到这几个天朝弃民居然连手都不敢还,让本官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大人,小的怀疑和旁边有人用广东话指点有关,那几个天朝弃民开始是想还手的,可是有人用广东话对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后,他们就宁可挨打也不还手了。只可惜小人听得出他们说的是广东话,却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
自古以来翻译群体的汉奸比例向来最高,乾矮子朝也不例外,亲眼看到棒子毒打同胞,参与此事的翻译非但没有半点同情,还把这个重要细节告诉给了和尔经额,和尔经额听了也马上就心中生疑,稍一盘算就说道:“过几天你再撩拨棒子国的人去找那些天朝弃民的麻烦,到时候我安排一个听得懂广东话的人在旁边看着,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